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整心情,既來之則安之。依照剛才的情形我即使從這斜坡爬到頂上也可能受機關影響而沒法掀開上面那層覆蓋的板,所以擺在我面前也就只有這一條路了。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就開始緩慢地往前走,每走一步自己鞋跟與地面敲擊的聲音就在心上撞一下,使得心臟跳的有種淋漓飛躍的感覺。我是明知道如果這通道真的是劉長元地下那條,那前方就可能會有法鏡,只是不能確定現在何知許締造的漩渦空間的時空是在劉長元遇到術士之前還是之后。
術士!我突的心中一震,有個詭異的念頭冒入腦中。
剛剛那個身穿道服、手拿拂塵、在地上打坐、并且呼吸奇怪的老者不會就是那名術士吧?忽然間我開始感到害怕起來,這個地方到底屬于什么時空?它是真實的還是虛無的假象?
無論是哪種,這時候我都首先要把那老道士暫時當成是劉長元時代的那名術士,因為他在劉長元的屋子內還有氣息,而剛剛老孫也給過訊息是說他四周結了個什么八荒陣,又元神出竅之類的。不管老孫是胡言亂語還是講真的,我都必須全神戒備,甚至開始有節奏地前行。
所謂有節奏的前行,即我在腦中回想了下現實中與古羲大約是走了多長一段路遇見法鏡的。然后我剛才走了大概有二十米左右,之后每走之前我都會先射出細絲去觸碰前方空間,以此來觀察氣流的變化。
但我心里依舊沒有底,因為沒法確定這種方法是否就能辨別法鏡,而且即便是被我辨別出來了,我也沒有那個能力像古羲一樣去破法鏡。
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可眼下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事實上可能是因為心理因素,也可能真的就如我對空間距離的直覺判斷一般,差不多在我走了近約六十米左右的時候,就覺得周遭有了寒意。這寒意隱隱提醒著我接下來的每一步可能都是兇境......我不知是細絲射出先有了異常還是脖頸內的玉哨子先突然變熱的,也可能兩者是同時發生,下意識地就去摸頸子里的掛件。
自從它再帶回我脖上后就再沒有過異常,可這時不但是它,腕間的手串也在發熱。
大約能猜到可能真的被我碰到法鏡了,因為手串里鑲嵌的玉與這枚玉哨子殊途同歸,都是從和氏璧那塊和田玉上做來的。古羲也說玉有魂,連它們都感知到了危險?
我很糾結,是真的不敢再往前踏一步,陰陽路意味著就是直接遁入地獄之門。可是這不是第一次三玉齊暖了,三年前就知道它們會因為同一屬性而產生共鳴,所以這刻除去鑒別出來前方兩米以外就有法鏡,更大的可能是古羲也在那里面!
就在這時突的冒出一個陰森而恐怖的聲音:“都到這里了,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我驀然抬頭,聽那聲音像是從頂上傳來的,但視界內包括身后都不見有人。只聽對方又道:“女娃,你太嫩了,怪只怪你不該跟著他。”
一道疾風勁力帶著殺氣擊向我的面門,我一個旋身避開卻覺那無形的攻擊又到了,而我射出的細線總是慢了半拍擊了個空。等到第三次回旋而避時突然意識到自己被逼著在向法鏡而走,這個人是想把我打入法鏡之內!
我不能再躲了,拼著受一擊的危險朝著判斷的方向攻擊。這回細絲有準確地擊到實物,并且在我回拽時空中現出了一個身影,卻讓我驚瞪了眼,是林東!原來是忍術!
可霎那的思維頓停給了對方一個絕對的良機,他的嘴角劃過詭異而惡毒的笑,掌推向我卻沒有觸及我身體,而是一股強力直接把我從原地掃退而開。
在我連退幾步的有一瞬,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穿梭而過不同的氣流場,心往下沉,已然知道自己遁入了法鏡。穩住身形后我就欲沖回去,但無形的屏障將我阻隔,只能眼睜睜看著林東跳落地面現出身影。
這時他的笑就越加惡毒而殘忍了,他說:“你是第二個,我會讓他們一個個來陪你的。”
他的聲音變得不像林東,很蒼老,甚至有種撕裂了的感覺。而且我跟林東交過手,雖然有忍術但我能夠聽聲辯位判斷他所在并給以還擊,之前若非古羲來,我應該也能將之拿下。可剛剛交手間我發覺自己的聽辨力要比他慢一拍,這還是他被古羲脖子割了一刀又用喪魂釘釘入他肩膀的情況下。假如不是這時在我面前的人脖子上還留有血痕,肩膀上雖然不見了喪魂釘但破碎的衣服與傷口都還在,我真的要懷疑這個林東是假冒的。
不過,我還是問:“你是誰?”
林東的眼中閃過異色,轉而森然而問:“你居然能看出來?”
“同一具皮囊,不同的人。如果不是你屬于人格分裂,那就是你奪了林東的舍。”
這回他更感訝異了:“奪舍你也知?是他告訴你的?”
我在心中嘆氣,都被猜中了。其實我根本沒有把握去判斷這個人,只是憑直覺去試探。“奪舍”這名詞還是從書里看來的,因為先判斷老道士可能是千年前術士,所以就夸張大膽地往道法上引。奪舍是道家的一種借別人身體還陽的理論,類似于借尸還魂這種荒謬說法。
只不過林東原本是沒有死的,古羲雖有下重手但沒有致命,能感應到當時他還留了一口氣在。而在不久之后形勢應該就變了,林東突然變得強大能夠在古羲與何知許眼皮底下不但將云南那個朱紅圓點擊破,而且還逃走沒被緊追而出的古羲抓到。光這一點,他的能力已然超出了林東本人。然后既然是奪舍還陽,就是說有一具靈魂取代了林東并借用了他的身體,這個魂在奪舍的一刻還瞞過了古羲與何知許兩人。
我瞇了瞇眸,道出心中答案:“你是劉長元?”
“林東”怔了一瞬,看我的眼神頓時變得陰沉:“我更喜歡別人叫我侯爺!”
“......”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可以開鋪算命去了,一料一個準。是這法鏡之后的溫度真的下降了,以至于這刻我看著鏡外借著林東皮囊的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同時唯有我自己知道,是真的毛骨悚然!推斷上面那個打坐在地的老者是千年前的術士已經夠詭異的了,現在又再出現自認是劉長元的人,而且還是以林東的面貌。
“既然是侯爺那就應該安份地呆在法鏡之內,而不該跑出來戲耍。”淺沉的聲音云淡風輕揚散于空,我聽著像似就在身周,可沒有移轉的目光卻看到那“林東”面色大變。
我甚至都沒看清下一秒發生了什么,就見“林東”身旁白影一閃就已破鏡而出,竟然也遁入了這里面。再定睛而看時,白影逐漸清晰成為何知許,他眸光清冷地掃了我一眼。
“林東”問了我也感到疑惑的問題:“你為什么也一起進來了?”
何知許微微一笑:“人多才好玩。”
“林東”冷哼:“沒想到還是著了你的道。”
何知許淡聲說:“你進了陰陽道就舍棄真身保魂不散,只為等待有人將法鏡打破然后乘機出來,卻沒想......”他話沒說完就被搶了去:“卻沒想本侯一等就是等了千年之久。”如今,已經不該再稱他為林東,而是劉長元。
何知許并不介意自己的話被打斷,語聲依舊清淺了道:“也是因為你的魂氣受到陰陽道的......”他頓停了一秒后才輕幽繼續:“千年洗滌變得極淡,在幾乎要魂飛魄散的時機法鏡被破解才給與了你最好的契機,以至于我們都沒察覺到你的存在,讓你無聲息地奪了魂氣最弱的林東的舍。但你沒有想到我締造虛空幻境把你又拉回了這里,所以即使你不知道要怎么出去也想要先把我們一個個的引進法鏡中去。”
劉長元冷冷地瞪著他,顯然事情都被何知許給說中了。
只見何知許往法鏡外瞥了一眼后幽聲而道:“不過我很好奇,你在見了上面那位陷你于地獄的老冤家后是什么滋味?有沒有想將之碎尸萬段的念頭?”
“住口!”劉長元震怒之極,“本侯還不需要你來指派我來做什么,當本侯再入世的時候,那老東西就是本侯手中隨時都可以捏死的螞蟻。反倒是你們這些人,既然敢擅闖我的領地奪我的林風,那就該嘗嘗陰陽道抽筋剝魂之痛。”
我有些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反諷而道:“那現在呢?你還不是要陪我們一起再走一次陰陽道?如果我們被抽筋剝皮什么的,那你也逃不了。”
劉長元原本的注意力都在何知許身上,被我一數落轉向了我,一股煞氣朝我逼來并且伴隨著他那難聽的聲音:“就算如此,我也可以先結束了你,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這回我不想避,既然已經是這種最壞的局面了,也無所謂魂飛魄散之說了。一昂頭正要迎上去,卻覺身旁一股吸力把我帶離原地,并且白影而閃與之纏斗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