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小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剎車聲。
顧北辰緩緩起身,便看見楚源帶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阿辰……”楚源喊了他一聲,道,“東西和人我都帶來了。”
顧北辰看了那醫生一眼,道:“人在樓上第二個房間里,有把握嗎?”
還不待那醫生開口,楚源忙道:“他可是婦產科的精英,像胚胎移植這種手術,對他來說可是小意思。”
“移植成功后,懷孕的幾率能做到百分百嗎?”顧北辰淡淡的問。
只見那醫生搖搖頭,道:“肯定不能做到百分百,但我會盡量讓幾率提高到百分之八十。”
顧北辰點點頭:“那你上去吧。”
“好的。”
待那醫生上樓后,楚源走到顧北辰的跟前,淡笑道:“你之前還只是跟我提了一下這個計劃,沒想到計劃這么快就實行了。”
“我也沒想到她會那么急切。“顧北辰說著,轉身坐到沙發上。
楚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他忽然發現這個男人變了。
至于哪里變了,雖一時說不上來,但是他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孤寂和悲哀,一如他那時候一樣。
他微微嘆了口氣,坐到他對面,問:“你確定這么做有用,萬一她們到時候根本就不會撕起來呢?”
“呵,會不會,到時候再看吧。”顧北辰淡淡的道,似乎對一切已經都不在乎了。
楚源抿了抿唇,又道:“其實我還是不明白,你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顧北辰往后靠了靠,他看著門外漆黑的夜空,道:“你也知道,小星的死對我來說打擊很大,我始終不能相信她是死于意外。”
楚源沉默了半響,又問:“那你是怎么想的?”
“小星死后,我想了很多,始終覺得她的死可能跟韓家兩姐妹有關。”顧北辰幽幽的道,“這也是我為什么一直想要找到韓詩妍的原因,她若真害死了我妹妹,我又豈能讓她那么輕松的消失,那豈不是還便宜了她?”
楚源抿著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猶記得當年,韓詩妍是他自己招惹回來的,后來他妹妹死得不明不白,甚至可能還跟韓詩妍有關,也難怪他那時候那么痛苦。
換個角度說,他妹妹可以算是他害死的。
顧北辰抽出煙抽了一口道:“如果小星真的不是死于意外,那么她真正的死因就可能只有韓家兩姐妹知道,如果真是韓家兩姐妹害了她,那么我要他們兩姐妹得到應有的懲罰。”
顧北辰說到最后的時候,周身緩緩騰起一抹讓人不可忽視的寒意。
楚源微微嘆了口氣,道:“既然你所做的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那你為什么又不肯跟程安然解釋,還是說,你是真的并不喜歡程安然?”
“我當然喜歡她。”顧北辰頓時急促的低吼了一聲,半響,他忽然揪住自己的頭發,痛苦的道,“可我根本就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從未想過她會那樣決絕,真的從未想過。”
看著這樣的顧北辰,楚源也是一時悲從心來。
他抽出一根煙,點燃的瞬間,縈繞出的煙霧是兩個男人的寂寞與悲涼。
“阿辰,其實真的,有時候女人的心比男人要狠得多。”
“我根本就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以為只要把她栓在我的身邊,等這一切都過去了,便什么事情都不會有,我以為我們會很幸福很幸福,可為什么……為什么她要那么決然,甚至連自己剛出生的孩子都不顧,你說著是為什么?”
顧北辰低吼著,忽然看向楚源。
楚源被他猩紅的眼眸嚇得微微一怔,良久,他輕拍著他的肩,嘆道:“那時候的我,何嘗不是跟你一樣的想法,那時候我也以為只要把唐糖囚禁在我的身邊,我們再生一個孩子,時間一長,我們始終還是可以走向幸福的,可原來很多事情是我們想得太天真了。”
此刻,失去程安然的痛苦一瞬間全都涌了上來。
顧北辰痛苦的揪住自己的頭發,他哽咽著聲音道:“那時候,她那般決然的想要離開我的時候,我是想過要跟她解釋的,可我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小星的死在我的心里始終是一個瘡疤,我甚至又不敢跟任何人解釋,我總覺得,跟他們解釋了,他們對我便不會表現出那種怨恨和失望,這樣的話,韓詩妍一定會看出什么,到時候我所有的計劃也會泡湯,小星的死也永遠都只是一個謎……”顧北辰說著,許是因為太過痛苦,那高大的身軀不停的顫抖。
楚源輕拍著他的背,喃喃道:“我明白的,我都明白,人在有時候就是那樣的執著,執著會讓一個人失去理智,甚至會讓一個人害怕。”
顧北辰抹了一把臉,眼眶卻終究還是濕潤又猩紅。
他痛苦的道:“那時候我也很迷茫,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一方面怕程安然離開我,一方面又怕韓詩妍看出些什么?我總以為,只要我將程安然死死的拴在身邊,甚至讓她懷上我的孩子,她便不可能離開我,可現實為什么非要這么殘酷,早知道……若是早知道她會用這樣決絕的方式離開,我一定一定不會逼她,一定一定不會。”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楚源喃喃道,心里也盡是悲傷。
那時候的他也是一味的逼唐糖,唐糖才會選擇離開。
現在他連唐糖在哪都不知道,想要去找,更是猶如大海撈針。
不過比起顧北辰,他多少還是有點幸運的,至少唐糖還活著,他多少還是會存在著找到唐糖的期盼,可程安然就……
程安然這樣,顧北辰真的連期盼都沒有了。
顧北辰再次點燃一根煙,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氣,難過的道:“你不知道,那時候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將她的孩子給韓詩妍的,我那樣說也只是騙韓詩妍,讓韓詩妍信任我罷了,我甚至想好了,等我們的孩子出生時,用另外一個孩子代替來給韓詩妍,可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阿辰,這不怪你,別難過了……”
“怎么能不怪我?”顧北辰又吸了一口煙,他吐著煙圈,痛苦的道,“都怪我,什么都沒有處理好;都怪我,總是無法讓她信任;都怪我,從未給她任何的解釋。”
“哎!”楚源重重的嘆了口氣,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說到底,他們也都是情感不順的人。
現在想想,他們每個人的情感似乎都不順。
他是這樣,顧北辰是這樣,顧子涵也是這樣……
可對比顧北辰和顧子涵,他忽然發現自己還是幸運的,至少自己心愛的人還活著。
他靠在沙發背上,抽著煙,眼眸靜靜地盯著門外的夜空,心中想的卻全是唐糖。
哎,這個夜晚還真是孤寂。
顧北辰將心中的痛苦全都說出來后,整個人猛地輕松了許多,只是那顆心卻依舊劇痛無比,猶如被人硬生生的撕成了碎片。
他什么也沒有再說,只是沉默的抽著煙。
那雙溢滿悲痛的猩紅眸子,慢慢變為冷酷。
程安然,等我……等我讓她們全都付出慘痛的代價以后,我便去找你。
天涯海角,只要沒有找到你的尸體,我都會認為你還活著。
活著躲在世界的某一處角落里。
*****
翌日清早,韓詩語幽幽地醒來,猛地發現自己渾身不著一物,身上甚至還有一些曖昧的吻痕。
她先是驚了一下,隨即緩緩的回過神來,臉上不禁浮起一抹得逞的笑。
她記得昨晚她是跟顧北辰在一起的,她還悄悄的在顧北辰的酒里下了藥。
她親眼看見顧北辰喝下了那杯酒,然后發生了什么,她就沒有多少印象了。
不過這別墅里只有她跟顧北辰,那么昨晚肯定是顧北辰要了她。
想到這里,她的臉上滿是興奮和得意。
她那個不可一世的姐姐常常在她面前吐槽顧北辰從來不碰她,呵,若是讓她姐姐知道昨晚顧北辰碰了她,不知道她那位姐姐會氣成什么樣呢?
呵,叫她平時那么得意。
此刻,韓詩語心中得意得不得了。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她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唇角緩緩勾起。
過了一會,浴室里的流水聲漸漸消失。
她眸光轉了轉,在浴室門被拉開的那一瞬間,猛地發出一聲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