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廣眾之下不止是葉芷青與圍觀群眾驚呆了就連正處于鬧劇中心的老姜頭與姜淼都驚呆了
老姜頭是被蕭燁沖過來順便踹到了旁邊去他本來就在地上打滾滾了兩圈回頭停下來才發現姜淼那牙尖嘴利的妹子被一名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給抱了個滿懷當真是一點都不知羞
姜淼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劉大哥你再不回來我的姐夫要換人做啦
方才一直躲在回春堂里聽熱鬧的周琪也探頭來看:這又是哪里來的桃花債啊?
她被周鴻威脅來葉府,要離間的是劉嵩與葉芷青之間的感情,可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口稱“本王”的男人又該如何處理?
當著一眾圍觀群眾的面,摟摟抱抱,如何是好?
事出突然葉芷青完全沒有回過神來,還是老姜頭的哭喊聲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老姜頭自己在地上打滾是一回事,被人一腳踹到旁邊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昏頭昏腦滾了一圈,連踹他的人也沒瞧清楚,就坐起來拍著大腿扯開了嗓子嚎叫:“殺人啦!殺人啦——”
蕭燁扭頭看到地上那一坨臟兮兮的東西,皺眉嫌棄道:“吵死了!”他身后跟著的護衛們立刻上前扭住了老姜頭,老姜頭的聲音瞬間又高了八度:“殺人啦——救命啊!”
圍觀百姓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一時之間竟然無人開口議論,周圍跟死寂了一般,只能聽得到老姜頭的嚎叫。
揚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葉芷青懷著僥幸的心理,總覺得不會跟蕭燁有交集,沒想到他從天而降,只能使勁推他:“殿下,大庭廣眾之下,有傷風化!”
周琪甚是欽佩的看著葉芷青,只差將仰慕寫在臉上:“……”原來這位王爺并沒認錯人啊!
她開始憂心自家大哥頭頂帽子的顏色了。
蕭燁做夢都沒想到,還有能找到葉芷青的一天,巨大的驚喜之下恨不得把圍觀的人群都清空,早忘了當初找不到她時頹廢的日子,恨不得將她從某個地方揪出來剁成八段,以泄心頭之憤。但另一方面又不太相信葉芷青會輕易的離開王府,說不準就是被哪個不開眼的給擄走了。
人海茫茫從此走失,天涯海角相見無期。
葉芷青本來是拒絕他的意思,結果他卻聽的眉開眼笑,連連應和:“對的對的,咱們先回王府再說!”
說著就要將人往馬車旁邊帶,周琪差點開口相攔:葉子被帶走,我回去如何交差?
“殿下等等,我如今有家有業,不能跟你回王府!”還是葉芷青自己開口阻止,總算讓周琪松了一口氣。
蕭燁目光之中暗含了森冷之意:“是哪個不開眼的王八蛋,敢動本王的女人!”
周琪整個人都糊涂了,很想立刻跑回使司府衙,揪著自家大哥的領子問一句:大哥,能不能告訴我,葉子到底是誰的女人?!
她敏感的察覺到事件走向有誤,周鴻情敵過多,新來的這位似乎位高權重,不太好惹,小心往后挪了幾步,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半個身子都藏了回去,豎起耳朵繼續聽。
姜淼被二人的對話嚇的直往后退,差點跟周琪撞個滿懷。他是個務實的人,從小在夾縫里生存,聽蕭燁的自稱就知道惹不起這尊大佛,只能遲早閃退。
老姜頭卻沒聽到二人的耳語,在淮安王府護衛的手上不住掙扎,葉芷青既落到了蕭燁手里,如今誰也指望不上,只能自救,便先露出個笑意:“殿下說笑了,等我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完了,咱們入內詳談!詳談!”
蕭燁按捺著性子松開了懷里的人,似乎怕她一眨眼再跑了,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到她身上去,不耐煩的催促:“快點快點!”
葉芷青幾步走下臺階,蹲到了老姜頭面前,他被兩名護衛押的死緊,除了嘴巴能說話之外,毫無攻擊之力,她倒不怕這老頭暴起傷人,目光與他直視,柔聲道:“方才我就說過,你若還是不識相糾纏不休,我就要報官了,讓官府查查當年你拐騙孩子的罪。說不定還能解救一大幫被拐賣的孩子。不過現在也不必再特意報官了,淮安王殿下就在這里,反正揚州如今是淮安王的封地,由他作主想來也沒什么不妥,你覺得如何?”
老姜頭聲音嘶啞,大聲反駁她:“騙人!你以為你是誰,能請得來淮安王,當老子是傻子啊?”
押著他的淮安王府護衛劈頭就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瞎了你的狗眼,見到殿下也敢口出狂言!”又有其余護衛驅趕看熱鬧的百姓,回春堂門口很快就只剩下當事人跟淮安王府的人,清靜不少。
老姜頭這時候才感覺到了害怕,他雖不認識淮安王,可敢在揚州城內擺出這么大陣勢的,想來不至于誆他,那便是淮安王無疑了。
他久在市井里打滾,機變能力也是一流,當即屈起雙膝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求殿下作主,小人只有這一個兒子,不管是親生的還是養子,總將他辛苦拉扯養大,養老還指望著他,總不能不讓兒子不管父親吧?”
本朝以孝治國,不孝可是很重的罪名,但姜淼情況特殊,如果查證他當真是老姜頭拐賣的孩子,自當歸還本家,認祖歸宗。
葉芷青身后還有個大問題沒有解決,蕭燁緊迫盯人,根本不管老姜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些什么,對他的悲苦無動于衷。葉芷青也懶得跟老姜頭耗,冷笑道:“兒子不管父親是為不孝,可前提是你得首先是他父親。我兄弟打小就被拐賣,能從明州境內將人拐到揚州城來,必然是團伙作案,當著殿下的面,你還不趕緊將自己的同伙交待出來,難道等著上夾棍才肯老實交待嗎?”
蕭燁就是個混人,更無斷案的經驗,做事單憑自己喜好隨心所欲,對老姜頭的申辯充耳不聞,直接下令:“將這老頭拖去州府衙門大牢看押起來,過兩日新任府君上任之后,讓他嚴查拐賣一案,若是他不肯老實交待,上個夾棍說不定他就愿意說了!”
謝毓已經離任,朝廷委任的新任府君還在上任的途中,近來揚州城內治安托賴州府衙門舊屬,但似這等案件審查之類,總要等到府君上任之后親自來審了。
老姜頭聽得要下獄,頓時嚇的癱成了一團軟泥,被兩名護衛拖起來就要往州府衙門而去,葉芷青扭頭問姜淼:“阿淼,你的意思呢?真要看著他下獄?”
姜淼在過去很多年里都深深的恨著老姜頭,恨不得他去死,恨不得將自己受的所有毒打都盡數還到老姜頭身上去。沒想到有一天夙愿得償,卻原來并沒有想象之中的快意恩仇,只有無邊蕭索。他不敢向淮安王開口,只能求助于葉芷青:“姐,能不能……不要讓他下獄,我只要跟他斷絕關系,讓他以后別來煩我就好!”
葉芷青硬著頭皮求蕭燁:“殿下,不如就……放了他,讓他以后別來煩我家里人就行?”
此事對于蕭燁來說本就無所謂,兩名護衛得他之令松開了老姜頭。老姜頭撲通一聲落到地上,腿軟腳軟連站立也有難度,連滾帶爬恨不得立時就從回春堂門前消失,大有從鬼門關撿了一條命的劫后余生之感。
葉芷青揚聲道:“我兄弟姓衛,以后與姜姓再無關系,你以后別再來找他了!”
“小的知道!知道……往后再不敢了!”老姜頭大半輩子混吃混喝,今日差點嚇破了苦膽,顧不得跟姜淼再討銀子,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神線之中。
蕭燁的目光一直未從葉芷青面上挪開,眼前的少女與當初在帝都似又不同,說不上是因為她長大了,五官比之當初更令人驚艷,風華初綻,還是別的原因,似熟悉又似陌生。或者……他從來就并不曾深入了解眼前的女子。
“葉子,眼前的事情既然已了,是不是你應該跟本王解釋解釋當初逃婚的事情?”
他現在有點回過味兒來了,才覺得當初派人將整個京城都差點翻了個遍是有多蠢的行為,上前攥住了葉芷青的手腕,步步逼近。
周琪悄悄探頭,二人之間的神情盡落眼底,心里也有些擔憂葉芷青,又懷疑她與眼前男子的關系,也不知道周鴻知不知道二人之間的事情,原本對葉芷青是單純的感激喜歡,現在心緒莫名有些復雜。
“殿下,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動手。既然路過,不如進去喝杯茶?”葉芷青似乎并不怕眼前的男子,神態還有幾分從容,哪怕眼前男子神色有些可怕。
蕭燁抬頭打量一番店鋪的名字,將人往自己懷里一攬,葉芷青落進了他懷里。“回春堂是嗎?”他的個頭要高出葉芷青許多,低頭在她耳邊輕語,無端讓人感覺出一股威脅之意:“你今兒要是不給本王一個滿意的解釋,本王就派人封了你的店!”
葉芷青悠悠一嘆:“我這小店真是多災多難,前段時間剛被鹽運使的喬同知封了一回,顧客還當我惹上了官司,生意一落千丈,沒辦法只好從藥膳坊改成了回春堂,開館坐診。殿下要是再封一回,我就可以考慮改行了,不如開個鹵肉鋪子賣飯,殿下覺得意下如何?”
蕭燁低頭看她,小丫頭雙瞳晶亮,透著誠懇的光芒,真個是征詢他的意見要改行的模樣,差點就被她氣笑了。
他唇邊浮起個意謂不明的笑意:“封店之前,本王是不是應該能得到一個滿意的解釋?你當初敢逃婚,到底是跟哪個野男人跑了?”下頷輕揚:“是他嗎?”指的正是姜淼,如今卻應喚作衛淼了。
周琪腦子里轟隆隆一聲響,只有兩個字響徹腦海:逃婚!
——大哥,你這次是不是看走眼了啊?
她小心的朝后縮去,直接退到了內堂,恰能聽到大堂里的說話聲,又不至于礙眼。耳邊卻聽得葉芷青的聲音:“殿下在開玩笑吧?”不由更是側頭去聽。
葉芷青困惑了一秒,終于明白了蕭燁的腦回路。
大約在他的思維里,她一個小姑娘膽子再大,也必然不會一個人遠走揚州。最差身邊也應該有男人依靠。她悲哀的發現,不是蕭燁沒法理解她,而是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自己活成了女漢子!
葉府一大家子全都要依靠她的決策過日子,從徒弟到丫環,再到自動蹭上來非要認親的阿淼,她竟然是頂梁柱。
她自嘲一笑,終于說了句真話:“要是我當初跟著野男人跑了,殿下還有機會見到我嗎?現在必然在哪個深宅后院里相夫教子呢。實話告訴殿下,我就是帶了小丫環自己跑了。”
“為何?”蕭燁始終不明白,王府比之普通人家物質水平不知道高出幾重天去,而他又視她如掌中寶,婚前都不曾碰她,與他以往的行事作風全然不同,她到底還有什么不能滿足的?
“站在門口討論當初的事情,似乎不大好,還是進去再說吧。”
蕭燁將人掐腰抱起來,直接抱進了店里,門口由護衛守著,就連阿淼也沒敢跟過來,整個大堂里此刻便只有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