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燈紅酒綠的喧囂、輕歌曼舞的妖嬈通通入不了陸谷的眼,呈上來的酒杯一概來者不拒,她對于阿諛奉承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可是這些放在葉怡然身上卻無一不是失敗告終。多少人想借住她的口來滿足自己的野心,又有多少人想討好她來打通自己往后的人際關系,葉怡然不想嗎?她可以無條件且積極甘愿地為葉怡然付出,能擔保葉怡然的事業往后平步青云,但是……事實卻不是如她所想這般。
“那么——以后就勞煩陸大外交官多多指教了。”
“不敢,量力而為而已。”陸谷敷衍地應付,包廂內或是肥頭大耳的禿驢摟著婀娜曼妙的女子,或是放肆咸豬手的衣冠禽|獸,她從小起就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場面,在這個社會中,金錢、權利與x的追求,幾乎沒有人能夠抗拒。
陸谷不敢夸大其辭地說她能操控所有,但是像葉怡然那般姿色的女子,她想要多少都能花錢買到多少。然而……
漠然地掃視全場,陸谷對她們提不起一丁點兒興趣,要不然她也不會每次來這種地方都會潔身自好,自己獨占一塊干凈安靜的空地。
回想離開a市前遭受到的打擊,陸谷最近都在反思,她努力去擁有的這些,錯了嗎?
隨口扯了一個理由先行離開,她身處這片最為繁華的都市,卻感受不到一絲自豪感。無論是國外還是國內,除了a市,陸谷找不到任何歸屬感,她清楚有葉怡然的原因。在無數挫敗之后,她開始彷徨,她是不是不該在葉怡然身上花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想要抽身,卻又無能為力。她明白她的放手可以獲得兩個人的解脫,但是她辦不到,她無法想象自己的世界里沒有葉怡然這個人。
“爸。”經過長時間的掙扎,陸谷選擇了咨詢,打通了遠在國外的電話,“你跟媽出現過價值觀不同的情況嗎?”
“沒有,如果我們的價值觀不同,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太多的羈絆會讓我們產生分歧從而分道揚鑣。”
陸爸爸篤定的口吻讓陸谷斂起眉頭,她徑自坐在路邊長椅上,“你覺得我現在的處事方式有問題嗎?”
“我沒有資格評判一個人的為人處事,即使我是你的父親。這是你多年來經過成長,自己塑造的一種屬于你自己的模式,每一個人都不同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存在,所以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你覺得你要這樣做,就要做打算好承受其后果的準備,我并不會責怪你摔倒,但是不會允許你在同一個地方摔兩次,懂嗎,孩子?”
“嗯,那么……”陸谷稍作停頓,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如果一方改變自己去迎合另一方呢?”
“或許可以開始,但是會很快結束。”陸爸爸從陸谷的第一句話中就聽出自家女兒是感情方面出了問題,耐心地解釋道,“你需要的是短暫的美好嗎?幾乎沒有一段感情是只有一方不斷地忍讓來維系下去的,你要清楚情感是兩個人之間相互的,無論是友情、親情還是愛情。芝麻綠豆點的事兒可能微不足道,但是積少成多之后呢?兩個人變成了毫無話題可講,人家選擇結束這段感情的時候呢?強留,有用嗎?”
“呵——都說女兒像爸爸,你這么清楚難道是以前也經歷過?”陸谷慣用輕松的口吻去調侃自家父親,攝人心魂的狐貍眼閃過一絲狡黠。
“我閱歷比你多。”
臨摹兩可的答案讓陸谷無趣地聳肩,她再和他寒暄幾句便掛了電話,和上頭打了聲招呼直奔飛機場。
抵達葉氏傳媒樓底已近黃昏,陸谷手提著在飛機場買來大包小包的土特產,靜心等待一抹身影的到來,即使她心里沒有多少把握那人是否仍在公司。哎,等了再說。
刺骨的寒風冷冽地侵襲四肢百骸,直到那身倩影出現,陸谷才發自心底地笑出聲,覺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你怎么來了。”葉怡然口氣隱隱不善,她真的無法理解,她都已經決絕地說到那種地步了,陸谷怎的還會找上門。
陸谷仿若聽不出她不悅的口氣,搖了搖手里的禮品袋,“這些是我從b市帶來的特產,就麻煩你帶回去給二老了。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所以想早點回去休息,就不去你們家叨嘮了。”
“好,謝謝。”眼睛掃過她眼底明顯的黑眼圈,葉怡然瞅出了她的疲態,口氣頓時軟了不少,畢竟人家好意在先,自己又怎能無理相待。
“客氣了,應該的,那我先走了,你自己路上開車注意安全。”
“嗯。”
葉怡然應了一聲接過她手里的禮品,轉回公司地下停車場。她現在已經不再對陸谷為什么這么好說話而新奇,越是把心思放她身上,葉怡然就覺得越是無趣以及浪費。自己該說的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人家怎么做怎么想,那就是人家的事情。
車子緩緩駛出出口,葉怡然一眼就看見陸谷站在馬路邊攔的士,這個時間是下班高峰時期,的士都已經在交班,難攔很正常。目光逐漸變得冷淡,葉怡然打了道方向盤,往與她相反的方向驅車離開,打算繞一段路行駛。
葉怡然其實并不是鐵石心腸,只是被三番四次逼迫之后,不得不狠心起來。若是平常,她遇到這樣的情況定然會接了對方先送對方回去,但是……放在陸谷身上,她真的不想不愿。
葉怡然覺得只有真的斷了陸谷的念想,不給她任何希望,才是對她最好的。所以更不能提供她與自己相處的機會,這樣對誰都好。
家庭中,倆姐妹都有可能會因電視劇中主角最后選擇跟誰在一起的這個分歧而爭得面紅耳赤,更何況是兩個認知與價值觀截然相反的人。葉怡然一向不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回家,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每天吵吵鬧鬧各持己見爭論不休的生活不是葉怡然想要的,她不想自己難得的小日子還要絞盡腦汁去長篇大論說服對方。
“怎么有空來我這里。”
對于顧懷瑾的詢問,葉怡然只是聳聳肩隨意說了句:“來看看小家伙有沒有欺負你。”實則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沒有選擇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來了顧懷瑾公司。
按理說,下班時間一過,她應該會認為顧懷瑾會被路瀾清領走,沒想到今天她們都挺反常的。
“你覺得就算我給她十個、百個膽,她有那個智商欺負我嗎?”顧懷瑾支著下巴反笑道,那個呆蠢萌……估計她的智商都耗在了體貼身上吧,再多的就不夠用了。
“嘖嘖嘖,沉溺在愛情里的女人啊,智商都不怎么高。”葉怡然一損俱損,她家摯友有時候還不是明知道是小家伙挖的坑,而且還是明顯到旁邊插著的提示牌寫道“我是坑,快跳呀”的程度,仍然死心眼地往里鉆。
顧懷瑾不可置否,手捧著還熱乎的紅糖水慢慢品飲。
“看你這么悠哉,她人呢,又被你使喚去了?”葉怡然滑著椅子到她身邊,學著她的模樣支著下巴,細細打量起顧懷瑾。似乎自從小家伙回來之后,她家摯友面色漸漸紅潤有光澤,皮膚更是吹彈可破,感情的滋潤真的有這么大的功效?難道不是因為被路瀾清喂得太好?
“被我媽叫過去了。”五指有節奏地敲打辦公桌,顧懷瑾眼睛微微瞇起,現在離呆蠢萌給她送完糖水去顧母那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但是期間杳無音訊。真是蠢死了,有什么情況無論自己處理不處理得來,最起碼給自己傳個簡訊支會一聲啊。
“很棘手?”
“不知道。”話音剛落,顧懷瑾正打算給自家母親打電話,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打開,只見路瀾清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靠在門邊,顧懷瑾三兩步小跑到她面前,關心道,“怎么回事?”
“呃……”撓撓頭,路瀾清有些不知所措,訕笑道,“應該是檢查身體去了。”
“檢查身體怎么會滿頭大汗的,路瀾清,你又要瞞著我。”顧懷瑾氣急敗壞地開大空調溫度,拉著她坐沙發上拿餐巾紙為她擦拭。
“真沒有,我說的是大實話!”
葉怡然冷不丁地調侃道:“實話就實話,還分什么大小,意思是實話內容多和少嗎?”
聞言,路瀾清癟下嘴,葉怡然不是一直站在她這邊的嗎,為什么會突然倒戈……“我就是被叫去了一個都是儀器的地方,然后她們把亂七八糟的東西貼在我右手上讓我運動,我弄完就立馬跑回來了。”
“怎么,以為我會對你的心肝寶貝怎么樣嗎?”顧母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門口,說著風涼話,“就她那小身板又差勁的身體,估計也只有你喜歡。”
“媽……”顧懷瑾不滿自家母親的措辭,無論如何,路瀾清現在是她已經認定今生的人,她們家的冷嘲熱諷,怎么也不應該由小家伙去承受。
“才說她一句就護犢子護成這樣,真不知道誰才是親生的。”顧母挑起眉梢,頓了一會兒見路瀾清呆呆蠢蠢地看看自己,又瞅瞅顧懷瑾,想說什么又不敢開口,好笑地繼續說,“右手檢查過了,已經沒問題,數據分析出來的結果很正常。”
“謝謝媽。”
“無礙,畢竟你很重視她的右手。”
乍一聽,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再深入點,路瀾清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小情侶黨面面相覷,反倒樂壞了一旁觀看的葉怡然,果然不枉她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