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會打擾嗎?”同學甲悄然打開路瀾清所在的病房,發現里面坐在床邊的清冷女子,緊張得目光不敢同她對視上。
“有事?”
“我……就是想來看看她。”
同學甲躊躇著走到床尾,床上面色依舊慘白的女子讓他心底更是內疚。
顧懷瑾輕柔地為路瀾清掖了掖被子,聲音很輕,但是毫無溫度可言,“坐。”
“呃、呃,謝謝。”
手足無措地在她附近坐下,同學甲拘謹地不知手腳該如何擺放,試圖用話題來緩解尷尬,“醫生怎么說?”
“傷口感染,發高燒,多處劃傷。”
此刻的同學甲完全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只覺得被身旁的顧懷瑾的氣場壓得透不過氣來,“對不起。”
“有用?”簡短的二字讓他身軀為之一振,黯然地垂首。
事已至此,他的道歉確實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以說說當時的情景。”分明應當是疑問口氣的句子卻被顧懷瑾說出了陳述的口吻。
“好……”
--情景分割線--
同學甲趁著陳老師不注意時,偷偷溜到了距離隊伍十米之后的距離,不長不遠地跟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因這散漫而離隊伍越來越遠,然而他對此卻并不在意,山頂只有一處,自己慢點到也不會怎樣,更何況他們也不會關心他,從他離隊這么長時間內都沒人追來找他便可以知曉。
雙腿因長時間的跋涉變得有些遲緩,同學甲索性尋了一棵壯實的大樹,以防不識趣的人打擾,他還特地爬上樹干靠坐著棲息。
昏昏沉沉間,遠處發出的轟鳴聲讓淺眠的他霎時驚醒。他下意識地抱住樹干,還沒弄明白是什么事情時傾盆大雨照著他的頭頂瀉了下來。
被淋了個透徹的他睡意一瞬間全無,坐在樹干上思索著是等雨停了還是現在馬上跑上山頂。
對于黑暗中的郊外未知的恐懼,同學甲怯懦了,遇不遇到野生動物且放一邊不談,要是跑著的時候腳底打滑磕著碰著,又或者滾下山,都不好說。
最后他選擇了呆在原地,折了些茂密的樹枝為自己遮擋些許如瀑的雨水。
一個停步不前,迎來的是無可抵抗的自然災害。
無形的恐懼籠罩著他,同學甲僅抱著唯一的救命稻草,這根他棲息的樹。
隱隱間感覺到大樹的晃動,他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再顧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問題,嚎啕呼救,“有沒有人?救救我……”
興許是他的呼喊起了作用,引來了一個救援者--那個讓他出盡洋相的人。
路瀾清腰上系著一根粗繩,抱著一根浮木吃力地往他附近靠攏,“跳下來,我會抓住你。”
“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一陣氣血上頭,他XXX(名字)不需要一個欺辱過他的人施舍!
“鬧夠了沒有!你到底下不下來,一個大男人還磨磨唧唧、婆婆媽媽,丟不丟人?!”
同學甲被路瀾清虎吼了一通,樹變得更加松弛。性命攸關,他還是取決了保自己的性命,咬了咬牙,往路瀾清的方向奮力跳去。
路瀾清左手臂繞著繩索轉了幾圈,因著泥石流的沖擊力而被勒得生疼,右手準確無誤地握緊他的手掌后將身下的浮木分了他一點。
同學甲猶如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頭趴在浮木上雙手不顧一切地握住她的右手,慌亂地連近在咫尺路瀾清的悶哼吸氣聲都充耳不聞。
因為過于緊張害怕的緣故,他的雙目一直緊閉著,沒有心力去看周圍的情況,所以他中途被一個木樁砸中昏去的時候顯然對剩下的事已經全然不知。
“我問了黃老師,他說他是順著電線桿上的繩索找來的,當時路瀾清明明已經沒了體力卻依舊努力地拽著我……”
說著,同學甲臉上的愧疚更甚,他錯把小人當君子,錯把君子看成小人。
“嗯。”顧懷瑾清淡地應了一聲,眼睛至始至終都沒正眼瞧過同學甲一眼,“她暫時不會醒,你回去休息吧。”
很明顯的逐客令,同學甲迫于壓力也不敢再在這里多呆,徒惹人厭煩,起身離去。
“蠢死了……”顧懷瑾半趴在路瀾清的床頭,低聲喃喃道,“再不醒,我可要……”
話語驟然停止,她好笑地發現她竟然沒有什么可以威脅路瀾清的,苦笑間透著絲絲哀愁。
那晚之后,路瀾清第二天便被趕來的急救員送進了醫院,顧懷瑾主動要求留下照顧。因為校方知道她沒有親人的緣故便答應了,然而她的高燒退得很慢,如今好不容易退下了她卻已經昏迷了三天。
空前的提心吊膽讓顧懷瑾無時無刻不是提高警惕去照顧路瀾清,只要周圍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會敏銳地察覺到,似乎是生怕看漏了一個細節讓路瀾清陷入更加危險的狀態。
醫生說高燒退了她就沒多少事情,現在昏迷不醒只是因為體力透支罷了。
然而顧懷瑾卻不敢有一絲怠慢,連續幾日沒持續闔眼超過半小時,白皙的臉上依稀可見淡淡的黑眼圈。
葉怡然踏進方面見到這樣的癡守的場景也只有嘆息的份,手輕輕地搭在她肩頭,小聲道:“伯母一直問起你,雖然一直說你住我這,可是還回去一趟比較好。”
“嗯。”
想起自家的母親,顧懷瑾覺得心頭猶如添了一塊天然的巨石,無論她怎樣終究都無法突破它沖到另一頭。
徐徐地起身,顧懷瑾的視線依舊無法從路瀾清身上移開,直到葉怡然的介入才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知道的,我會照顧她。”葉怡然自然能夠明白她的意思,見她點了點頭后送她出了病房門口。
回過神,葉怡然望著床上恬靜的人兒,又是一聲沉重的嘆息。
次日,顧懷瑾提著她做的早餐抵達了醫院病房門口,怕吵醒里面的人,先是站在探望的玻璃窗前觀望了一會兒。然而面前的景象卻讓她駐足,握緊了手中的保溫瓶。
葉怡然正含笑著喂路瀾清喝清粥,更是體貼地為她吹涼了才喂入口中。路瀾清順從地一口一口吃著,看起來仍有些虛弱。
路瀾清醒來的時候,房里只看見了趴在她床邊睡著的葉怡然,再環顧四周時眼底說不盡地失落。
她因為想喝水不小心驚醒了葉怡然,也才有了現在她喂她吃飯的一幕,“不用這么大費周章的喂我吃飯的。”
“那可不行,她讓我好好照顧你,要是看見你自己用受傷的手捧著飯吃,非訓我不可,指不定又要給我加重工作量了。”葉怡然夸張地表達著,模樣逗得路瀾清直呵呵笑。
顧懷瑾某方面的專政,別說葉怡然,她都有些害怕。
“小心點,嘴里喝著粥還笑得這么歡暢,也不怕嗆到。”
“好。”
顧懷瑾同她們之間隔著一堵墻,雖聽不清她們說了什么,可是從路瀾清臉上洋溢的笑容卻讓她心顫不已。
路瀾清面對她時,從來都沒有笑得這么開懷過……
“站在這干嗎呢?”身側陡然出現的聲音讓顧懷瑾回過神,她轉頭,微微一愣后平靜道:“沒。”
“呀,她醒了啊。進去吧,杵在這做什么。”賈亭西不由分說地推搡著顧懷瑾進門,揮揮手同轉頭看向他們的兩位道,“早啊。”
“早。”葉怡然應了一聲,卻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繼續攪拌著手中的清粥。
“嗨。”
路瀾清回了一句,臉上的表情再度恢復到以往若有若無的笑容,招呼著他們坐下,眼睛很自然地跳過顧懷瑾轉回葉怡然身上。
“她剛醒,待會再聊,先讓她把這半碗吃完。”
葉怡然繼續方才的喂飯,裝作沒看見顧懷瑾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以及她手上的保溫瓶。
原本有說有笑的病房因他們倆的加入安靜的詭異,只有葉怡然攪動勺子時發出的細微聲響,賈亭西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明智地不去開口打破這份沉寂。
在葉怡然喂完最后一口的一刻,賈亭西再也忍不住了,上前關切道:“怎么樣,身子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轉到我認識的醫院去,好有個照應。”
“沒事,沒看起來這么夸張。”路瀾清醒來的時候就對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繃帶很是無語,又不是傷得多重,硬是把她綁得像個木乃伊似的。
“你可別逞強,有不舒服就直說。”
“知道啦,你比女生還嘮叨。”
“你……我這是關心你!”
“是是是……”
兩人一來二往的斗嘴讓氣氛緩和了不少,葉怡然嘴角掛著淺笑,在一旁收拾好餐具后同賈亭西說道:“賈亭西,幫我一起拿一下,然后我們去醫生那問問具體的狀況。”
“好。”
能從醫生那里知道路瀾清的狀況是最好不過,賈亭西想也沒想地一口應下。
他們走后,病房又陷入了寂靜。路瀾清偷偷睨視顧懷瑾一眼,輕咳一聲,“咳……”
“怎么了?哪不舒服?”
顧懷瑾關切的語氣讓路瀾清心里好受得多,抿著唇搖搖頭,目光瞟見她手中的保溫瓶,不確定道:“這……是給我的?”
“別自作多情。”顧懷瑾一口否決,“我做早餐的時候可不知道你醒了。”
“你自己親手做的?”路瀾清自動無視了她前一句,眼中帶著絲絲期冀。
顧懷瑾聞言不著痕跡地眉梢上揚,特意把保溫瓶放得老遠,“這是給怡然的。”
“唔……”沉吟一聲,路瀾清口氣幾近渴求,“可我還餓……”
“你不是吃了。”
“就一碗啊,我睡了那么多天一碗粥怎么夠……”路瀾清可憐巴巴地望向顧懷瑾,癟嘴的模樣甚是幼稚。
沒飽是假,想吃是真。醫院輸的營養液并不會讓她太饑餓,只是這么難得的機會她不想錯過罷了,天知道她有多久沒嘗過顧懷瑾的手藝了。
無奈地嘆息一聲,顧懷瑾的早餐本就是抱著希望她能醒來的心理做的,生怕她醒來餓著。也許是方才她和葉怡然的互動惹得自己不悅,心底還是舍不得她挨餓,端了早餐坐到她面前。
路瀾清笑瞇了眼,張嘴等待著美味入口,卻被顧懷瑾一句話潑了冷水,“想得美,自己吃。”
=沒虐了吧,這可是大罐蜜糖啊,悠著點吃,大晚上的別蛀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