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逃開了。 我是司命,既然命運讓我錯過了斬斷的時機,那么這一次,我就不會斬斷了。 這一次? 我對自己突然蹦出來的想法有些奇怪。說的好像我曾斬斷過一次一樣。 “陸嘉年,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淺紆歌開始對著我說話。 “銅錢?你拿銅錢干嘛?這里又不能用。” “你不是說你不是太乙神官,不測兇吉的嗎?” 我蹲在地上拾掇那些銅錢,覺得淺紆歌很吵,吵得我聽完了全部還記憶猶新。 就感覺到她順勢坐在了地上,背對著我,離我很近。 她說,“謝謝你。陸嘉年。” 我只是“嗯”了一聲。 我很清楚,我歡喜她叫我陸嘉年。那一刻,也是因為這一聲陸嘉年,我才有了不想斬斷的想法。 我覺得我好像做得不對。 卻又覺得沒什么不對的地方。 “陸嘉年。”淺紆歌又如此叫我。 我輕聲以應。覺得這真是時光安好。淺紆歌告訴我,她在七星鎖魂陣里看到了些事情,一些不是她經歷卻很熟悉的事情。 但他只是說了個開頭便再沒了聲響。我知她不想提起,便也不逼她。伸手要拉她起來。“地上涼。” 淺紆歌仰頭,對上我。距離很近。 我在上,呼吸可聞。 她在下,微笑如花。 “陸嘉年。”她突然有些高興,“我發現我真的是有點喜歡你了。” 我蒙了。心底竟然一圈又一圈地蕩起了某種叫做歡快的情緒。 “陸嘉年你還真是意外的可愛。”她伸手搭上我的手,聲音里都帶著笑意。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情,只能板了臉色,“胡鬧。” 我覺得我要做些什么來掩飾我的尷尬,正巧想起來還沒有完成的串珠蘭花。我裝作無甚異常地過去,繼續穿著金白兩色的珠子。聽著淺紆歌說話。 我知她必然擔心那些隨后而到的傾日之蘭的人,便是凝了水鏡給她觀看。她戴著縛靈玉鐲,靈力用不了半分。 她看得都有些落淚。
我明白這是感動的緣故。于是低了一張紙巾給她。問她用不用去見見。 她回答我,她本不該在那里。 我問她縛靈玉鐲的事情,問她準備怎么做。 她說,“縛靈啊。這種和這里的天地規則相違背的東西。” 她笑得淡然,“再等等吧。等我看到傾日之蘭的人,真的能好好的,看到這里的事情能夠都有了一個結局。到時候,這縛靈玉鐲,就到了它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只可惜我當時并未能明白她話里的決議。甚至還為她看明白這里是個幻境,決定讓這里的事情自己發展,不再干預而感到高興。不由著自己的能力去改變事情,往往就是初心凝成的預兆。 于是我安心地做我的串珠蘭花。被淺紆歌拿在眼前。她說好看,便拿了過去。 我自然隨她。 但她又開始吵了。我又記住了許多的話。 “還有啊,這幾日,我就先呆在你這里了。反正我也沒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了。” “對了,給我變個床吧。老睡沙發不舒服。還有啊,這幾天你還是守著我吧,指不定張蘭卿,啊,不對,是那個魔族之主水蘭卿,指不定他又跑過來要取我的什么靈魄了。” “所以啊,為了我們還能回到永安,記得好好守著我啊。” 我聽到這里一怔,“你想回去永安?”我還是擔心她回到永安遭受天譴的。 我以為她必然不愿再回到永安那個讓她冷心冷清的地方。 她眼眸微垂,沒有回答我。我只以為她還未曾決定。 如此一晃而過了半年。 這半年來,我幾乎也未曾離開過設計室半步。為的,不過是讓這個很吵的女人在叫我名字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滿足她的要求。 “陸嘉年。我要說話,要讓傾日之蘭的人聽見。” 我微笑順從,這半年來,我真的是一次都沒有拒絕過她,還心下調侃自己,大概我這個保護者做得也是再沒有誰比我稱職了。 我聽她給傾日之蘭的人鼓勵嘉獎,聽她說要傾日之蘭解散不再控制世間運行。 我應該
高興的,因為這才是神應該遵守的規則。可是我沒來由的有些慌亂。 “陸嘉年。”她又如此叫我,“就算到了永安,你也得給我將這朵花好好留著。” “對了。”她笑得溫婉美艷,卻是請求我,“回去永安之后,你記得替我向子戍道謝。也替我告訴水蘭卿一句,倘若神魔兩界能和平共處,我不會追究他做的一切事情。” “還有。我不恨他。” 我隱隱猜到了她的用意,騰地一下站起來,“淺紆歌你要做什么?!” 淺紆歌笑,握了手腕上的縛靈玉鐲放在胸前心臟的地方。 “我要讓傾日之蘭的孩子們成為真正的人。我要讓這個地方,成為真正的世界。” “陸嘉年。我的最后一個請求是—— 你莫要阻止我,可好。” 我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她用自己渡了一方世界,“陸嘉年。我的最后一個請求是—— 你莫要阻止我,可好。” 可好?可好?!我多想說不好!可是我拒絕不了她。更可悲的是,我還有她交給我的請求要完成。縛靈玉鐲已然消失殆盡,若我此次不回永安,將再無法回去。 我覺得心底有些抽搐。仿佛四肢百骸的力氣都被抽空,仿佛精神魂氣都被那一個巨大的光圈帶走。除了空,以及心底經久不息的痛。 再沒有任何感覺。 但是我知道,我要回到永安。代替淺紆歌,回到永安!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我回到的地方,竟是當初我揮動司生鐮斬斷我和淺蘭聯系的地方。 站在樹下仰望天空的那一刻,我想起了所有的過往。 原來,我和她早有淵源。 原來,我早已將這個很吵很吵的女孩放進了自己的心里。 我曾斬斷我我和淺蘭的聯系,卻不想兜兜轉轉,竟是又有了牽連。 我伸出手掌,勾了勾自己的小指,上面纏繞著一根隱約的金色命運之線,連著我袖口里的那朵串珠蘭花。 我微微笑了。 原來,有些牽絆,是早已結下的。 是司生鐮,也無法斬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