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場下一片寂靜,連負責拍照的記者似乎也忘了按下快門,一旁的裴琳臉色都變了,她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回答,這個問題,裴琳給我答題模版,可我卻給出了我自己的答案。
場下的莫城聽到我這個回答,陰騖的眸子深深一瞇,沖我勾了勾唇,笑的意味深長,我選擇直接無視。
這個回答,全場的人,估計除了黎若,沒人能明白我背后的意思了。
我們這群靠身體吃飯的女人,愛情可不就是男人今天睡了你,明天還想睡你?如果男人不想睡你了,那還怎么賺錢呢?
人們都給愛情蒙上神秘的面紗。似乎很神圣似的,其實就是男女之間茍合的另一個代名詞,只不過稍好聽點罷了,有什么高貴不高貴的。
提問的記者面露尷尬,隨即笑了笑,說:“江小姐的見解真是與眾不同啊。”
我對她微微一笑。看著眼前這群記者,緩緩地說:“我喜歡真實,包裝的再華麗的東西,褪下它美麗的外殼,里面的骯臟會讓人震驚,惡心。繩之以鼻,可這才是它的本質,愛情它千百種樣子,一見鐘情?日久生情?若一個男人今天睡了你,明天還要睡你,那只能說是婚姻的義務,這里面還有愛情嗎?沒有,若沒有婚姻,這個男人今天睡了你,明天還想睡你,甚至時時刻刻都想,你們說這是愛還是欲?”
最后一句話我的聲音很低很低。幾近喃喃自語,是啊,我跟蕭凌,是欲還是愛?
我的話音一落,大廳瞬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對此,我依然波瀾不驚的回以一笑,裴琳松了一口氣,贊許的看了我一眼。
發布會結束時正是中午十二點,裴琳與工作人員帶著記者們在酒店用餐,我去了后臺,整個人呆愣愣地坐在鏡子面前,沒一會兒黎若和小薇來后臺找我,黎若手里提著一雙平底鞋,看著黎若為我想的如此周到,心里淌過一股暖意。
我踢掉七公分的高跟鞋,穿上黎若為我準備的平底鞋,抱了抱黎若,說:“小若若,我想回家。”
黎若吸了吸鼻子,拍了拍我的后背,說:“好,我們回家,回家。”
“家在哪啊?”我眼神茫然的看著黎若,又看看小薇。
家,哪里還有家啊,那個小山村,沒了母親,也不是家了。
別墅,沒了蕭凌。也只是座冰冷的空殼。
小薇急切的說:“小夏姐,你忘了,你給我買的房子,那里就是我們的家啊。”
我拉著小薇的手,什么也沒說,只是對她笑了笑。她懂我的意思,很多話不用說出口。
我看了看黎若,又看了看小薇,起身,特別豪邁的說道:“回家,go。”
黎若將一旁的外套給我拿了過來,我裹上外套,穿著平底鞋,跟黎若還有小薇從酒店的另一個出口走了。
小薇不知道今天我的走是什么意思,我要退出的決定沒有告訴過小薇,她現在開著一家超市,日子終于平靜了下來。我不想再給她添麻煩。
出了酒店,昨夜一夜暴雨之后,今天天氣轉晴,格外的晴朗,萬里無云的那種,十二月能有如此天氣,還真是難得,看來,今天的確是個好日子。
小薇和我在酒店的廣場等黎若開車過來,我微微仰頭享受著美好的天氣,忽然對面商場的led顯示屏亮了,屏幕上正在直播蕭凌與林宛如的婚禮。
教堂里,蕭凌穿著白色的西裝,跟我夢里面的一模一樣,面色清冷的站在紅毯的一端,他的俊臉被放大無數倍,那樣完美的男人,比那些男模明星還耀眼千倍。他深邃的眸子斂了所有情緒,嘴角勾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而林宛如一身潔白婚紗,精致的妝容,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挽著林振國,一步一步朝蕭凌走過去,她今天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最幸福的女人。
他們站在一起,那樣般配,天造地設。
蕭凌從林振國手里接過林宛如,看著林宛如的眼神是那么溫柔。林宛如嬌羞一笑,這幕生生刺痛了我的眼,盯著盯著,眼睛微微泛酸,心里一陣一陣的抽痛,身子也微微發顫,我攥著衣服,將自己裹緊再裹緊。
明明心里很痛,可我卻怎么也不肯移開眼,就這么看著他們在我眼前舉行儀式,商場前聚集了不少過路人,一起見證這對新人。女人們羨慕嫉妒林宛如能嫁給蕭凌這么優秀的男人,男人則是羨慕蕭凌能娶到林宛如這樣溫婉高貴的女人。
小薇見我神色不對,扶著我,她想要說一句安慰我的話,卻找不到一句話能安慰我,最后只能張了張嘴。喊了我一聲:“小夏姐……”
“沒事,沒事……”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終是沒忍住眨了眨眼,嘴里說著沒事,兩行清淚卻從眼角滑落。
怎么可能沒事,我深愛著的蕭凌,此刻,他正在跟別的女人結婚……
黎若開了車回來,見到我的樣子,又心疼又氣,走過來拽著我,說:“走吧,別看了,自虐不自虐啊你。”
“嗯。”我艱難的發出一個字,扯了扯嘴角,但我想,此刻我的笑一定很難看,雙腳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重的我只能靠黎若與小薇扶著才能挪動步伐,我覺得自己真是沒用。
坐上車的時候,我最后又深深地看了眼屏幕,而蕭凌那句‘我愿意’如一把凌厲的刀,泛著幽幽寒光,就這么在我的心口,一刀,一刀的劃開我的心臟,最后停止呼吸。
我靠著車窗,目光空洞而茫然,看著車外的人,車。高樓大廈,迅速倒退,我忽然想起當初與蕭凌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他為我穿衣服,從姚順海的手底下救了我,又為我戴上鉆戒。送我薰衣草,一幕一幕,都隨著車外的景象倒退,最后回不去了。
我并沒有跟小薇回去,而是讓黎若送我回了別墅,黎若本來想留下來。我拒絕了,剩下的事我自己來做就行了。
回到房間,環顧了眼住了三個月的地方,這里面充滿與蕭凌歡愛的回憶,最后我閉上眼,將那些記憶全部拋開,再睜開眼,我還是那個江夏,我拿了一張凳子,站在上面,打開衣柜最上面的抽屜,將母親的骨灰盒拿出來。
這座別墅我沒什么東西可帶走的。除了母親的骨灰盒,就只有允兒了。
今天蕭凌婚禮,祥嫂又怎么會錯過?祥嫂和秦微瀾都去參加蕭凌的婚禮了,別墅里只剩下張茉帶著允兒。
我給寧昊然發了條短信,然后下樓,支開張茉,讓她去超市買東西,我又抱著允兒上樓,給他換了件厚實的衣服,最后抱著骨灰盒,牽著允兒一步步下樓,一步一步走出別墅。我沒有回頭,就這么牽著允兒一直朝前面走。
我怕自己回頭,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走到大門的時候,允兒懵懂的問我:“姐姐,我們要去哪啊?去找叔叔嗎?”
低頭看著允兒水靈靈的眼睛,忽然心里覺得難受。
找蕭凌?
我蹲下身來,伸手摸了摸允兒的臉蛋,鼻尖一陣酸澀,我卻只能微笑道:“對,找叔叔,我們去找叔叔。”
“好啊好啊。”允兒高興的手舞足蹈,牽著我的手朝前面走,奶聲奶氣的說道:“姐姐,快,我們去找叔叔玩。”
我抱著骨灰盒,看著允兒小小的身子往前沖,小小的手在我的手心,他的臉上揚著喜悅,而我的心里卻難受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