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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不要小看螞蟻,當絕望的螞蟻聯(lián)合起來就是黑色的洪流,零散的抵抗瞬間就被踏平。一位在螞蟻中頗有威望的指揮者,加上一羣頭腦尚可的謀劃者,再加上一羣不願在沉默中死亡的絕望螞蟻。反抗的力量就這樣成型了。

“隊長!突襲任務已經順利完成,城外的崗哨已經全部被幹掉了!”

雖然只是一座小得可憐的城鎮(zhèn),簡直就是個村子——也許就比村子大了那麼一點點。但這也意味著這羣絕望的螞蟻即將有一個姑且容身之所,於是他們的進攻更加犀利了,幾乎將城中的守備力量逼至絕境。

“這裡是距霸王城最遠的小城,以這裡爲據點的話,多少會安全點,軍隊也可以暫時休養(yǎng)生息,長老。”

那位被稱爲隊長的壯碩男人轉身向身後的老者彙報,而那位老者點了點頭,但面容上依然瀰漫著謹慎的情緒。

位於小鎮(zhèn)中心的廣場上一片混亂,守方和進攻方早已沒了陣型,陷入了一片混亂的巷戰(zhàn),守軍顯然已經在垂死掙扎的懸崖邊,退無可退。

只是沒過多久,對峙的雙方又分開了,在中間空出了一塊場地。

“怎麼了,前面出什麼事了?”

見這異狀,隊長趕緊讓身邊的士兵前去探查情況,而傳回的結果是,對面的一位假面魔道士提出了決鬥,而己方的靈滅術師.海空接受了決鬥。

“隊長,是否要干涉決鬥的進程?”

決鬥嗎……軍中也認可這種賺外快的行爲。如果海空贏了,軍中不但可以長期不管他的飯,對手的靈魂更有可能使他進化,讓軍中又多出一位強者。

只是……如果他輸了,多少有點可惜。

想到這裡,隊長搖了搖頭:“不……不用,既然海空願意賭上自己靈魂,那就隨他去,不過希望他能願賭服輸。”

而此時,長老卻注意到了空中的異樣——那是什麼?

白色的,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中如白晶般閃耀的光點正在不斷下落。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

長老差點沒腿一軟趴下去。

正朝這邊過來的居然是十星的高階精靈!其巨大的壓迫力很快就從本陣後場挪到了那正在決鬥中的前場,顯然那邊的精靈們也陷入了一片恐慌,連決鬥中的兩隻精靈都停了下來,驚恐地望著那個從天而降的身影。

這種氣息!難道是——!

守軍一方頓時爲之一振!而進攻方的囂張氣焰卻被狠狠掐滅……

霸王……的氣息……

這個世界中最爲強大而恐怖的決鬥者,用他的冷酷和力量統(tǒng)治著這個世界,是這個世界的王!

白色的巨大羽翼包裹著那個安全著陸於決鬥場邊的人。待紊亂的氣流散盡,那白色的羽翼也消散在了風中,十星精靈的氣息正在飛速地減弱,衰減到幾乎連存在感都消失的一星精靈。

紅色,彷彿昭示著希望。

“哎,羽翼栗子球,我們好像到了個很奇怪的地方……”十代站了起來,困惑地看著眼前一大票精靈或跪或趴地杵了一地。

庫裡……(的確怪怪的……)

羽翼栗子球落在十代的左肩上,也附議地點點頭。

“啊,你們在決鬥啊?不用管我,你們繼續(xù)。”向假面魔道士和靈滅術師.海空示意繼續(xù),十代跳下高巖,往長老所在的方向走去——那邊精靈多,打聽消息什麼的也比較方便吧?

衆(zhòng)精靈見十代慢慢向這邊走過來,到這個距離,即使是昏暗的夜裡,也足夠將十代的臉部細節(jié)展現(xiàn)給他們了——他們真的很想轉身就跑。因爲那張臉,分明是……!!

但精靈們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那有著極佳戰(zhàn)鬥敏銳感的身體卻無法控制地放鬆了下來,好像潛意識中就無法與這個傢伙爲敵。雖然思維叫囂著不可放鬆警惕,可事到如今,居然連舉起兵刃的力氣都被抽了個一乾二淨。

“那個……非常抱歉,打擾到大家了。”這個穿著紅色外套的男生完全沒有身處混亂戰(zhàn)場的自覺,聲音清朗、表情認真地向周圍那些發(fā)愣的精靈們詢問道:“其實我是來找人的,你們有沒有見到過一個叫約翰的人?”聽完這句話,全場都靜默了下來。

這個傢伙……不是霸王大人?

防守方完全地呆滯了,仔細一看,那個男生的面容的確與霸王殿下極爲相似,但那溫柔的棕色眸子和那溫和到能讓身邊的精靈感到無比舒適的氣息,雖然就“味道”而言和王極爲相似,卻也絕不是他們那處事果斷又決然,氣息冷冽拒人千里之外的王。

“……有誰能回答我嗎?”被這樣圍觀著卻沒有任何人有所表示,十代眉間的憂慮之意更甚,有些焦急地補充道:“沒有見過也沒關係,只是道聽途說也可以,我需要一些線索。”

總覺得……光是聽見這位男生的聲音,就好像一個吸塵器將在場所有人的戰(zhàn)意都抽走了。

等大家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周圍幾乎所有人都早已放下了武器,敵對的精靈們雙方都看了看對方一眼,卻不知爲何都提不起再戰(zhàn)的念頭。

“請問您是……?”明知這種狀況不正常,這也許是中了某種迷惑心靈的法術?反抗軍方的長老還是小心翼翼地挪著步子走了過來,向眼前這位有著“危險”容貌的男生髮問。

“我?”十代指了指自己,見老者依然肅穆地望著他,也不由得認真起來了:“你好,我的名字是遊城十代,叫我十代就可以了。”

“‘十代’……嗎?”

這個名字……

老者不由陷入了沉思,而十代的注意力卻早就被吸引到了別處。他走回到之前的那個落點,就在決鬥區(qū)域旁的高地上,蹲了下來:“剛纔打擾到你們的決鬥,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你們現(xiàn)在可以繼續(xù)了。”

“哎?……呃,是……”決鬥中的兩位精靈神智都有些恍惚了,只是下意識地點頭,舉起決鬥盤繼續(xù)開戰(zhàn)。

羽翼栗子球往十代的臉上靠了靠,庫裡庫裡地咕噥了兩句。

“嗯……是啊,看來這裡沒有約翰的行蹤呢。”十代有些失望地點點通:“也許我們應該往內陸再飛一段距離,應該會有城鎮(zhèn)的吧。”

“不過,先看完這場決鬥吧!”十代到底是喜愛決鬥的孩子,送到眼前的精彩決鬥可沒有隨便放它溜走的道理,但即使如此,十代還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不過,他們沒問題嗎?總覺得怪怪的……”

十代心中不祥的預感在那邊的決鬥場上分出了勝負的瞬間得到了印證,靈滅術師.海空最後的一聲慘叫爲決鬥畫上了終止符,他的身軀化爲大量的金色粒子崩散在夜空中,倏地又聚集了起來,融入了站在對面的假面魔道士體內。

決鬥場上,生生地,少了一人。

“這是……怎麼回事?”十代有些發(fā)愣,不知何時就站起了身:“不見了?他,那個海空……”

——庫裡~庫裡……

羽翼栗子球告訴十代,這就是決鬥中戰(zhàn)敗者的下場。

“死了……?!”

這個世界,好像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非常……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爲海空報仇啊!!!”不知誰這樣大吼了一聲,場面再一次陷入了混亂!十代怔怔地俯視著腳下血肉模糊的戰(zhàn)場。在混戰(zhàn)的精靈們中間,不時有死亡的金光亮起,那些光粒子並沒有凝聚起來,而是不斷向上飄散,黯淡,直到與夜幕融爲一體。

而那位被精靈們尊爲“長老”的老者,拄著柺杖默默地走了過來,乾澀地咳了兩聲:“抱歉,希望沒有驚嚇到您,十代殿下。”

十代沒有回頭,棕色的眸子卻已經被眼前一片火海的紅色和金色所籠罩。

………………………………

…………………

——霸王城

傳令官拖著前來報信傷痕累累的信使下去安置,而負責傳達消息的傑拉特有些糾結,現(xiàn)在這個時點,已經是王就寢的時間了。但從邊境送來的戰(zhàn)報的確緊急,他實在是承擔不起延誤戰(zhàn)報的重罪,只好硬著頭皮整理文書,前往霸王城的主殿。

不過當他趕到主殿外,侍者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王還沒有歇下……或者說,王已經起身了。

難道霸王大人他早有所知?墮天使傑拉特雖然侍奉了這位王好多年,但依然摸不清王的底細,只知道他很強,各種意義上的“強”,強得簡直超乎想象。

沉默的侍者將他引上主殿的三層,並告知,霸王大人在寢殿旁的露臺上接見他。

“霸王大人,很抱歉打擾您的休息,有要事稟告……霸王大人?”

恭敬地再露臺前跪下行禮,傑拉特擡起頭,只見王坐在桌邊似乎正專心地玩著手中的酒杯,身著黑色的風衣上紋著璀璨的金線,折射著詭異的微光。王僅僅只是坐在那裡,散發(fā)出的氣場就讓他幾乎要趴下去了。

“說下去,我在聽。”

聲音淡淡的,沒什麼情緒。

“是……今晚,一羣流民襲擊並攻佔了邊境的卡魯爾村……”

“哼,一羣沒用的廢物。”

一抖,傑拉特低下頭去,又繼續(xù)道:“損失和傷亡報告正在統(tǒng)計中……”

霸王站了起來,背靠著露臺上的扶攔,背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報告明天中午之前送到我這裡來。還有,把那羣流民的相關情報送去給希爾瓦和格林,明天晚上之前,給我擬出具體的行動計劃。我不希望一星期之後還能看見那羣跳樑小醜在邊境無法無天。”

“是,霸王大人。”

報告到此結束,傑拉特起身行了個禮,恭敬地退後兩步就要轉身離開時,卻被霸王叫住了。

“等等。”

“呃,是,霸王大人?”傑拉特一縮脖子,還是乖乖地跪下等候霸王的下文。

“送來的情報……應該不止這些吧。”

“呃,您的意思是。”

“我要完整的情報,完整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傑拉特。”

最後一句話幾乎已經是警告了,傑拉特額頭上冷汗直冒,他這時纔想起來,的確有那麼一條情報,被他有意無意地忽視了。

“呃……只是聽信使說,在戰(zhàn)場上,好像出現(xiàn)了一個人類,還說……”

傑拉特頓了頓。

“還說什麼?”霸王似乎漫不經心,撈起桌上的水晶酒杯,輕輕晃盪著盛於其中的酒液。

“還說……那個人類,和您……很相似。”

砰——!

冷不丁冒出清脆的碎裂聲嚇得傑拉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哼,很好,非常好。”

霸王輕笑著,將手中酒杯的碎片扔在地上,又是一腳將它們碾了個粉碎。候在簾幕之後的侍者趕緊忙碌了起來,沉默而又迅速地收拾一地的殘渣,又端來了一盆清水爲霸王洗去手掌上肆意橫流的暗紅色酒漿。

“你下去吧,辛苦了。”

傑拉特如蒙大赦,趕緊行了禮,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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