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盼夏,必然拼死要和這婆子鬧一場,可嵐琪能忍。
哭鬧糾纏,只會滿足王嬤嬤變態的心,反而自己硬著頭皮扛下來,才能讓她落一場空。左右主子去過翊坤宮就快回來,總有人為她做主。
好容易穿戴整齊,拖著軟綿綿的身子去內務府領炭例,雖說布答應身份低微,分例也少,可這也絕不是嵐琪一人能帶回來的。去年冬日還是小趙子帶著她和盼夏一起才搬回來,今日唯有且行且看。
這邊廂,內務府的人因念布答應近日得六宮矚目,有心巴結著,炭例也較舊年多些。可鐘粹宮卻只來了一個病懨懨的小宮女,惹得那里的人抱怨:“回去喊了人再來,你一個人怎么能搬得動。”
空手而歸必然被王嬤嬤借題發揮,少不了一頓責罰,嵐琪不愿由著她折磨自己,咬牙求得允許她搬回去,倒是遇見一個好心的,給她裝了一個大籮筐,但也囑咐說:“可別放在地上拖,拖了一地的炭,糟蹋不說,弄臟了地小心掉腦袋。”
嵐琪深知宮規森嚴,豈敢隨意弄臟宮里的路,出門時暗下帶了一塊包袱皮,這會兒將籮筐底下包住,搬著走幾步歇幾步,搖搖晃晃竟也走了好一程。
宮道綿長,嵐琪在這頭步履維艱,那一頭鑾駕緩緩而來,宮女太監前后簇擁,玄燁坐于步輦之上,今日散朝晚些,正趕往慈寧宮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請安。
因耽于明珠所提撤藩之計,玄燁蹙眉凝神,周遭宮女太監一皆步伐輕盈不敢出聲,然過路口時,忽聽不遠處重物落地的聲響,思緒被擾斷,玄燁循聲望去,卻見一個宮女背對此處跪跌在地上,正扶著面前一大筐看似兩三人才抬得起的黑炭。
一旁李公公見皇帝不悅,又慌又怒,忙要遣小太監去斥責,玄燁抬手攔住,淡然一句:“著人幫她一把便是,不必追究。”
李公公這才放下心,派了兩人跟上去,便繼續伺候皇帝往慈寧宮走。
嵐琪這里累得眼虛耳嗡,根本沒察覺身后的動靜,正跌坐在地上喘氣兒,身后突然跟來兩個小太監合力替她拎起了籮筐,和善地問著:“姑娘哪一個宮里的?”
“小公公……你們……”嵐琪呆呆不解,不知眼前人為何來相助,待聽他們說明緣故,嚇得忙回身瞧,卻只看見隊伍尾端幾個宮女閃過,皇帝一行已經走遠。
朝著皇帝所行處深深叩拜謝恩,嵐琪扶著墻緩緩站起來,撐一口氣說,“有勞二位公公,奴婢是鐘粹宮的人。”
慈寧宮內,太皇太后正與太后聽皇帝敘講前朝之事,雖說后宮不得干政,但玄燁敬重皇祖母歷經三朝,凡朝政有惑,必先請示祖母。
然太皇太后端得祖宗規矩,往往只提點一二循循誘導,且看皇孫自擒拿鰲拜后,帝王之氣漸盛,也知諸事放手,才能促其長成。
正殿外頭,李公公見派去的兩個小徒弟此刻才回來,便招呼到邊廊下問:“去了何處,這樣久?”
一人忙道:“小的跟著那宮女去了鐘粹宮,原是布答應手下的宮女,也不知怎地只派她一個人去領分例,奴才瞧著病懨懨的。”
另一個則說:“奴才們送她進去,因與那宮女說了不告訴旁人我們是乾清宮的人,里頭一個老嬤嬤當我們內務府的,便耍橫揪著那宮女說極難聽的話,奴才們本想理論,那么巧布答應回來了,布答應賞了奴才們幾把銅錢,也不理會那老婆子,倒是偏幫著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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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見倆徒弟掏出得了的銅錢要孝敬,不屑地揮手:“留著吧,可看見聽見的,全給我吞進肚子里。”而后重回殿門前侍立,嘴里卻不禁嘀咕,“鐘粹宮近來可扎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