“額……聽起來像是相愛相殺!”只是這相殺的殺傷力有點大。
“你倒是評價的中肯!”秦寧睨了她一眼, “當時可沒人敢這麼說!”
“他們就這麼共處了十幾萬年,那時六界已初具規模,仙歸天界, 魔入魔族, 六界各有天道, 長蘅上天界成爲萬衆稱讚的帝君, 青蕪回了魔族繼續懲惡揚善用拳頭說話。”
蘇盞微微點頭, 秦寧說的話倒是與白哥和孟婆說的對得上。
“那後來呢?”到目前爲止,秦寧還沒有提及御魂鏡,顯然御魂鏡是長蘅和青蕪分開後纔有的。
“後來?”秦寧輕笑了聲, “青蕪素來是個獨來獨往個性瀟灑的,也就和長蘅比較處得來, 長蘅走後, 她就繼續在山野間奔騰, 長蘅偶爾會下來和她比劃兩招,直到幾萬年後, 她被推舉成爲初代魔君,除此之外,日子和之前也沒什麼不同。”
“看來,青蕪和長蘅是真的關係很好。”
“誰說不是呢!”秦寧又靠回去,仰頭看著天, “青蕪當了魔君, 整日裡不務正業, 後來興致來了想要造個法器, 但天知道, 她於法器打造一途上實在沒有半點天賦,試了很多次也沒有成功, 後來長蘅便依她的要求,爲她打造了御魂鏡。”
“長蘅爲青蕪打造御魂鏡,最初究竟是做什麼用的?”除了辨識魂魄,這御魂鏡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作用,在那六界初定的時代,專程打造這樣一件法器究竟是做什麼用?
“不知道,大概是個好玩的物件吧!”秦寧說,“你既聽白無常說過青蕪的事,就該知道,我最初是最不服她的,每每見她恨不得跟她大幹一場,哪裡會去研究這玩意是做什麼用的!”
“看不出來,當年你對她這個魔君,還真是意見不少啊!”蘇盞想起當初那個一臉自豪提及他老大的魔君秦寧,“以前聽你提起青蕪還是頗爲驕傲的,我以爲……”
“以爲什麼?”秦寧似乎並不意外她的反應,“數萬年前,魔族都是靠拳頭說話的,我看不慣她當這個魔君,自然就能提劍去跟她幹一場,這一向是我們魔族的規矩。”
“所謂的規矩,也是你們在青蕪成爲魔君之後創立的吧?”蘇盞記得白無常的話,“說真的,你們既然這麼看不上青蕪,爲什麼要選她當魔君?”讓她自由自在的在山間生活不好嗎?
“你以爲我們想啊?要不是當時魔族就他一個始祖女神,無論是論年紀、論資歷,還是論拳頭,都只有她一個拔尖的,鬼才選她呢!”
“所以倒還是她靈力太高、拳頭太硬的錯了?”
秦寧這話說的可謂是狼心狗肺了,既看中了人家靈力高選爲老大,又看不上人家不務正業,敢情他們以爲魔君天生就該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啊?她也沒見秦寧這個魔君有多爲族爲民啊?
“……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麼?”秦寧哂然,“反正最後,我是被她打服了,誠心誠意認了她做老大。”
這應該就是孟婆說的秦寧跟在青蕪身邊鞍前馬後的事吧?
蘇盞邊聽邊點頭,如此倒是把白無常和孟婆說的都串起來了。
“後來呢?青蕪和長蘅關係那麼好,怎麼會打起來?仙魔大戰又是怎麼回事?”
“關係好有什麼用?仙界下明旨,派長蘅去鎮壓起兵的魔族,長蘅再怎麼厲害也拗不過天道。”說起當年舊事,秦寧的聲音裡帶了一絲扼腕,“至於仙魔大戰,呵呵……”
他諷刺笑著,“那不過是魔族的一場求存的自救,在仙界看來是卻是挑釁仙界罪大惡極。”
“史書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他仙界就愛看著我們魔族中人如螻蟻求存,要把我們寫成是罪惡的叛逆者,我們又能如何?”
秦寧的聲音淡淡的,蘇盞卻彷彿能從中感受到當年奮戰廝殺的決絕與慘烈,她再問不出任何話。
楚頌一直在一旁聽秦寧講這一段舊事,難得的沒有去打斷他。
他原以爲秦寧作爲魔界中人,在講這段往事時會把長蘅描繪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那是他不想看到的,沒想到秦寧爲人尚算厚道,除了最後一句話,基本都是事實。
“阿盞,我們走吧!”
話說到此,蘇盞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他們也沒必要多留了。
直到二人離開魔族地界,蘇盞都忘不了秦寧仰頭看著天空的畫面,那眼神裡的懷念與悵惘,沉重的要將人溺斃了。
“阿頌,人死了會入地府,那魔死了會去哪兒呢?”
蘇盞回望著人魔交匯處忠誠守衛的魔兵,想到青蕪最後死的那般慘烈,不免心生難過。
關於青蕪的死,史冊記載是在仙魔大戰中殞身,孟婆也說過青蕪被長蘅所殺,魂飛魄散,死的轟轟烈烈,但於秦寧這些活著的人而言,眼睜睜看著熟悉的人在眼前化爲虛無,這一幕怕是會成爲心底永遠的痛。
“身歸混沌,與天地同在。”
“與天地同在……”這不過是掌權者用來安慰世人的說辭,“我突然能夠理解,秦寧爲什麼一直不願意相信青蕪死了了!”
那樣鮮活而真實的存在過的人,即便是看著她化爲虛無,也會不願意相信她的離去吧!
“……阿盞,你在青蕪這個人身上傾注太多感情了,”楚頌握著她的手,“我很擔心。”
他不願意蘇盞去揭開當年的舊事,無論是長蘅和青蕪的關係,還是青蕪的死,那已經是萬年前的事了,他們只要過好現在就夠了,可蘇盞想知道,他也不忍去攔,但他卻萬分不願看蘇盞過分沉溺於這段故事。
“他人的事我們只是旁觀者,聽過、看過後便忘了吧,我們要過好當下。”
“我知道的,容我整理一下。”
“嗯。”他終是不忍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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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從秦寧那裡得到凝元盞的消息,蘇盞對於接下來的路怎麼走有些茫然。
“不知道凝元盞什麼時候會再出現,阿頌,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楚頌見蘇盞已從之前因青蕪之死而感懷的情緒裡恢復過來,心情終於開闊了些,又聽她如此問,他沉吟片刻後道:“凝元盞是仙界法器,又盛了長蘅帝君一縷神識在裡面,尋找起來定然不便,與其這樣大海撈針,我們不如想辦法讓他主動來找我們。”
“你想利用生魂?”蘇盞剛說出口就決絕反對,“不行,這樣有違鬼道,白哥他們也不會允許的。”
秦寧是說過凝元盞是被山洞裡的生魂吸引過去的,但他們找凝元盞就要利用凡人生魂,實在不妥,她也斷不能接受。
“你就這麼看我?”楚頌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畢竟當年她肯爲了魔界衆生死後的歸宿反抗天界,今日又怎麼會爲一己之私擄人生魂。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利用長蘅。”
“利用長蘅?”長蘅帝君已經身歸混沌上萬年,又如何能被他們利用?
“嗯。”楚頌頷首,“凝元盞既是長蘅帝君一縷神識受仙澤滋養而成,定然與長蘅帝君息息相關,若是我們能想辦法造一些疑似長蘅帝君的動靜,吸引凝元盞主動找上門來,是否會事半功倍?”
“……”蘇盞思慮了一番,末了才說:“這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把魚餌放出去,坐等魚上鉤,怎麼說也要比大海撈針要好。
“若真決定這麼做,我們少不得要尋黑哥白哥幫忙,地府本就是生靈輪迴之所,有地府作爲信息源頭,可信度會更高一點。”
既要拋餌釣魚,那餌就得做的像一點。
“嗯,你說的有道理。”
“白哥知道我們打算這麼做,會不會不同意……”畢竟做決定是一回事,真正實施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楚頌沒有給她回答,“我們先回地府再說,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
“……好。”
蘇盞二人回到地府後,第一時間就去了孟婆莊,在這件事上,他們需要盟友,孟婆就是她第一個拉攏對象。
孟婆熬完湯回來聽完她的計劃,擡手就是一個爆慄敲在她腦門上。
“你膽子夠大的啊,連長蘅帝君的主意都敢打,你想沒想過,這事若是處理不好,凝元盞沒吸引來,仙界諸仙先找上門來了怎麼辦?
“長蘅帝君不是身歸混沌與天地同在了,怎麼仙界還有人在尋他嗎?”
按她的理解,長蘅帝君歸天已上萬年,仙界早已接受這個事實,就算此時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仙界也只會當是下界在無中生有,不會有人在意的。
凝元盞不一樣,他是長蘅帝君親手造出來了,該會和秦寧不接受青蕪已死一樣,不願意接受長蘅帝君身死的消息,且他在人間遊蕩上萬年,誰也不能保證他不是在尋找長蘅帝君的下落,但凡有他歸來的消息,他一定會去探個究竟。
“長蘅雖然已死,但仙界對他這樣生於鴻蒙的仙君素來重視,保不齊就會有哪個小仙敬佩之心不死,苦苦尋覓長蘅的下落以盼歸來。”
“阿盞,你要找凝元盞我沒意見,但此法太過冒險,就算我同意了,老白他們也不會同意的。”孟婆說,“況且楚頌現在一魂兩魄已歸位,元神不寧一事只要多加修煉自可復原,並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你爲這麼一樁無傷大雅的小事冒如此大風險,萬一再把自己摺進去就不值當了。”
“不是無傷大雅,”蘇盞並不贊同孟婆的話,“阿頌的情況你也是知道,之前就因爲元神一事鬧得清朝大亂,若是不讓他元神徹底歸位,我總是不安心。”
“再者,我也想讓阿頌他完完整整的活著,他前一世因爲我受了太多磋磨,我希望他往後能過得順遂一些。”
孟婆看著這兩人,無聲嘆了口氣。
楚頌真是蘇盞一生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