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山是個資深海盜,當初在蘇州抓壯丁是戰時需要,但是回到容山島之后,總覺得哪里有所疏漏。他是個謹慎的人,特別是容山島的防御上從來不曾松懈過。以往抓回來的漁民男的下了金礦,女的都被分配給島上各頭目,還有年紀大些的,容色丑陋些的,都丟在一處專門的院子里養著。
但是此次帶回來的壯丁是全都入了軍營,而且因為這次潰敗,島上的兵死了三分之二,急需人員補充,而等著島上的這一茬孩子長大當兵,還得數年之后,也只能認同這種狀況了。
就算如此,他還是覺得有必要防范這些蘇州兵,這才有此一問。
“你回頭去營里傳我的密令,對蘇州兵嚴加防范,還不能讓他們察覺。再過幾日安排他們巡邏,但必須有咱們的人跟著,看看他們有沒有別的圖謀。”
他安排完了,還問起烏莽:“有沒有覺得,葉大夫好像有事瞞著?總覺得他身上隱藏著秘密。”
烏莽倒是對葉芷青頗有好感:“九爺,恕小的多嘴,擱誰身上,被孫將軍纏上來,也會煩不勝煩。葉大夫又不能跟孫將軍翻臉,所以……”
孫狐的脾氣其實不好,對待張九山以及他身邊的護衛還算客氣,但是對金礦里的苦力們都是殘暴狠虐。而且由于他好男色,算是個十足的仇女患者,對容山島那些不在張九山后院的女人們也暴戾非常,但凡誰要不長眼睛沖撞了他,等待著的后果將十分可怕。
張九山嘆氣:“孫狐的脾氣是不太好,勸又勸不住。我也不能說什么,免得傷了兄弟間的和氣。”
有了他的命令,次日周鴻等人就被安排對二對二的結隊模式開始了島上的例行巡邏。而葉芷青也是日日帶著人前往林中去采藥,回來就開始晾曬藥材。
衛央習慣了干活,心結又被打開,使喚起來很是順手。郭嘉可是做慣了少爺,做事就有點笨手笨腳,不知道被葉芷青嘲笑過多少回,直到一周之后才略有改觀,瞧著總算是有幾分熟練了。
烏莽記得葉芷青說過,海里也產藥材,等到島上漁船歸來,他就招呼了葉芷青帶了衛央跟郭嘉去碼頭。
葉芷青跟過去撿了些可入藥的東西,海蛇珍珠珊瑚之類,又跟打漁的那幫倭寇們普及了一遍海里需要帶回來可入藥的東西,那幫人聽得傻了眼。
在他們的眼里,如珍珠珊瑚之類的,可以做首飾,也可以帶到倭國去當貨物交易。其余的動物只分為兩類:可食用與不可食用。
聽了葉芷青的指示,這幫人紛紛表示,以后出海他們會多注意收集藥材。
葉芷青在回去的途中,撞見周鴻跟周浩跟著兩名倭寇在島上巡邏,兩個人視線相接,似不經意間看到對方,目光里看到對方安好,便又轉開了視線。
等她回到客樓,就看到孫狐正大喇喇在榻上坐著,見到她才帶出了幾分焦慮,湊過來道:“葉大夫,有件事兒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事?”
葉芷青在漁船上挑了半日,滿手的海腥味兒,招呼了啞女打水來洗手。
“九爺要給你發個老婆。”
葉芷青正搓著的手一頓:“發個老婆?”這是什么社會模式?連老婆都發,真是聞所未聞。
孫狐似乎比她著急多了:“是啊,你才來島上沒多久,不知道。凡是島上的兄弟們,做頭目的每次掠到女人,漂亮的九爺挑,剩下的我們幾個挑,完了就各小頭目挑,最后年老的丑的都通通集中在一個院子里,誰殺敵勇猛,就賞誰一個老婆,以一年為期。這一年之內,這婦人生的孩子歸你,但婦人還是大家的。一年期滿,這個婦人就可以獎賞給其余作戰勇猛的兄弟了。”
葉芷青:“……”這特么物化女性也太嚴重了吧?
如果說大魏的女人是附庸,那么容山島的女人就是貨物,器皿,可以隨便轉手使用,真是太惡心了。
她指著啞女問道:“那她又是怎么回事?”
孫狐眼里露出厭惡之色:“這個賤人當初不服分配,還刺傷了一個兄弟,九爺念在她年紀小,往后還能給島上生崽子,就小懲大誡,割了她的舌頭。不過這是個倔脾氣,不服打,就丟在這里當使奴了。”
葉芷青心里直發寒,她想象不出這島上的婦人們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從啞女的身上可見一斑。
有時候走出去,看到浣衣的婦人,幾乎都要覺得這是個尋常島嶼了,還當這些婦人們外事不聞,在島上過著平靜悠閑的日子,相夫教子。原來都是一句空話,丈夫是隨時可以轉手的,年年換新郎,孩子……如果是易孕體質,那還真是會生好多個不同父親的孩子。
而且據她這兩日所見,街上跑的全是年紀小的孩子,稍微大點的孩子好像都已經被集中在一處學習殺人的技巧,當真是聞所未聞。
孫狐聽不到她的回答,只能再厚著臉皮建議:“要是九爺到時候給你發老婆,你就說……就說自己心系于孫某,他就不會給你發老婆了。”
葉芷青都快要被孫狐的厚臉皮所折服了,她真是厭煩極了這個人:“這樣的好事你讓我拒絕,實在太難。正好島上晚上有點冷,有個暖床的也不錯。”她指著啞女:“我瞧著這啞女就不錯,如果九爺真要發老婆,把她給我正好。”
孫狐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他陰沉著臉咬牙:“葉大夫真的不懂孫某的意思嗎?”
葉芷青攤手,她終于忍無可忍:“孫將軍,你好男色我有所耳聞,但是實在抱歉,我是個男人,只喜歡溫香軟玉的女人,對男人沒什么興趣。你的喜好與我無關,但我自己不準備改變自己的喜好!”
孫狐沒想到自己都發了狠話了,葉芷青居然還這樣回答他,眼中戾氣一閃而過,朝著啞女怒吼:“滾!你快滾出去!”
啞女嚇的端著臟水下去了,而此刻衛央郭嘉都在外面,他們只當葉芷青回來要換衣服,都回自己房里去了。
孫狐等啞女出去了,一腳將門踹上,就朝著葉芷青撲了過來:“既然葉大夫揣著明白裝糊涂,拿孫某的好意當玩笑看,那就別怪孫某無禮,先辦了你,等你成了我的人,不愁不對我千依百順!”
葉芷青沒料到他竟然是這么個翻臉不認人的性子,臉色大變:“孫將軍,有話好好說,你這樣難道就不怕我去告訴九爺?”
孫狐獰笑:“告訴九爺又如何?等你成了孫某的人,難道他還會跟孫某搶人不成?放心,九爺不好男色的!”
葉芷青尖叫一聲:“來人哪!”孫狐已經撲上來,一把扯下了她的腰帶,去扒她胸口。
房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開,衛央跟郭嘉已經從外面闖了進來,孫狐正扯開了她的前襟,露出里面淺粉色的肚兜,以及肚兜下面隱隱渾圓的輪廓。
有鑒于她身處危險之境,葉芷青自陷入倭軍營,一直把肚兜系的極緊,幾近要勒平了前胸。而且最近是冬日,外面衣袍都是棉的,脖領子也掩蓋的嚴嚴實實的,因此還真不容易瞧出來她是女孩子。
孫狐扒開了衣服才瞧見,頓時傻了眼:“你是……女人?”
葉芷青氣的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混蛋!你是發情的瘋狗啊見到人就想上?”
衛央跟郭嘉都被她這句粗魯的話給震住了,兩人忙往她面前去,護在了她面前:“葉大夫——”
以孫狐的暴戾性子,被個女人打一巴掌,那真是要反了天,不拿鞭子把這個女人抽斷了氣都不罷休。但是今日打擊太大,他居然都忘了生氣這回事。
“你居然是個女人?”
他自人在蘇州城見到葉芷青,一見傾心,不知道肖想了多少回,平生不多的耐心全都用在了葉芷青身上,沒想到如石沉大海,不見半點回應,又聽得張九山要給葉大夫發個老婆,激動之下這才準備用強,沒想到卻發現了個驚天的秘密。
“我是女人又怎么樣了?女人就不能當大夫不能學醫?”
葉芷青把衣服掩上,心里暗道要糟。
孫狐或者不會再來糾纏她了,但是還有張九山呢。
聽說他后院里就關著不少女人,全是各地掠來的。
孫狐似受到了沉重的打擊,踉蹌著腳步從客樓下去了,徑自去找張九山。
張九山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里暗暗嘆氣,為了個葉大夫,他這是不管不顧了?今兒聽到說要給葉大夫發個老婆的事兒,他當場表示反對。
還是姚三里刺了他一句:“這事兒可不是孫將軍說了算的,要是葉大夫堅決不同意要老婆,九爺也就不強求了。可是孫將軍拒絕,你又是憑什么能代表葉大夫呢?”
孫狐被姚三里一擠兌,氣急敗壞之下這才去找葉芷青,沒想到就發現了她的大秘密。
張九山還當他是被葉大夫給拒絕了,只能好言相勸:“兄弟啊,你也知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歡男人的,葉大夫可是個人才,他不喜歡男人,為兄也幫不了你!”
孫狐雙眼充血,半晌才怔怔道:“九爺,葉大夫……她是個女人!”說了這句話,他好像才能面對現實似的,朝地上唾了一口:“媽的真晦氣!老子好不容易看上個男人,朝思暮想,沒想到扒開衣服一看,他媽的居然是個女人!”
張九山比他還震驚:“你是說……葉大夫是女人?”他只恐是自己的耳朵有問題,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