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一輛馬車正停著,半晌沒見著人下來。
“錢老爺,這地兒到了,你看是在這兒停嗎?”趕車的小廝朝車廂里問著,神情倒是不甚恭敬,不過車里的人卻是瞧不見。
“爹,我們在這兒下吧……進村子里,怕是不好……”既然唐秋月都說了,唐懷里大倉撩起布簾子,跳下馬車,扶了唐秋月母女下來。
唐大倉在懷里掏出一小串銅板,往小廝的手里塞。“小哥兒,對不住了,這么晚還勞你跑一趟,我這心里甚是過意不去……”
小廝倒是推也沒推,連樣子都懶得做做。“如此,倒是謝謝錢老爺了……”說完,扯著馬掉了個頭,“駕……”在空中甩了一馬鞭,揚長而去。
“這么幾個銅板,還勞小爺我跑這么一趟,還餓著肚子呢,真是瞎了眼了。哼,做了這種事情,還有臉擺老爺的譜,沒銀子就別學別人打賞,沒的作踐了自個兒。也不曉得明兒個這鎮上會不會傳遍了……”趕車的小廝,一個人嘀嘀咕咕地坐在車轅上,趕著車。
“呸,什么東西,一個趕馬的還那么囂張, 狗眼看人低……”馬車奔走帶起來的灰,田氏吃了一滿嘴。田氏一個勁兒地吐著嘴里的灰,叫罵著。
唐大倉有些不耐煩,這累了一天了,還沒好好地喘口氣,田氏這就在村口罵上了。“行了,人都走遠了,你還罵什么!有這功夫,從現在開始就好好教導教導秋月,免得以后到了李府出錯了,可不好過……大戶人家的,可不興張嘴閉嘴地罵人……”
“這會兒你倒是成了好爹爹了,真是沒看出來……錢大倉,使了那么大的勁兒,現在滿意了?”看著唐大倉的那副嘴臉,田氏后悔自個兒信錯了人。說是枕邊人。田氏發現一點兒都不了解唐大倉,陌生得慌。
唐大倉有些心虛,瞥了眼唐秋月,梗著脖子,說道:“先回去再說,這會兒都已經晚了。你要是真為秋月好,就盡心地教教她規矩,要么請個嬤嬤來……在這里嚷嚷,只會讓村里人笑話,還讓不讓人活了?”
唐秋月臉刷地白了。只是天色已經黑了。誰也沒看見。靠著田氏的身子卻止不住的抖起來。雖說離著村口還有一點兒距離。但是他們說話的聲兒一點兒都不小,這要是被有心人聽去了可不妙……
“秋月,怎么了?沒事的,娘在呢……過幾日就是好日子了。李家會派媒婆上門的。”
田氏拍著輕聲的寬慰著唐秋月,在夜色朦朧中,顯得百般慈愛。田氏也有后悔,只是,在李府松口讓秋月的進門的那會兒,又有些高興。矛盾地很了。
等回到了老宅子,自然少不得江氏的一陣痛罵。田氏扶著唐秋月,沒理會在那跳腳的江氏,徑直送秋月回了屋子。
田氏扶著唐秋月坐著。打了一盆水進來,讓秋月收拾把。
唐秋月靜靜地躺著,田氏不放心,守在一旁。“娘,你也去睡吧。我不會做什么傻事的。之前只是一時間想不開……”
隔了好一會兒,唐秋月不知望向哪里。“娘,我不怪你們……要怪只能怪我自個兒,迷了心竅……”
田氏望著無神的秋月,眼淚不知怎么的,擦都擦不完。
“月兒,你聽娘說,這李家是咱鎮上的大戶人家,比那錢舉人家大得多了去了,那李仁瑾還是他們李家的嫡子嫡孫。娘不想你跟娘一樣,整天地為了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被婆婆罵,從沒吃上過好的,也沒穿上過好的。
原本,如果你瞧不上李仁瑾,娘也不會動這心思,你是我閨女,是我的命,我也不會想著去害了你……李仁瑾倒是個好脾氣的,他肯去為你向他祖母討個人情,你進了李家的門,也能站直腰板了,這要是生下一兒半女的……”
“娘……你說的什么呢……人家還不會來……”唐秋月終于被田氏說紅了臉。
看到唐秋月紅了臉,田氏也放心了。“娘的傻閨女,這些天你可得好好養著身子,咱進門后一舉得男……”
шшш ¤тt kān ¤¢O
田氏雖說是鎮上的,但是只是小商戶,這“一舉得男”總是想得有些美好了。
唐大倉留下善后,只是他也不想應付江氏,繃了一天神經了,這會兒只想躺著去歇會。 江氏還在那痛罵著,“娘,你就歇歇吧,你罵著不累,我聽著都累了。秋月身子骨不舒服,才拖到這么晚才回來……”
說完,也不等江氏再罵,就回房了。江氏愕然,“反了,反了,這是都反了啊……”這么一句話, 反復地說著。還是唐有根聽到罵聲沒了,江氏人卻沒回屋,給拉回去的。
唐有根平日里對田氏,也沒什么好態度,但是畢竟那么多年的夫妻了,看著田氏失魂落魄地樣子,忍不住心酸。“老婆子,我們都老了,沒個心力管那么多,明兒個我也不去老二那兒討人嫌了,文偉的事就讓老大家的自個兒去想辦法了。”
江氏聽了唐有根的話,呆了呆,什么也不說,和衣躺下,不知想了些什么。
唐有根眼神呆愣地望著屋頂,半晌,久到以為都睡著了,才悠悠開口。“老二家,咱沒怎么管,現在日子過得比誰都紅火……不過,他那一家子,瞧著我們的眼神都悠悠地冒著綠光,防得緊著呢……”
“白眼狼,日子好過了就不記得自個兒姓什么了……”田氏恨恨地道,這會兒已經回過神來了。對老二, 田氏一直花費的心思小,只是沒想到今兒個被老大給嫌煩了。這比挖她心窩子還讓他疼。
沛河鎮,李府,二房。
“夫人,你說這事兒……”周嬤嬤正拿著梳子,一下下地給李二夫人梳著頭。
李二夫人看著銅鏡里的模糊的面容,緩緩開口。“嬤嬤可是多久沒給我梳頭了,還是嬤嬤梳頭最舒服了……久到我都忘記了,這么快,瑾哥兒都快要娶親了……”有些惆悵。
周嬤嬤將舒順的長發攏了攏,放下梳子。“小姐……小姐嫁進李家都已經二十多年了,少爺如今都十七了……”周嬤嬤也想起了剛剛隨著小姐進李府的那會兒,現在總算也是熬出頭了,不由地換了個稱呼。
“李云那兒怎么說,可問出什么來了?”李二夫人扶著周嬤嬤的手站起來,進了里間,坐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周嬤嬤端來了一杯茶,放在高幾上。
周嬤嬤垂首立在一旁,“少爺與那女子早就熟識,不過,卻是已經有半年沒見著過了……”
“嬤嬤,你就這么袒護著謹哥兒,這都闖禍了,這會兒已經鬧到府里的都知曉了,心里不定等著看好戲呢……”李二夫人說話一慣是柔柔的。
“夫人,少爺本就是個好的,每次見著老奴,都生怕累著老奴了。也不怪老夫人那兒,就獨獨對少爺最上心。聽說,今兒個,沒等著少爺回來陪老夫人吃飯,老夫人只吃了幾口,就不吃了。今兒個這事兒,大少爺那兒可沒少湊事兒……”周嬤嬤作為管事嬤嬤,一直為李二夫人考量,很多事兒都是她去辦的。
李二夫人抿了口茶,嘴角帶笑。“咱家的謹哥兒也就嘴甜,老夫人那兒可離不得他。這些年,可得了不少賞賜,都讓我給他存著,說是以后娶媳婦呢。這皮猴兒,幾年前就惦記著娶媳婦了……
這事兒就這么過去吧,挑個好日子給抬進門來就行了,只要能讓謹哥兒收收心,別再去那亂七八糟的女子那兒,抬個女子進來又何妨。那些個小廝,都發賣了吧……不知道誰是主子的,留著有何用……”
“是,奴婢伺候夫人歇下了,便去辦……夫人,少喝點兒水,晚上又得睡不好了。”周嬤嬤接過李二夫人的杯子。
“這事兒哪用得著半夜去辦,明兒個去吧,也給大房的人瞧瞧,給他們貼點兒戲……打發個人去瞧瞧二爺可回來了,這洗澡水洗澡水可備下了?”
周嬤嬤應聲出去,李二夫人也沒再招呼人進來伺候著。
“好了,我哪用你伺候,你身子骨又不好,今兒個可是又被那小畜生氣著了?”李二爺對這夫人可一向疼得緊。如今的二房可沒個半個姨娘通房的,李二爺也日日睡在正房里。
難得的是,李家老夫人對此事也睜只眼閉只眼,足可見,李二夫人的手段。
李家二房,除了李仁瑾,還有個嫡親的妹妹。
“爺,這事兒還能咋辦,除了抬進來……謹哥兒一回來就去娘那兒求情去了……”雖說李二爺不用李二夫人伺候,但是二夫人還是伸手幫二爺拖了披著的外衫,放在一旁的紅木架子上。
李二爺坐在紅木拔步床上,拉了二夫人也坐下,挑起一叢頭發,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今兒個洗頭了?不是讓你夜間就不要洗頭了,這睡下了,頭發也不會干,晚點兒頭疼我又要心疼了。”
ps:
第一次寫了大戶人家的,感覺挺別扭的,不是這塊料啊。。。我注定種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