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突,察看他的神色,遲疑地要求:“能讓我看看你的背嗎?”他牽動唇角:“當(dāng)然。”還果真背轉(zhuǎn)過身來,把后背留給了我。
因為我們是站在人群之外,祝可也被他甩在了前面,所以這刻只有我一人是正對他背的。指尖觸及他皮膚時發(fā)覺已經(jīng)沒之前那么燙了,心中一緊,不再多猶豫地去掀開他的t恤。
但見他的皮膚發(fā)紅,可沒有一點圖案印記,直到我將他衣服掀起到背脊中部時剛好看到有圖案一閃而逝。我急忙去扯他領(lǐng)口,從上往下看肩膀,發(fā)現(xiàn)就剩了一塊很小的火印,但也在眨眼間都消失了。
驚奇已經(jīng)不能形容我這時的心情,應(yīng)該說是震撼。
首先我確定了當(dāng)他眼睛里有火焰出現(xiàn)時,背上確實會出現(xiàn)火印圖案;其次這個圖案會在短時間內(nèi)從下往上消失。
“看夠了嗎?”清冷的語調(diào)幽幽傳來,他背轉(zhuǎn)回頭,黑眸湛然,火焰已經(jīng)消去。他又恢復(fù)成冷靜自持的樣子,如上次一般,好似剛才的變化只在我意念之間。但是我看他眼神里的邪惡并沒散去,只見他湊近到我耳邊,“想看等回去了脫光了讓你看個夠。”
我身體僵了僵,忽略那邪惡的話,低聲詢問:“你知道你剛才發(fā)生什么事嗎?”
他稍稍退開了些距離,飄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祝可,“你說得是她,還是從崖上落下來?”
這說明他并非神智不明,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那你知道......”我想到祝可就在近處,不想讓她聽到,所以抬手指了指他的眼睛,“知道嗎?”
他眨了下眼,只說了一句:“我沒有失憶。”
我頓時心領(lǐng)神會也更感驚愕,但礙于不是細(xì)問的時機(jī)。古羲的眼神也是在暗示我這事暫先放一放,等單獨相處時再談。
他回眸的一瞬,前方諸多雙眼睛都在看著這邊,連秦舟也在問:“你小兩口情話說完沒?”
不過古羲并沒去看他們,而是低眸沉看祝可。雖然這時他身上的戾氣已經(jīng)褪去,但我依然覺得那眼神很危險。
隔了這么一會時間祝可已經(jīng)緩過氣來了,嘴角再次擒起一抹諷笑,并且與古羲對視了道:“古少想以我墨族人作擋板,我身為墨族這一任族長絕不能袖手旁觀。現(xiàn)下也算公平了,一榮俱榮,一亡俱亡,所有人都等結(jié)果而視之吧。”
聽她所言我抬頭去看那崖下,頓然明白她的意思。
當(dāng)年墨族父輩人是因開啟棺材而相繼中毒,至夜半而死。其中有直接接觸棺材的,也有并沒接觸的,那顯然青龑并非單單只是靠皮膚的接觸而致人以毒,它應(yīng)該還被塵封在棺內(nèi),眼下那具被梅九姑等人推下的棺材摔落懸崖也摔裂開來,里頭的氣息早已彌漫至每一個人的鼻息之間,所以這刻在場之人都逃不過。
秦舟反應(yīng)也快,口中罵道:“你爺爺?shù)模Ⅳ耍还馐强恿四悖铱恿宋覀兯腥税。?dāng)真是最毒婦人心。”話雖這么說,可卻不敢怠慢,立即撿起地上裝了青苔的塑料袋,捏了一些在指尖眉宇深皺著送進(jìn)嘴里。等咽下去后,他就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恨恨地道:“這是爺吃過最難吃的東西。”
隨后他又走至河邊拿杯子盛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下,等他做完這一切后把杯子拋向童英,并道:“英子,快跟著哥做一遍吧。”
童英接住杯子后先是側(cè)目過來看古羲,見他眉色不動就毫不猶豫地跟著秦舟照做了。
其余人面面相覷后仍有遲疑,畢竟道聽途說沒有親眼所見,總歸心有不安。而且他們不像秦舟與童英對古羲的判斷深信不疑,所以要作這事先卒還是猶疑的。
“知許?”隨著小悠的一聲輕呼,何知許走出了人群,他沒有看任何人,只默默地咽下青苔并且到河邊用雙手捧了些水飲下。
待何知許返身而回時古羲似笑非笑地開口:“你倒是不怕這青苔有毒?”
他頓足腳下,微抬起眸淡淡道:“毒與死,我比較害怕后者。”再坦白不過的表述,反令古羲挑了挑眉也并未再多追問。
之后岑璽、小悠都陸續(xù)吃下青苔并喝下河水,墨族人也都跟著做。整整一塑料袋最后所剩無幾,秦舟把余下的收了起來,并且用水壺裝了一壺的河水,然后問古羲:“要出發(fā)了沒?”
岑璽聞言驚問:“不等到夜里看看這青苔是否真能解毒嗎?”
秦舟瞇了眼看快落山的太陽,笑道:“爺還沒這習(xí)慣等死呢,就算命只能活到半夜,那么至少也得探探上面那洞里究竟。”
話雖粗,但在理。假如說古羲與道非兩人潛下深水的判斷有誤,青苔并非青龑的解毒之方,那么即便是喝了那河水也至多能像墨族父輩人一樣維持到深夜,與其等在這里等一個已知的結(jié)果,還不如在這時間之前做一些事。
在古羲點頭后,秦舟把弩再次拿出來,并且從包中抽出了兩支特殊的箭。特殊在于箭尾綁縛了一些透明的絲線,絲線是裹在一個線球上的,秦舟把線球遞給童英后就將那兩支箭同時架在了弩上。
見此情形我不由驚詫,他不會是想雙箭齊發(fā)吧?
鮮少見秦舟這般正經(jīng)模樣,他面色沉凝,眼神犀利微瞇,嘴角噙著自得的笑,卻不難發(fā)現(xiàn)他無比專注于視線所及的點。只聽他輕喝一聲:“英子,抓牢了。”
嗖!雙箭齊發(fā),我卻只聽到一聲嗖,就見那兩支箭同時朝懸崖射出,且在半途箭矢分開了距離呈兩條平行線。箭速不用說,以那超級弩射出的威力不在話下,但我觀察到這過程其實童英這一環(huán)節(jié)很重要,她雙手把持住線球得與那雙箭拉拽的重力抗衡。
事實證明,弩箭的威力奇大,之前古羲是將之射在棺木上還可能容易些,但這時秦舟射的是那個洞口的上沿石壁。隨著兩支箭與石發(fā)出叮叮兩聲,箭像鋼釘一般被射進(jìn)了石壁之中。
而呈現(xiàn)于我們眼前的更加出人意料,剛才看起來雜亂的絲線,這時在雙箭齊入石壁之內(nèi)后,成了一個軟梯。原來兩支箭尾各穿綁一條絲線,而兩條平行的絲線之間又有橫線平均分布。童英的手上那個線團(tuán)已經(jīng)所剩無幾,底軸也呈露了出來,發(fā)現(xiàn)是一根鐵棒而且兩頭都有一個圓孔。當(dāng)她拿著那鐵棒走至懸崖底下時,秦舟已經(jīng)手持著鐵錘和兩顆鐵釘過來。
立即了悟他倆要做什么,等鐵釘被釘入地下,那條線梯正式完成。
這時秦舟才回過頭來,對上我驚異的目光時他又笑得像個痞子似的道:“常小愿,剛才露的這一手有沒有比你那‘林間耍猴’要高明一點?這可是我秦家獨門絕技啊,也是難得能比你身邊那人略長之處。”
林間耍猴......我一頭的黑線,當(dāng)然明白他在意指之前我倆從山上繞路進(jìn)村時我借助樹梢枝柳飛躍,戲稱自己是猴子這一事。當(dāng)時他就背著那只黑包了,證明弩與箭都在包里,所以他只要像現(xiàn)在這般射上兩箭,也就不用我那么麻煩在那跳來跳去了。尤其是當(dāng)時他也確實還提議要不由他來,但我不知有現(xiàn)在這遭還把他給否了,估計那會他就在悶笑我自作聰明了。
我抿了抿唇角,不想跟他說話,可是眼前發(fā)生的一幕卻令我忍不住脫口而問:“那線怎么變黑了?”就在說話的這轉(zhuǎn)瞬間,剛剛被秦舟射上懸崖的透明絲線這時全都變成黑色。
而秦舟卻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氧化唄。”
氧化?“你那線是金屬線?”只有金屬才存在“氧化”這一說。
果然見秦舟點頭,“這是一種特殊的金屬,不遇空氣則細(xì)軟成絲,遇了后就硬如鋼絲了,否則咱這梯子怎么牢固啊。”
我沒有繼續(xù)追問是何金屬能起氧化反應(yīng)這般快,估計又是個不知名的特殊金屬,只驚異于他這構(gòu)思實在是太精妙了。更讓我在心底深思的是,裝備如此精良一看就不是生手,難道以前他們也常出沒于這類山林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