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瀾清在醫院里休息到太陽落山,溫文和單清澄拗不過她的執拗才給她辦了出院手續帶回了家。
歸家的路途中,路瀾清從后座探出腦袋,“那個……醫藥費賬單呢?”
“你說這個嗎?”溫文驅車的同時空出一直手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白條搖搖。
“嗯。”路瀾清伸手剛要去拿,就見溫文將它揉成一團丟到窗外,“你……”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單清澄冷不丁道:“亂丟垃圾,破壞環境,身為教學人員不以身作則還示范了一個壞形象。”
“我回去給你交一份檢討。”
路瀾清摸摸鼻尖,識趣地不去打攪她們倆人散發出的曖昧氣息,側頭看著紙團被吹走的方向,不知道這個醫院資料有沒有備份啊……
“你除了學校和家,哪里都不能去。”溫文將她心里琢磨的小九九泯滅,“你可以當作我在變相軟禁你,我可不想跟錦弦一樣在馬路邊把你拖回來。”
“哦。”路瀾清揪緊了手邊的醫院開出來的藥方承裝的袋子,“校長,我覺得……”
“后悔了?”
路瀾清不得不承認溫文的洞悉與分析能力,她能夠通過自己的只言片語就了解自己所想表達的意思,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很輕松,但是也很危險,“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跟我接觸會惹禍上身。”
“論制造麻煩,你還沒家里那兩個厲害。”車子拐彎之后在路邊停下,溫文轉過身,“添不添麻煩是其次,你在醫院的時候回答我你想練左手只是一時興起嗎?”
“自然不是。”
“那就夠了。”溫文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家門,重新啟動了車,打算圍著這塊區域繞一圈,“麻煩不是你想它遠離自己就能遠離的。它找上門,你不解決而選擇逃避,以后接二連三發生的堆積起來,那就不是用‘麻煩’這個詞來形容了,應該是‘災難’。在進家門之前,我希望你能夠把這個錯誤的思想拋掉。”
“我知道了。”
一味的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因為不想面對。
這些道理路瀾清都懂,可懂和做是兩碼事,要不然她也不會把自己的生活折騰得一團糟。
“還沒想清楚?”車再次停下的時候,溫文已經繞完了一圈給了路瀾清思考時間,可后視鏡中那人的表情顯然不是想通透后的樣子。
“嗯……”
“執拗、偏執狂、倔脾氣。”溫文嘴里邊數落著路瀾清的不是邊從公事包中抽出一份a4紙張遞給路瀾清,“把這題解了,解不開沒飯吃。”
“哦。”
路瀾清后她們一步下車,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們身后,只聽見路上不怎么講話的單清澄數落起溫文,“你也去把檢討寫了,剛剛你說的那些形容詞套在你身上也適用,沒寫完檢討別來吃飯。”
“哦……”
一進門,單清澄就喚道:“大麻煩體、中麻煩體,帶你們的新伙伴小麻煩體去她住的房間。還有,把今天布置的作業今天吃完飯之前上交,沒交沒飯吃。”
被點名到的“大麻煩體”方眉、“中麻煩體”蒲楓湊到溫文身邊小聲嘀咕道:“你又惹她不順心了?”
“嗯,她被排了一個月的雙休加班。”溫文換上拖鞋,還沒繼續說下去就聽到單清澄在廚房的怒吼:“誰準你們閑聊了,都很閑是嗎?該干嗎的都給我干嗎去。”
方眉撞了撞蒲楓的胳膊,嘀咕道:“她是不是在我們身上安了竊聽器?這么小聲都聽得到。”
“可能給我們盛飯的時候塞了個微型的竊聽器進去,然后被我們吃進肚子里了。”
“你要不要這么惡心。”方眉踹了一腳不正經的蒲楓,小跑到路瀾清身邊打起招呼,“喲,好久不見。”
“嗯。”
“又對我這么冷淡……”方眉受傷地揪著衣角,試圖博取路瀾清的同情。
蒲楓上前擋住他的身子,免得太過丟人現眼,“你行李已經搬過到你房間里了,包括剩余的房租費,你去看下有沒有少什么。”
“你們怎么拿到的?”
蒲楓聳聳肩,笑而不語,只是伸手指了指在廚房里做飯的單清澄。
路瀾清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又迅速收回視線,大概是在她昏迷的時候用了什么方法通過老板拿到鑰匙的吧。
二人領著路瀾清到她的房間,方眉踢踢蒲楓,“你做不做作業啊?”
“做,不做怎么吃飯,寄人籬下哪能不聽話。”
“可我不會,待會可不可以給我copy一份……”
“你當她傻還是當我傻,她要知道是抄的我估計明天的飯都沒了。”
方眉撇撇嘴,視線落在路瀾清身上,靈光一閃,“誒,路同學你可以幫我做作業嗎?你讓我干嗎都行,就是別讓我做作業。”
“哦,你待會拿給我吧,要是會的話我可以幫你寫。”
“你別理他。”蒲楓揪著方眉的衣領往自己身邊扯,前一句對路瀾清說完后一句就低頭訓斥方眉,“沒看見她還病著么,作業自己做!”
“沒事,反正我做不完也沒飯吃。”路瀾清搖搖手中的紙張,后知后覺自己的右手已經不能使用,“可是我沒法給你寫,要不我把答案錄下來,你聽著寫一份?”
“啊……”方眉抱歉地收起開玩笑的心思,避免觸碰她的痛處,“都可以,你怎么方便怎么來。”
“嗯,好。那我先進去了。”
“嗯嗯。”
待到路瀾清關上門,蒲楓逮住方眉的衣領往自己房間扯,“你差點闖禍。”
“嘶,我不小心的……”
路瀾清掃了眼被打包得整整齊齊的行李箱以及上面放著的錢財,徑自坐到長方形的課桌前解題。
明明她口述錄音是最快的答題方式,可路瀾清偏執地要執筆答題,歪歪扭扭如蟲爬的字體在紙張上高低不一地陳列。
中途,方眉送了作業進來,路瀾清把自己解到一半的題放到一邊,先解決完方眉的才繼續自己手頭上的題目。
每次專注的投入,時間對路瀾清來說邊是過得飛快,最后一筆成功落下,路瀾清淺笑著把紙放到一邊用書壓著,自己則趴到了桌上。這一天她幾乎都在用腦,沒有恢復的身體無法支撐她過多的透支,沒一會兒她便陷入沉睡。
耳畔傳來指尖敲擊桌面傳出的熟悉頻率,路瀾清睜開雙眸,微抬頭便見一只有節奏地敲擊桌面的手映入眼簾,她下意識地伸手握住,柔聲道:“小瑾……”
“小瑾?這個動作跟你口中的那個人很像嗎?”溫文沒有抽回手,而是好奇地詢問。
“吃飯了。”說巧不巧,這一幕恰好被來叫她們吃飯的單清澄所見,她垂下眼眸別有深意地望了眼溫文,轉身離去。
“啊……”路瀾清后知后覺地縮回收,站起身退開一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沒事,我看得出來。”
“你不去解釋嗎?”路瀾清指了指門外,有誤會的話,當下盡快解決才好吧……
“不用,待會多寫一份檢討就是了。”
溫文轉動因寫檢討而泛酸的手腕,領著路瀾清去廚房,“吃飯吧。”
路瀾清坐在單錦弦身邊,看著豐盛的家常菜,熟悉又陌生。她拘謹地等他們全部開動了才夾了一小片菜葉到嘴中細細咀嚼,有些艱難的下咽。
“怎么了,不合口味?這些中式菜都是照他們倆喜好來的,你想吃什么跟我說,下次給你做。”單清澄側頭觀察路瀾清面上的變化,起身為她倒了杯水。
“謝謝……”路瀾清接過抿了一口,接著道,“不是不合胃口,只是不大習慣吃正餐。”
“不習慣?你之前都吃什么?”
單錦弦接過話題替路瀾清回答道:“快過期的面包。”
“……”
單清澄見她垂頭喪耳的樣子,軟下語調安慰道:“慢慢來,你身子太虛,要好好調養。”
“嗯。”
路瀾清為了不辜負他們的好意,撐著胃部的不適,以龜速將這一碗飯吃完。待到所有人都吃完,她主動地收拾起碗盤,只是還沒收兩個就被單清澄制止道:“去休息。”
“可是……”
“去——休——息——”單清澄望著她的雙眸,一字一頓篤定道。
“哦。”
路瀾清乖乖放下碗盤往自己房間走,只是步伐愈漸加快,進了房門后徑自沖進廁所一陣嘔吐,好半天才止住了嘔意。
“不能吃為什么要硬撐。”溫文靠在門邊,居高臨下地望著路瀾清,聲音透著一股冰冷。
“對不起。”
“我要聽的不是對不起。”
路瀾清漱完口,抹了抹嘴角,看著洗手池低沉道:“為什么要幫我?”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溫文取下掛在墻邊的毛巾遞給她,“我不喜歡一個高材生進入我的學校,是以差等生的姿態畢業。”
“就因為這個?”
“你有資質,我為什么不幫。”溫文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站到剛進來的單清澄身側。
“明天開始吃流食吧,你的胃需要好好調養,不能再受刺激了。”單清澄拿了醫院開的胃藥遞給路瀾清,又將自己的手中的水杯遞上,“以后有什么事別自己硬撐,這樣做不是了不起,是愚鈍。”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