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山,留下了太多的傳說,孫臏龐涓的金戈鐵馬,蘇秦張儀的唇槍舌劍,化腐為奇的商鞅,毀天滅地的白起,鬼谷門人一旦出世,每一個都能攪動天地,這給鬼谷一門罩上了神秘色彩。
但是自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后,就再也沒有了鬼谷一門的消息,數百年來,鬼谷一門已經成為了傳說。
時天下紛亂,南方晉國獨占半壁天下,時不時的搞一次北伐,昨天滅漢,今天攻秦,明天伐燕。而北方則是多國林立,秦國、燕國、代國、涼國、仇池,諸國相互攻伐,不亦樂乎。
近日在諸國間流傳著鬼谷重現世間的消息,這也使得云夢山不再平靜,山腳下的大道上常常會出現爭斗。
各國使者都是慕名而來,但是鬼谷只有一個,于是各國使者見面就打,高手是越派越多,這一打起來就把山上景致毀了不少。
直到有一天,山上下來一個白發老翁,在山腳下立了塊界碑,上書“越界止戰”,這種情形才好了不少。
不過總有些人不信邪,這日,來了一名書生模樣的人,手持黑羽扇,頭戴黑綸巾,一襲黑衣,正沿著山路拾階而上。
“呔!前面那書生站住。”書生背后傳來了猶如洪鐘一般的聲音。
書生緩緩轉身,只見身后站著一名魁梧的將軍,將軍身后有十數個精壯士兵,看樣子是這將軍的親兵。
“這位將軍喚住在下所為何事?”書生向那將軍行了一禮道。
“你這書生是從哪來的?”將軍問道。
“在下來自秦國,將軍有何見教?”書生緩緩道。
“秦人?小的們,給老子宰了他。”將軍大手一揮,那群親兵將書生團團圍在了中間。
“這位將軍,此地已經過了界碑,按這里規矩,過了界碑不得爭斗。”書生似乎全然不懼,依然笑著對那將軍提醒道。
“什么破規矩?一塊小小的界碑豈能擋住我堂堂大燕勇士。”
那燕國將軍齜牙叫囂著,指揮親兵就要動手。陡然,一陣琴音傳來,燕國將軍和親兵們一下子全都動彈不得。
下一刻,一聲震音,燕國將軍和親兵們在驚恐中瞬間被扔到了界碑外面。
“唉——”書生見此情景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無知者無畏,何苦啊。”說罷書生又沿著臺階緩緩拾級而上,仿佛這種事情已經見怪不驚了。
落霞峰下,一曲悠揚的琴聲傳來,如彩蝶振翅,清亮流淌,似晴空萬里,沉淀清光。
明月清風,
綠樹紅花,
碧水青山入我懷。
竹影婆娑掩精舍,
吟誦垂釣與躬耕。
虎嘯猿啼,
鷹飛鶴舞,
日月天地寄我情。
掃榻煮酒待嘉賓,
論道博弈與撫琴。
落霞峰下,一曲悠揚的琴聲傳來,如彩蝶振翅,清亮流淌,似晴空萬里,沉淀清光。
書生聽著聽著駐足不前了,只見他閉起雙目,手中黑羽扇輕搖,仿佛已被這琴聲所陶醉,整個人沉浸在這優美的樂聲之中。
“不好!”書生突然睜開雙目,眼中呈現出黑白二色,精芒陡然暴漲,手中黑羽扇猛的向前一揮,一道氣旋擴散在了一丈開外,周身一丈之內再無琴聲侵入。
書生將自身意識散發出去,整個落霞峰凡琴音所及之處,蒼鷹停飛,白鶴駐足,猛虎伏身,靈猿坐地,所有飛禽走獸好似被琴聲陶醉一般,都在靜靜地聆聽。
“這鬼谷的琴音好生厲害。”書生自語道,“待我試他一試。”說罷,書生取下腰間的綠玉簫。
簫聲起,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簫音所及,原本安靜聽琴的飛禽走獸紛紛騷動起來,一時間,蒼鷹悲嘯,白鶴孤鳴,猛虎凄吼,靈猿哀啼。
“來客何故無端傷我山中生靈?”琴聲止,一道白影出現在書生身前三丈開外。
書生放眼看去,來者一襲白衣,豐神如玉,劍眉星目,白發披散,道骨仙風,深邃的雙眼似乎能望穿一切。
“鬼谷先生,你以琴音亂我心神,可是待客之道?”書生緩緩道,語氣甚為不善。
“哦?那請先生回想一下,可曾被亂心神或有何不適?”商衡微笑著反問道。
書生聞言,仔細回想了一下,的確剛才聽到琴音的時候并無不適,心神依舊清明,而且似乎心靈平靜,隱隱有與大道相合之處。
看來確實是自己過于警惕了,不禁心中略有歉意,如此看來在音律上自己已經輸了一籌。
“呵呵呵……”商衡看那書生神情已經猜到七八分,當下也不說破,“臥龍先生,既然來到此處,就請寒舍一敘。”
“鬼谷先生認得我?”書生對商衡一下叫出自己名號頗為驚訝。
“手持黑羽扇,黑白陰陽瞳,這天下可有第二人?”商衡拱手道,“在下商衡,你我就不必再以野號相稱了吧。”
“商兄爽快,在下王猛。”王猛亦拱手道。
“王兄請。”
“商兄請。”
落霞峰上有一片紫竹林,林中有一座竹屋,屋前一片花圃,各種異花爭奇斗艷,數只彩蝶在其中飛舞,草地上幾只白兔在相互嬉戲。
“商兄,你這里好雅致啊,若是能在此住上一輩子,什么榮華富貴都不要了。”王猛贊嘆道。
“王兄口不對心啊。”
“你……你啊你。”王猛指著商衡,苦笑道,“看來什么都瞞不過你,實不相瞞,在下此來是來求教的。”
“王兄,有臥龍之名在前,在下可不敢指教,你我品茶論道如何?”
“好啊,求之不得。”
二人便在竹屋前坐下,商衡為王猛斟了一杯茶,“山野之處,無甚好茶,僅一些粗茶,讓王兄見笑了。”
王猛端起茶杯輕呷一口,“好茶,聞之清香馥郁,入口微苦,后而甘甜,最奇特的是竟暗合天道。”王猛贊不絕口,“商兄,不知這是何茶?”
“王兄謬贊了,不過是用這紫竹嫩葉所泡,哪有這么神奇啊。”商衡喝了口茶,“不知王兄所為何來?”
“商兄果然痛快,不知商兄可愿出山助我?”王猛直言道。
“哦?”商衡愣了一下,不由苦笑道,“王兄真是快人快語,一點都不客氣啊。”
“鬼谷之名在前,在下若是拐彎抹角,豈不是讓商兄輕看了?”王猛笑道。
“王兄真妙人也,呵呵呵……”商衡頓了一頓道,“不過,在下恐怕要讓王兄失望了。”
“商兄不愿出仕?”
“你我分別以臥龍鬼谷為號,說明你我都是能攪動天下之人,豈有同事一國之理?”
“唔,言之有理。”王猛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道,“不知商兄對當今天下局勢如何看法,還請不吝賜教。”
“秦國一統北方,秦晉二分天下。”商衡肯定的說道
“哦?”王猛對商衡如此確定顯得有些驚訝。“商兄何以如此肯定?”
“王兄既然在秦國,以王兄之能若不能一統北方,豈不負了這臥龍之名?”商衡淡淡笑道。
“這……”王猛沒想到商衡的理由竟是因為自己在秦國,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種知己之感,“商兄如此看好在下?然而,北方除了秦國外,尚有燕、代、涼、仇池等數國存在,秦國地處四戰之地,強敵環伺,況且秦國內亂不穩,內憂外患之下該當如何破局?”
“王兄是在考我啊。”商衡苦笑道,“秦國雖有內亂,但是雄主已出,想必王兄知道在下說的是誰吧?”
“苻堅的確有龍鳳之姿,雄主之相。”王猛道。
“不錯,苻堅若有王兄相助,必能消弭秦國內亂,秦國能否統一北方,就看能否先滅燕國。”商衡道。
“先滅燕國?燕國可是北方諸國中實力最強的啊,特別是名將慕容垂,有他在,滅燕談何容易?”
“慕容垂雖然厲害,但是燕國成也慕容垂,敗也慕容垂。”商衡喝了口茶道。
“此話何解?”王猛急忙追問。
“功高震主,主少國疑,試問慕容垂能持久否?”商衡淡淡道。
王猛聞言,站了起來,恭敬的向商衡行了一個大禮,“鬼谷先生大才也,不出云夢而知天下事,王猛受教了。”
商衡忙將王猛扶住,“王兄何以行如此大禮,比起王兄,在下不過一山野閑人罷了,王兄才是匡扶天下的大才啊。”
“那商兄為何認為秦晉二分天下,而不是秦國一統天下?”王猛再問道。
“晉國雖然內政混亂,但是半壁天下的底蘊雄厚,滅晉絕非苻堅一代之功就能辦到的。”
“商兄洞若觀火,見識非王猛所能及,請再受我一禮。”說罷,王猛便要起身。
“王兄如此就見外了,若王兄不嫌棄,就陪在下喝一杯,在這孤山之上,在下可是寂寞的久了,正好紫竹釀今日開封,你我一醉方休如何?”
“既有好酒,我王猛自不會錯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