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李唯一和趙勐修煉的同時,也在認真學習這個世界的語言和文字,想要盡快完全掌握。
隨著距離九黎城越來越近,濉河河面更加寬闊,猶如平湖,一艘艘客旅樓船、畫舸花船,艨艟大艦……猶如千帆過境一般。
入夜后,每艘船都掛上骨燈或者畫有仕女圖的燈籠,燈光映照在水中,天穹是繁星點點,水面又是載歌載舞,一派繁盛安泰的景象。
整條濉河,貫穿凌霄生境南北,主河道流經七州之地。又因支流和湖泊繁多,水類物產豐富,交通便利,影響力可觸達十數州之地。
于是,龐然大物般的濉宗應運而生,既清理濉河流域水中的煞妖、逝靈、水匪等等危險,使航運更加順暢發達,又掌控水上各類交通貿易的話語權,賺取大量銀錢。
數百年過去,濉宗從昔日九黎族旗下負責貿易運輸的幫辦,一躍成為凌霄生境的巨頭大宗,勢力和風頭甚至隱隱壓制九黎族。
此刻,李唯一和趙勐站在船艏甲板的欄桿邊,放眼望去,許多船只的風旗上都是“濉”字。他們所在這艘客旅樓船,亦不例外。
李唯一道:“師兄在想什么?”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還看今朝。”趙勐豪情萬丈道。
李唯一笑道:“你這是一首詞嗎?”
“大概就是那個意思!唯一,做為男人我們必須出人頭地,在這個世界,我們得干一番大事業。要不,咋們把闡門壯大,比濉宗都更大,到時候大師姐聽到了闡門的名號,說不準會主動來找我們。”趙勐道。
李唯一道:“有道理,但咱們得先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
“轟隆隆!”
“嘩!”
……
寬廣的河面上,劇烈翻騰起來,水浪涌動。
一只像巨蟒,又似青蛟的煞妖,在河面急速游動,時而露頭,時而掀尾。它身上鎖著密密麻麻的鐵鏈,鐵鏈上經文浮動,另一頭與一艘燈火通明、裝飾華貴的船艦相連。
不多時,便追了上來,與李唯一他們所在的客旅樓船并駕齊驅,相距也就兩三丈。
近距離細觀,水中那似蟒似蛟的煞妖,竟長達二十余米,水桶粗細,背有青色寬鰭,氣勢雄渾。對面的船上,侍從和仆人成群,丫鬟穿的衣服都色澤明艷,針繡細致。
“這是蛟嗎?”趙勐眼中并無懼意,反而很有興趣的樣子。
蛟血,他可是很緊缺。
“是青螭,體內蛟血很稀薄。”
黎菱沿廊道走了過來,身上傷勢已好得七七八八,換上新裳,頭戴玉簪,在船上一眾旅客眼中她猶如仙子臨塵,都遠遠望著。
三丈外的華貴船艦上,一男一女走到甲板上,向她揮手。
“黎菱妹妹……是我,楊云!”
“嘩!”
那年輕男子身上涌出法氣,縱身一躍,腳踏虛空,竟是跨越三丈之距,穩穩落到李唯一等人所在的船上。
楊云也就比黎菱大一歲而已,穿著一看就貴得嚇人的錦衣袍服,但絕非紈绔,就他剛才釋放出來的法氣,遠比顏青青和方通強橫。
他滿目欣喜,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歡愉,激動道:“我和青溪姐在姚關聽說你受傷了,便驅趕青螭日夜兼程的來追,可算是追上了。謝天謝地,看你現在這般好的氣色,想來傷勢已無大礙。”
李唯一沒有理會那邊的寒暄和相遇,目光被對面船上那位純仙體女子吸引。
她比楊云和黎菱年紀要大一些,身高也更高,沒有少男少女的稚氣,身上衣裝繡織精巧,烙印有經文,外披一件水藍色襦裙,內搭淺青色中衣。
當然吸引李唯一的,并不是她的美貌或者氣質,而是她高深莫測的修為。
只見。
她手指一引,一縷縷白色法氣云霧,便在兩船之間架起了一座云橋。繼而,于江風中,輕盈緩慢,優雅動人的過橋而來,不知驚艷了周圍船上多少人,想必他們今夜都會有一個好夢。
楊青溪步至黎菱面前,那萬年冰山般的絕美容顏才融化開來,道:“都受傷了,怎還在外面吹著涼風?你們家的仆人,是怎么照看主人的?”
她目光,有些嚴厲的投向趙勐和李唯一。
趙勐體格雖巨,但在這個畸人種遍地的世界,什么樣的生靈都有,楊家姐弟并未因此露出絲毫驚訝。
就像那只二十多米長的青螭,也只配給他們拉船。
李唯一不想多做解釋,與趙勐就要離去。但楊云太熱情了,聽說他們是黎菱的仆人,立即掏出涌泉幣,一人發了一個。
這可是相當于一萬枚銅錢!
如此豪氣,二人自然不好拒絕,收下后,連聲道謝。
“這有什么好謝的,兩個涌泉幣而已。前些時日,我沖破第八泉風府,宗內、家族、州牧府的獎勵加起來就有五萬銀錢。雖然少是少了一些,但白送的,不拿白不拿。”楊云笑道。
“是這個道理。”
李唯一和趙勐自然連聲應是,將手中涌泉幣趕緊揣好,然后,快速離開甲板。
在廊道上,遇到趙知拙。
“你們怎么這么開心?”趙知拙好奇問道。
“趕緊去你家四小姐那里拜見一番,保證你也會很開心。”
如此說了一句,二人哈哈大笑而去。
笑過之后,很快就陷入沉默,再無先前的豪情。
反而覺得,自己才是最好笑的那個人。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而已,竟已開出八泉,修為遠在他們之上。這個世界,天才太多,高手也太多,不怪別人把他們當成家仆。
或許別人的家仆,都比他們更強。
所謂的上等天資,可能只是修煉法武的門檻。
趙勐道:“希望有一天,我們也可以將涌泉幣拿來隨手打賞下人。那個時候,才算是真正的有了地位和尊嚴。”
船艏甲板上,黎菱嘴角含笑:“你們濉宗還真是消息靈通,我在姚關只是短暫出現而已,就被你們知曉了準確行蹤。”
楊云道:“菱妹妹受傷,這是何等大事,下面的人當然要稟告給我們。”
楊青溪知道黎菱話中有話,不想在此事上繼續聊下去,問道:“聽說你們此次撈棺,遭遇了佛度賊的襲擊,你哥可有受傷?”
“青溪姐若想做我嫂子,最近可要多費些心神,我哥那邊好像有喜歡的人了。”黎菱眨巴眼眸笑道。
沒有聚多久,楊青溪和楊云便告辭離去,回到青螭船上。
楊云本是不想離開,想與黎菱同行,是被楊青溪強行帶走。
第二天早上。
李唯一剛剛起床,趙知拙就來拜訪,告訴他最遲今天中午就能抵達九黎城。
站在欄桿邊眺望,江岸上,一條山脈始終橫亙在濉河西岸,群峰林立,云遮霧繞,就像撐起天地的千里墻壁。
河道離山脈近的時候,它黑沉沉的,像要倒壓過來。
河道離山脈遠的時候,才能看清里面山峰一層疊著一層,很是險峻和幽深。
趙知拙道:“尨山山脈是黎州西面的邊界,據說山脈中,每一座山峰都是一位古之帝王的墓。尨山帝王墓群的說法,就是由此而來。”
“翻過尨山山脈,就是無窮無盡的亡者幽境,那里乃是生命禁區……至少是人類的禁區。”
李唯一對亡者幽境有了解,傳說幽境沒有邊際,廣闊到長生境強者都深入不到盡頭。
“豈不是說,九黎城和亡者幽境就只隔了一條尨山山脈?”李唯一難以理解,為何九黎城要建在如此危險的地方。
“以前不是這樣的!千年前,九黎族可是統御著九州之地,整個凌霄生境更是廣達三百州,凌霄第一人禪海觀霧那是可以震懾幽境的存在。是那場毀天滅地的劫亂,才導致凌霄九成的生境大地,都被亡者幽境吞噬,現在只余二十八州。”趙知拙長嘆一聲,不愿再多講。
回到艙室,李唯一詢問石棺殘尸和靈位前輩。
二者聽完,陷入久久的沉默。
他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當初離開時,凌霄生境還是好好的。顯然現在的情況,他們也始料未及。
客船還未抵達碼頭,岸邊和天空便不時有騎著異獸或者飛禽的武修,前來探查,不斷往返。
蒼黎早已等在碼頭。
陪同他而來的青年才俊,大多都是勢族子弟、道院人杰、宗門天之驕女,個個皆駕異獸寶車,以蒼黎馬首是瞻。
蒼黎部族千年來的第一天才,絕不是浪得虛名,以純仙體破九泉,入五海境,這樣的天賦,這樣的修煉速度,放到那些千萬門庭,千萬宗派,也絕對是代表門庭宗派行走天下的“第一傳承者”或者“第二傳承者”。
他這樣的年輕一代風云人物,在九黎城,自然追隨者無數。
所謂千萬門庭和千萬宗派,指的是至少傳承千年,至少擁有上萬上等天資的法武修,還得擁有千萬可以直接施加影響力的民眾,三個條件都要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