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瀾清從床頭底下翻出一本日歷,在昨天的日子上做上只有自己認(rèn)識的記號。
去浴室重新洗了澡稍稍振作精神后,她從房內(nèi)出來恰好碰到丁如水搬著自己的物品到丁爸丁媽房內(nèi),二人醒目的墻掛婚照赫然進(jìn)入路瀾清的眼簾。
眼前逐漸變得模糊不定,路瀾清緊蹙眉頭,瞇起眼睛試圖看清眼前的景物。
只見房內(nèi)走出兩道身影,路瀾清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眸,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攜手朝自己走來。她張了張嘴,想要發(fā)聲卻卡在喉嚨中,二人越是離她近,她的呼吸越是急促。距離一步之遙時,路瀾清伸手欲阻擋他們的靠近,手卻直接穿過他們的身子,撲了個空。
還不待路瀾清完全反應(yīng)過來,丁爸丁媽直直穿透了路瀾清的身子,一陣寒意從她四周傳來。
“路瀾清!”
丁如水近在耳畔的一聲怒吼讓她回過神,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fù)鲁觯窞懬迩逦芈牭阶约喊l(fā)顫的聲音。
“你怎么樣?有沒有事情?”
“啊?哦……”聽到丁如水的關(guān)心,路瀾清的反應(yīng)稍稍慢了半拍,心口咚咚直響,不知名的東西卡在喉嚨處,難受得打緊,“沒事啊。”
“怎么跟個失了魂的一樣,大白天的別這么嚇我好不好。”
“呃……抱歉。”
“……”丁如水心里一陣郁結(jié),招呼路瀾清下樓休息后鄭重地說道,“我沒真怪罪你的意思,我們之間沒必要存在這些謙詞。”
路瀾清揚起嘴角,朝她點點頭,“嗯,你去忙吧,我等顧懷瑾。”
“行,有事大喊。”
“嗯。”
丁如水走之后,路瀾清的神情再次變得恍惚,沙發(fā)對面出現(xiàn)丁爸丁媽依偎著看電視的鏡像,路瀾清僵硬地撇過頭,樓梯口走下丁爸丁媽。她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客廳內(nèi)寂靜得可怕,只聽見他們拖鞋踏在地板上發(fā)出的輕響。
路瀾清無心再躲開視線,逃也似的奔向大門,此刻她的心內(nèi)只有一句話:她要離開這里。
用力地拽開大門,路瀾清潛意識里停下腳步,也因此幸好沒有撞上正要按門鈴的顧懷瑾。
她面上微微地驚愕,正要捕捉到路瀾清面上慌張的神情,卻毫無預(yù)兆地被她一把擁入懷中,緊得……她快透不過氣來……“小家伙,怎么了?”
“沒事……”沉悶的聲音從顧懷瑾脖頸中傳出,然而力道卻是愈漸加重。
顧懷瑾從未見過路瀾清在她面前表露過如此軟弱的姿態(tài),一時間心宛如被揪緊了一般,任由身子被她擁得生疼,她也一聲不吭地緩緩撫慰著她的脊背,給予這個焦躁亦或是害怕的人兒安全感,“乖。”
“我真的……沒想傷害任何人……”
“嗯。”顧懷瑾只是輕輕應(yīng)了一聲,這樣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回答路瀾清,又或是說該如何分析她這句話的深意,但是她能夠明白路瀾清那顆淳樸之至的赤子之心。
然而在路瀾清聽來,顧懷瑾好似是在敷衍,她微微推開些兩人的距離,神情有些黯然,“你不信我?”
“信,怎么會不信。”只是一霎那,顧懷瑾覺察到路瀾清此刻的敏感,稍有些在她看來不對勁的,便馬上會豎起刺猬毛,宛如是在自衛(wèi)又似是在進(jìn)攻,“別站門口了,我們進(jìn)去好不好?”
路瀾清不同尋常的舉動并不適合在室外,即使是在門口,如果有人從走廊上路過,只是一個下意識地觀望被路瀾清看成了其他別有深意的眼神,又免不了在心中糾結(jié)一番,所以顧懷瑾才會想要二人進(jìn)門再慢慢解決她現(xiàn)在的憂慮。
聞言,路瀾清身軀下意識地抗拒著屋內(nèi)的一切,僵硬地把腳挪到門外后又生怕顧懷瑾看出些什么,只好故作鎮(zhèn)定道:“你要不要先住在這里?要的話我們出去買下日常用品?”
短時間內(nèi),路瀾清不想再踏入這個屋子,她假想著待會能夠在外面放松了再如往常一般對待屋內(nèi)的一切。
“嗯。”
待到丁如水收拾好房間,再下樓的時候,客廳早已空無一人。依著路瀾清的個性,大抵是出去接顧懷瑾了,因為丁如水知道,就算給她十個膽子她也沒膽量在顧懷瑾來找她的時候跑掉。
“今天起這么早?”
熟悉悅耳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丁如水抬眸,移了移腳又縮了回來,“嗯,忙著把我的東西搬到爸媽房里。”
“嗯?”
“瀾清和她朋友要住在我房間,我們?nèi)齻€人睡的話太擠了,所以我搬到爸媽房間里暫住。”
“嗯,瀾清呢?”
“去接人了吧。”
丁如潤從樓梯上走下,邊走邊說:“我給你做早餐,然后我去醫(yī)院,你就跟著她好好照看店里吧,我不懂生意上的這些,近期辛苦你們了。”
“沒事。”
在丁如潤快要與丁如水擦身而過時,丁如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悶著嗓音:“你就沒什么其他的想和我說?”
“嗯……”低低沉吟許久,丁如潤似是在思索,末了詢問著,“你今天想吃甜味的還是咸味的?”
手上的力道逐漸松了下來,丁如潤不著痕跡地抽回手,仿佛沒看見她的失落一般,靜靜地聽著她說:“隨意。”
路瀾清和顧懷瑾一同回來的時候,丁家兩姐妹已經(jīng)離開,她牽著顧懷瑾到自己所住的房間內(nèi),把買來的日用品按著以往的格局?jǐn)[放好,隨后又帶著她到處參觀,唯獨只有丁爸丁媽的起居室被她一語帶過。
“你寢室里有多少東西要搬?待會你在這休息下,我去幫你把手續(xù)辦了,然后搬行李回來。”
“不多,那些不急,怡然會幫忙整理再一并帶過來。”
“呵——”路瀾清輕笑著把她擁入懷中,被她瞪了一眼后悻悻地收回手,蹭了蹭鼻尖,“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面前的攤子匆匆跑過來,嗯,我是多慮了。”
“別降低自己捧高我,說,什么事。”
所謂“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顧懷瑾自是懂得這個道理,路瀾清這顆小腦袋里裝的東西可沒她表面上這么單一。
“我想趁著休假去打工,而且近期節(jié)假日多,還有很客官的加班費,這樣就……”
“不同意。”路瀾清的話還沒說完,顧懷瑾便出聲打斷,她嚴(yán)肅地拒絕道,“我不會讓你出去打工,即使是短期兼職。”
“為什么……”
“你還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十年……”
聞聲,顧懷瑾蹙眉不已,繼續(xù)打斷,“我不管你記憶是怎樣,但是你這個身體,現(xiàn)在的年齡也才剛成年,不許就是不許,沒有商量的余地。”
“我……”
見路瀾清仍不死心,顧懷瑾繃著臉,沉下聲:“路瀾清。”
立馬禁了聲,路瀾清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再同她討論這個話題,她可不想“同居”第一天就慘遭睡地板的待遇,她才不要跟丁如水效仿。
晚上丁如水半強硬地拉著呆在醫(yī)院里的女人回家吃飯后,餐桌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對自顧自,一對親密無間,又或者說是一方太過殷勤……
“來,吃這個,這回我沒記錯了吧。”說罷,路瀾清得瑟地笑瞇了眼,一副等著顧懷瑾夸獎的模樣,然而卻慘遭另外二人的白眼。
顧懷瑾借著夾菜到嘴中的姿勢掩嘴輕笑,毫不留情地給她潑了一盆冷水,清冷道:“蠢死了。”
丁如水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坐在身側(cè)的女子,卻見她親和地看著對面的調(diào)?情,全然不動,殊不知她們曾經(jīng)也是這樣相互夾給對方喜歡的食物,而今卻一點表示也沒有……
如潤……從來沒有這么不把她當(dāng)一回事過……
想至及此,丁如水胃口全失,起身,“我吃飽了。”
說罷,她便匆匆地上了樓。
路瀾清和顧懷瑾面面相覷,看了眼對面安如泰山的丁如潤,有了一絲了然,遞了個安心的眼神給顧懷瑾后,說:“我好像東西落在房間里了,我去拿一下。”
她快步追上丁如水的腳步,在二樓處逮到要回房的丁如水,連拖帶拉地拽回了她的房間,“你怎么這么沉不住氣。”
“我沉不住氣?!”丁如水指著自己忿然道,“現(xiàn)在她想怎么樣,我就只能怎么樣,我事事都順從她,她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當(dāng)初好不容易肯跟我在一起了,現(xiàn)在她卻開始后悔,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地談一談一起解決,非得她自己做了決定后,讓我去順從?就算她不是我親姐姐,那又怎么樣,我不在乎這些,爸媽那邊我早就有考慮過怎么解決,她為什么給了我希望之后又親手把這希望在我面前一點一點地泯滅?我也是人,我也會感覺到痛,我什么都不講那是因為我愛她,可不代表我必須一定都得接受她的所有決定!”
路瀾清靜靜地聽著丁如水對她倒苦水,有些話悶在心里久了對她并不好,倒不如由著她,隨她去發(fā)泄。
只是她沒有想到,丁如水會這么快地冷靜下來,苦笑著說:“可是又能怎樣?她都已經(jīng)這樣做出了抉擇,我除了默認(rèn)還能做什么?”
“我……最愛的人是她啊……”
作者有話要說:=?=是不是最近小綠字不賣萌,你們也就跟著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