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美惠子絕對不會生出這種冷血無情的孩子來,如果有,絕不容情!”
美惠子的話讓兩人僵冷在那裡,氣氛變得焦灼。
“夠了。”盈束終於出了聲,“我不想管他的死活,因爲他從來沒有管過妞妞的死活。玄鐵,如果你還認爲我是你的大小姐,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她擡步,推門進了房。
屋裡,妞妞睜著一雙大眼,顯然並沒有睡覺。
“怎麼還不睡?”盈束放柔了聲音,輕聲斥責。妞妞眨巴著眼睛,“媽媽,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爸爸真的要讓哥哥去死嗎?”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盈束沒辦法給出答案,對於漠寒,她也是複雜的。本想放了他,可是他最後拿著盈束做威脅的樣子深入骨髓。
“其實哥哥沒有那麼壞。”妞妞遲疑著,眼睛一閃一閃的,“那天那兩個壞人本來是要一刀砍死妞妞的,是哥哥讓他們停的手。如果不是哥哥把我推到船裡,我早就被他們劈成兩半了。”
“是……嗎?”盈束的喉嚨一下子乾澀起來,“是妞妞你太過善良了,所以看走眼了吧,他只是想你死得更痛苦而已。”
漂泊在海上,無依無靠,又怕又餓,比一刀劈死難受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真的。”妞妞重重點頭,“哥哥從來沒有要殺我,那天他拿刀架著我卻一點都沒割到我的脖子。他的手墊在我的脖子,手指割破了,流了好多血。”
妞妞這麼一提醒,盈束纔想起。那天明明見到血的,事後妞妞的脖子卻完好無損,連劃痕都沒有。她那時咋喜咋驚的,只要看到妞妞沒事就心滿意足,哪裡還會深究這些。
妞妞輕輕扯起了盈束的衣角,“哥哥真的沒有那麼壞,媽媽放了他吧。”
盈束看著妞妞那張潔白乾淨的粉嫩小臉,久久沒有言語。
書房門開啓,玄鐵垂頭喪氣地走出來,眉宇裡掛了滿滿的擔憂。他看了一眼盈束,到底沒有說什麼,離開。
“束束。”
一個意外的聲音響起,盈束看到了戚淑芬。
“您怎麼來了?”盈束滿臉的意外。
戚淑芬輕輕點頭,“發生了這麼多事,怎麼一聲都不吭?我也是剛剛纔知道妞妞的事,急急忙忙就過來了。”
盈束不語,點點頭,示意傭人爲她倒茶。
“聽說害她的是漠寒?”
漠寒雖然她沒怎麼見過,卻知道是漠成風和森傑的孩子。
盈束點頭,“嗯。”
“你打算……怎麼處置漠寒?”
盈束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有面對自己的母親,她纔會說實話。
“我知道你的想法,一方面不希望妞妞再受傷害,另一方面,也不希望父弒子的事情發生。”
這的確是她的真實想法。
“漠成風這麼久以來一直關著漠寒卻從不開口處置他,你明白這層意思嗎?他也做不到。如果一個父親真的可以無情地去毀滅自己的兒子,這樣的男人在你身邊,你能安心嗎?晚上睡得著嗎?”
她無話可說。
戚淑芬握住了她的雙手,“發生了這種事,就算成風自己,也沒辦法和漠寒相處下去,所以不要擔心漠寒還有機會對付妞妞。你讓他自己做主,把漠寒送得遠遠的,就可以了。孩子還小,環境所致,所多事情想不清楚。但我聽說,妞妞之所以能活過來完全是因爲他阻止了那些人用刀,把她送上了船,這說明他還是有一絲良心的。這樣的人,變好是有可能的。”
“這麼做,對你和漠成風,都算一種解脫,將來妞妞長大,也不會存上什麼陰影。”戚淑芬拍著她的手背,“進去和漠成風說說吧,這個時候,只有你的話最管用。”
盈束終是進了漠成風的書房。
漠寒的事,她多少牽就到了漠成風,這些日子,都沒有和他說上幾句話。漠成風大體知道她的心情,從未計較。
“怎麼進來了?”
漠成風擡首,看到盈束時,眉宇間顯露了點點溫柔。這些日子來,她還是第一次主動接近他。
兩個人相顧,一時間沉重起來。盈束輕輕點頭,“我想清楚了,放了漠寒吧。不過,你得保證,他再也不能傷害到妞妞。”
漠成風擰著的眉頭裡有一絲驚訝。片刻,握緊了她的手,“束束,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
“是的。”她點頭,“妞妞也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出事,所以,我願意既往不追。”
“謝謝你。”
許久,漠成風才道,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黑暗的屋子裡。
“老闆。”
門外的保鏢低頭,恭敬地稱呼。
漠成風抿著脣,只點了點頭,算是迴應。手下幫他打開了門,另有人幫忙開燈,漆黑的屋子一時間亮了起來。
門,關緊。
屋裡,有人。
漠成風的目光極冷,不曾正眼去看她,“漠寒,他會被送到很遠的地方去訓練。”他這是陳述,沒有半點感情。
“你的兒子,到底捨不得殺啊。”裡面的人聲音冷森森,涼幽幽的,聽起來格外讓人不舒服。
森傑從簾子後走出來,看著漠成風,眼裡的迷戀不曾減去,“那麼我呢?你不是承諾了漠寒放我走的嗎?”
“我只承諾了不殺你。”漠成風沒有半點感情地迴應。
森傑尖銳地笑了起來,“如果漠寒知道你沒有兌現諾言,把他的媽媽偷偷地關在這裡,他會怎麼想?”
“他不會有機會知道的。”
把森傑關在這裡,已經算他對她最大的恩慧了。
森傑一時間紅了眼,“漠成風,你到底要關我多久?”
他沒有迴應。
“你不會打算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吧?”森傑受不了了。關在這裡一輩子,她一定會瘋了。短短的數天,她就已經受不了了。
漠成風走到窗口,從進來到現在,都沒有正眼去看過森傑。
“那些事,到底是誰幹的?還有,真的是漠寒心甘情願去爲你求情的嗎?”他的目光那般銳利,彷彿把一切都看得透透的。森傑莫名地發起了寒,害怕到了極致。她知道漠成風到現在沒有殺她只
是因爲那些事情沒有坐實在她身上,以他現在對她的厭惡,怕是一坐實,她就完蛋了!
“你在懷疑我嗎?漠寒自己都承認了,你又何必執著呢?當時我也覺得挺驚訝的,甚至像我都被他牽著鼻子走了。可有你漠成風這樣強大的基因,他能這樣也不算奇怪了啊。說起來,真要恭喜你了。”
漠成風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所以說,一切都跟我沒關係,漠成風,放我走吧。”
他沒有理睬她,立起,抿脣不語。而後,大步走了出去。
“小美姐姐,快點啊。”
院子裡,妞妞晃動著小手臂,在大聲叫著美惠子。因爲嫌叫全名太煩,她把美惠子的名字直接改成了小美。
玄鐵正好走過,看到美惠子奔赴妞妞而去,眉頭擰了擰,因爲這個稱呼。
“妞妞。”玄鐵走過去,朝妞妞打了聲招呼。妞妞看了他一眼,把頭扭開,小臉對向美惠子,“那個男人,是陳世美,壞男人,以後,不要理他!”
玄鐵被妞妞說得滿頭灰,在美惠子面前被如此詆譭,他冤枉極了。
“妞妞,叔叔幾時做過壞男人了?”
“還敢說不是?”妞妞插起了小腰,好一副潑婦形象,“上次你答應了參加我的表演卻沒有出現,算不算壞男人?”
玄鐵滿面黑線,“那是……”
“不許找藉口!”
妞妞小小年紀,氣勢不俗。吼完了玄鐵,她去跟美惠子說話,“看到了吧,這種約會不守時,放人鴿子還要辯解的男人,統統都是壞男人。”她大手一揮,一逼殺伐決斷的表情,看得玄鐵冷汗直流。
這些話,怎麼能從一個四歲的孩子嘴裡出來?
目光,不由得移向美惠子。美惠子一本正經地點頭,“對,你說得對!”她也覺得玄鐵不好,就他對漠寒這件事上,她就有意見。看到美惠子跟她意見一致,妞妞爽到了,大氣地來拍她的肩,“好哥們!”
玄鐵額上的黑線更重了。
妞妞拍完,蹦蹦跳跳地走遠。美惠子追上去,妞妞叫著要騎馬,美惠子第一時間趴下去,給妞妞當馬騎。這一幕,十分灼玄鐵的眼。他走上前去,將妞妞抱下來,扯著美惠子就走。
“喂,你做什麼!”
美惠子在後頭掙扎,差點就動起拳腳來。
玄鐵不悅地將她甩開,“你有沒有點自尊,妞妞說什麼是什麼,把你當馬騎你就真讓她騎了?”
“這是我的事,幹著你什麼了?”
美惠子不客氣的迴應頓時堵得玄鐵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來照顧她的,不是來給她做狗的。”好一會兒,他才擠出這樣的話來。美惠子的臉沉了下去,玄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說重了,卻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糾正,尷尬地杵在那裡。
“只要妞妞能好好的,就算做狗又有什麼關係?”
美惠子輕輕甩下一句,擡腿朝妞妞走了過去。她的話像一根羽毛撓進了玄鐵的內心深入,胸口一陣抽痛,爲前方那瘦削的女子。
他沒說什麼,訕訕轉身朝裡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