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江夏那樣對待那個孩子,他應該高興,至少代表江夏對當年的那個男人沒有動心,他為她找了無數的理由,就是逼著自己去原諒,原諒她的那次過錯,他可以當她只是年少無知,可一想到她對自己親生孩子都這么冷血,他還能有其它期盼?
我完全聽不到莫城在說什么,也沒去追究莫城為什么會有這些照片,為什么這么篤定允兒就是我的孩子,不知道身體哪里來的力量,我一把推開莫城,跌跌撞撞的沖出包房,沖出國色天香,此刻已經凌晨一點了,不少客人正散場,先是蕭凌,后是寧昊然,我也算是這里的‘名人’,湊過來不少看熱鬧的人。
莫城跟著追了出來,拽著我的手腕,看了看四周,低吼道:“江夏,你要去哪里?”
“允兒,允兒……”我甩開莫城的手,嘴里喃喃,我沖了出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了大雨,我攔不到出租車,脫了高跟鞋赤著腳一直拼命的跑,雨水,淚水,腦子里全是允兒,我要去接他,我要接回來和我一起,我不會再拋棄他了。
這世上如果還有誰不會背叛我,可能就是這個我厭惡的兒子。
“江夏,你瘋了。”
莫城看著我沖進雨里,氣的怒吼,來往的車輛,喇叭聲,司機的怒罵聲,雨聲,我的身影消失在這雨夜里。
不遠的拐角處,蕭凌將剛才的一幕盡收眼底,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邪笑。
我拼命的跑,腳踩到玻璃也不知道疼,暴露的夜場服裝因雨水緊貼著身體,引來不少人的目光,突然一輛車子在我的身邊停下來,莫城搖下車窗,朝我大吼:“上來。”
我一愣,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我急切想要見到允兒,也沒多想我的身邊坐的是莫城,更沒有注意到車里暖暖的,明顯是有人提前開了空調,這種細心,如果換在三年前我會很感動,現在就算注意到也只會是不相信。
因為我腦子里裝的全是允兒,也沒覺得與莫城單獨在一起感到怪異,莫城知道允兒在哪里,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早教機構的門前,我打開車門,立馬沖了過去,使勁的拍打鐵門。
“允兒,允兒……”
想著當初允兒在這扇鐵門里嘶聲力竭的喊著姐姐,想著他每天坐在門口盼著我,我難以抑制心里的痛,喊的撕心裂肺,然而無論我怎樣喊,里面都沒有動靜,現在凌晨,這樣的雨夜正是熟睡的時間,大門與里面隔著一段距離,沒有一個人回應我。
“允兒,允兒,姐姐來接你了,姐姐來了。”我泣不成聲,卻依然沒有承認允兒是我的孩子,莫城撐著傘走過來,立在我的身旁,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拿出撥了一個電話,五分鐘后,有人撐著傘從里面出來,剛開了門,我就沖了進去,一邊喊著允兒的名字,瘋了似的找他。
莫城跟了上來,拽住我的手臂,厲聲道:“現在知道找孩子了,當初干嘛去了?”
我原本就失去了理智,莫城這么吼我,我也無動于衷,最后莫城沉聲道:“跟我來。”
我從癲狂中回神,無力的被莫城拖著朝三樓走去,剛才來開門的人也跟了上來,打開了一間門上掛著宿舍牌子的房間,剛才我在樓道如此大的動靜,孩子們都被驚醒了,房間里一共住了八個孩子,都是五六歲的孩子,我一眼就找到了我的孩子。
那一刻我沒有意識到我心里當時已經承認了允兒是我的孩子,如果意識到,后面一件讓我終身悔恨的事就不會發生,然而沒有如果。
我沖過去一把抱住允兒,他穿著單薄的睡衣,白白嫩嫩的臉蛋已經不在了,比照片上看上去還瘦,抱著有點硌手,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其它孩子被我這個突然沖進來的‘瘋女人’嚇到了,不少孩子大哭了起來,當初那個從我手上接手的外國女人也來了,后面還跟著幾名機構里的管理人員,安撫著孩子。
懷里的允兒不哭不鬧,我抱著他走出房間,我質問負責人,為什么沒有好好照顧好允兒,負責人一臉無奈的說:“這位太太,實在對不起,這孩子太小了,我們這里人手也不多,難免疏于照顧,這孩子脾氣又倔,不肯換衣服,不肯換藥,每天抱著大熊就坐在門口,我們多次聯系您,卻無法聯系到。”
我不知道負責人口里的話又幾分真,沒有人會承認虐待孩子,我抱著允兒,堅決說:“我要把孩子帶回去,現在就帶回去。”
莫城為我們撐著傘,走出早教機構,莫城看了一眼允兒,語氣冰冷:“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能照顧,還指望著別人照顧,江夏,你真是夠冷血的。”
莫城說了兩次我冷血,我無力反駁,只是緊緊的抱著允兒,從剛才到現在,允兒只是呆呆地看著我,目光有些癡癡的,我驚覺不對,試探地喚了一聲:“允兒?”
允兒沒有回答我,我的心驟然一緊,加大了聲音又喊了一聲:“允兒,你怎么了?”
莫城也緊張了起來,我目光一直盯著允兒,整顆心提了起來,期待他的回答,雨聲打在傘上,我卻覺得世界那么靜,安靜的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允兒終于開口了:“姐姐,你是不是不要允兒了?”
允兒大哭,我喜極而泣,將允兒緊緊,緊緊的抱著:“沒有,姐姐沒有不要允兒,姐姐現在就帶允兒回家,以后再也不會丟下允兒了,姐姐錯了,錯了。”
莫城如同當時寧昊然聽到允兒叫我姐姐一樣驚詫,只是這種驚詫又與寧昊然是不同的意義,他的眼里多帶著一分慶幸。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莫城冷冷的開口,在這雨夜,我不可能抱著允兒淋雨,只有坐回莫城的車里,我們剛離開,一輛黑色轎車從不遠處緩緩地滑了過來,可見這輛車早就停在這里很久了。
“去給我查查江夏與莫城的關系。”蕭凌一雙陰鶩的眸子冷的可怕,哪里有平日的羈狂。
駕駛座上的方力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