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還沒等到她三叔來,老白已經把兩臺驗布機運到了公司來了。
馮積山在貨款發票單上簽了他自己的名字,又把蓋著新紡公司驗貨章的送貨單貼在一起,叫陳小明帶老白去集團公司財務部找林小霞。
林小霞聽陳小明一說白先生是來要貨款的,覺得蹊蹺,接過發票一看,心里的火已經燒了起來:“什么時候訂的驗布機,報告都沒打,就來要錢了,這不符合規矩。白先生,你先把發票拿回去,別放在我這里弄丟了。”
“林副總經理,什么不符合規矩?這發票新紡公司的總裁都簽了大名,還有什么不符合規矩的?我不管你符合不符合規矩,機器運到了你們公司,這錢你得給我,今天一定要匯到上海的帳戶上,不然咱們沒完。”
“呵,你運來機器關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叫你運來的。你別嚇唬我,我不是被人嚇大的。你不走,我走,財務部的東西丟了,你負責。要不然,我叫保安來。”
“好,我走。天底下沒見過像你們這樣不講理的公司。”老白氣呼呼地走了。
陳小明也想轉身離開,林小霞叫住他:“你別走,我問你,沒買機器前你知道不知道這事,為什么不告訴我?”
“林姐,我一點都不知道。不是來你這里,我還不知道買什么機器呢。”
“哎喲,在對一個溫順的小綿羊興師問罪啊?姐,你也太過分了,不關人家的事,是人家總裁叫辦的,他能不執行嗎?”林可欣走了進來說道。她站在門口,他們的說話她都聽見了,她為陳小明叫冤,抱打不平。
林小霞看著可欣:“可欣,這事不用你護著他。我也沒對他怎么樣,是不是,陳小明?”
“小明,明明是她在責怪你,還說沒說什么。虧是大白天,要是晚上,真讓人以為是見鬼了呢。”
“可欣,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出來?”小霞嘴都要氣歪了。
陳小明見姐妹倆戰火一開,必傷及無辜,“可欣,你姐真的沒對我怎么樣,你們別都氣了。”說著拉著林可欣的手走出辦公室。
林小霞見陳小明和林可欣親熱的樣子,心里真難受。要是陳小明對她狠點,不要奴才相,也許她不會放了他,讓他倆自由來往。要說條件,可欣除了是老板的女兒,她覺得她林小霞沒有哪一點比可欣差。她的能力,她的美貌,她的地位和財富,是多大的吸引力,有多少男人垂涎三尺,卑躬屈膝討好她,她都看不上一眼。可陳小明,她看上了,又不屬于她的。
她的手機響起,她一看來電顯示,是六叔的,她打開手機:“六叔,什么事?”
“你到新紡內衣服飾公司倉庫來。”
林小霞剛要問六叔叫她到倉庫去干什么,電話就掛了。她想六叔叫她去倉庫,不離十是和驗布機有關。她來到內衣服飾公司倉庫,果然六叔、賈大民、搬運隊長、老頭等人圍著驗布機在議論著什么。
林志偉看見侄女來了,對她說:“你來看看,買的啥東西?深圳都有,還要外地運來?你知道不知道他要買驗布機?”
一連串的問題,小霞說:“一個姓白的來要錢,我才知道馮積山買了驗布機。”
“多少錢一臺?”
“一共九萬六,一臺就是四萬八。”
“你奶奶的。”林志偉轉頭叫賈大民過來,“大民,你查查那兩臺驗布機是哪里產的,和這樣的驗布機深圳賣多少錢?”
“產地牌子被刮掉了。這樣的驗布機應該不會很貴,我以前看過這樣的驗布機,兩萬元應該可以買的到。”
老頭嘴癢了:“我**娘的,又來了一個貪官嘍。”
“我聽送貨的司機說,他是從佛山來的。”隊長說。
林志偉心中已經有了數,但他覺得還不夠,又對賈大民說:“你去想辦法要深圳驗布機經銷商的報價單和圖片來,拿給我,現在就去辦。”
“不用我去拿,我回辦公室電腦查一下電話,打個電話過去,他們就會送上門的。”
“好好,這樣最好。快點去辦。”
林志偉和侄女回到他的辦公室,林小霞問道:“六叔,你想怎么辦?”
“你說呢,怎么辦?一半多的價錢,也夠心狠的啊,要貪也不是這么個貪法啊。馮積山這人在國營廠貪貫了,來到私人企業還這么貪,可見是貪貫的人,無藥可救。我一定要在你三叔和三嬸面前把這些事說出來,這么樣的一個人,既貪又不懂業務還不懂企業管理的人,怎么能夠當總裁?我還要問你三叔三嬸,是不是想讓馮積山搞垮新紡公司。小霞,你要堅定站在六叔的這邊,馮積山的差旅費和這次購買驗布機的錢,都不能讓他報,他要找你,你叫他找我。”
“六叔,你放心,我肯定是和你一條心的,站在你一邊支持你。”
有了林小霞當面保證的話,林志偉心里對小霞還是覺得不踏實。他知道小霞的親生父親是他三哥林志雄,雖然大家都沒當著小霞的面跟她告訴她,也許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公開認回自己的親生父親,因為大哥大嫂都還健在,她不可能拋棄她的養父母,大家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不去捅破這層紙,就這樣保持著原有的關系,不也是很好很和諧嗎?可林志偉在和他三哥三嫂的斗爭中,他還是有些擔心到了關鍵的時刻,小霞還是同父親的,站到她父親一邊。馮積山實在是可惡,要是一般的人,不這么貪,林志偉也懶得去管。就因為他貪,他無能,林志偉才看過眼,才激起他心里那股斗志,要和馮積山比一比,要讓林志雄高鳳姬看一看,他也不是軟弱無能的一個人。
此時,馮積山和老白也在酒店客房里商量對策。
“你這總裁是這么一回事,簽了名的單都不管用?”
“白哥,你不了解這家公司的背景。新紡公司不像是國營企業,第一把手說了算。我是新來的,總裁的椅子都還沒坐熱呢,誰肯聽我的?”
“那你是怎么當上總裁的?”
“老板老板娘讓我當的。沒來前,我還以為當總裁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國營企業一樣,從這家公司調到另一家公司當頭一樣簡單,可來了才知道沒這么簡單。有兩位副總,一個是老板的弟弟,另一個是老板的侄女,也就是管財務那個,有這兩個人在,我這總裁就像是空的,我就很難做。不過,你放心。我這個總裁還是要做下去的,他們兩個與我為敵,就是跟老板娘為敵,老板娘早晚要收拾他們的。不是不報,只是時機未到。”
“你說了這么多,都沒用啊。馮總,光機器就九萬六千塊錢啊,如果是高利貸,你說一天利息是多少?我是吃不香睡不好覺啊。你得想盡辦法,快點拿到錢,我這顆心才能夠安靜下來。做一輩子的生意,還是頭一回碰到這樣的難題。”
“林小霞不讓報,我到香港去報。白哥,你在深圳等我好不好?”
“不用了,明天我就回上海。在這里等,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拿到錢,不如回家等。有什么消息,你打電話給我。”
“這樣也好,你先回上海,等我的消息。”
“記著啊,這回這錢要不到,你老哥的命就搭上了,我就要到黃浦江跳江自殺了。”
“白哥,不要這么悲觀,天無絕人之路。你是有福相的人,錢一定拿的到的。”
馮積山雖然拍著胸脯答應老白驗布機的貨款和差旅費可以拿的到,但他也頭疼,想回到香港后怎么樣跟高鳳姬開口說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