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將被挑動起來的情.欲壓抑住,我忍不住吐槽:“陳圖你特么的能消停一陣么?你腦子進(jìn)了蘇打水還是葵花油的,特么的這里是大排檔的停車場啊,這個時候吃宵夜的車來車往,虧你想得出來!”
用越發(fā)灼熱的眼神睥睨著我,陳圖振振有詞:“我什么時候說現(xiàn)在就要?我是想說,等會吃完宵夜,我們先別急著回家,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們試試在車上是什么感覺。當(dāng)然,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想讓你體驗一下。”
簡直無力啊,我郁悶不已:“我第一次見到有人把耍流氓,整得這么偉大這么高尚這么無私。你想就說你想,別扯淡著想讓我體驗什么的。我對在車上沒興趣,行了吧。”
我還以為陳圖會繼續(xù)用他那些扯淡的天分給我洗腦呢,但他卻沒有。
摸了摸我的臉,陳圖的聲音變淡了不少:“我們先下車去吧,估計他們都要開吃了。”
折騰這么久,我也有點餓了,禁不住拽著陳圖的手那個健步如飛啊。
因為鄧七七給我留了個空位,所有我就坐她身邊去了。
雖然誰都沒再提起湯雯雯這事,但似乎心照不宣的,在場的所有人都挺高興的,反正在觥籌交錯中那大山就沒被侃斷過。
這個大排檔,它是設(shè)立在海灘旁邊的,它的右手側(cè),就是一片空蕩蕩的沙灘,就我們坐著這個位置望去,看著挺干凈的,我有些坐不住了,總想過去那邊溜溜。
吃飽喝足后,我才知道不僅僅是我眼饞著那一片沙灘。
喝光面前那杯茶后,鄧七七用玩笑的語氣跟陳圖申請,說借我陪她去海灘上溜溜。
大概是看那海灘離這邊挺近,看著挺蠻干凈,陳圖倒沒說啥就放行了。
一前一后,沒拉開多大的距離,我和鄧七七來到了沙灘這邊,兩人對視傻笑瞎晃蕩了一陣,我們默契依舊,隨意找了塊沙灘,就這樣肩并肩的席地而坐。
直勾勾地盯著因為夜色也變得黑黝黝的海面一陣,我倒不是為了八卦,而是適當(dāng)?shù)乇硎玖艘幌伦约旱年P(guān)切,我說:“七七,你最近和吳一迪聯(lián)系得很少啊?”
攏了攏頭發(fā),將它們往后面一放,鄧七七半瞇起眼睛來,她的臉頰上帶著淺淡的笑容:“今晚要不是為了你這事,我們估計得下輩子才會再聯(lián)系了。”
眉頭蹙起,我忖量一陣:“你們這是怎么了?”
歪過臉來,鄧七七仰視著我:“就我上次跟你打電話,我同意你把我的故事給吳一迪看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發(fā)過信息,也不會再給我發(fā)微信。我想他已經(jīng)用很明確的行動告訴我,他把我踢出局了。伍一,我倒不是說自尊心強(qiáng)到可以碾壓一切,我也不是說真的懦弱到不敢往前一步,但吳一迪都已經(jīng)給出這么明確的信號,我還不明所以地貼上去,這在吳一迪看來未必就是自取其辱,但終歸會造成他的困惑吧。”
心皺成一團(tuán),有千般的思緒堆砌醞釀反復(fù)著,我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這不應(yīng)該啊。前些天,陳圖安排安保人員限制我出行的自由,我不得已只能求助吳一迪,在去辦事的路上我們聊了聊,我問他最近你怎么樣來著,他說你們沒啥聯(lián)系,我當(dāng)時聽他的語氣,像是你沒聯(lián)系他呢!然后我說過幾天得找你幫忙,如果他不方便給你打電話,那我來打,吳一迪挺急切,讓我把給你打電話的機(jī)會讓給他。”
眼眸里有亮光乍閃而過,卻很快被黯淡所覆蓋,鄧七七咧開嘴笑笑:“或者在他的心里面,他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在左右為難搖擺不定。不過這才符合人性嘛,畢竟人無完人。但是伍一,我更需要的是一份篤定的能共度一生的感情。我已經(jīng)不是十八二十,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不起不確定帶來的動蕩。”
停了停,鄧七七把臉仰得更高:“伍一,我媽最近老催我去相親,說我再這么混下去,早晚老得嫁不出去。我情緒低落的時候我確實覺得自己老得不成樣子,但我高興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挺好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我急啥的是不是?更何況我現(xiàn)在不是有手有腳嘛,不找男人還能自由點,你說我為啥就得按照這世俗的設(shè)定,在這個年紀(jì)就該結(jié)婚生孩子去啊?反正我覺得,沒有該結(jié)婚的年齡,那些叫囂著女人快到三十就是剩女,就得打折促銷的言論簡直可笑。我想著我后面要結(jié)婚,那肯定是我心甘情愿并且?guī)е鴺O大的欣喜和熱情,我迫不及待地奔赴一個男人的懷抱,那樣才行。伍一你說,我這樣的想法,在中國這個直男癌橫行的地方,算不算是奇葩?”
認(rèn)真地一字不漏聽完鄧七七的吐槽,我內(nèi)心滿滿的不是滋味:“我覺得你的想法挺好,真的挺好。七七,你千萬別聽那些人瞎說,也別隨便找個男人就湊合,真的別做那種事。”
斂了斂眉,鄧七七舒展了一下四肢,她把手臂往后反著撐在沙灘上,她把視線落向遠(yuǎn)方:“幫我把我的經(jīng)歷寫成故事的那個作者,我們私底下挺好,她不忙的時候我們會約著出來侃大山。前段時間,她開始創(chuàng)作另外一個原型的故事,心情挺低落的,我就問了幾句。她可能太壓抑了,給我倒豆子似的說了很多事。”
我原本對寫下鄧七七和王紹東的故事的那個作者“跳海躲魚”無感,不過她好歹跟我家躲魚貓有一半的同名嘛,這為她爭取了不少的印象分,所以現(xiàn)在鄧七七這么跳躍地提起她,我還是挺樂意聽她的八卦的,于是我附和著:“她說了啥?”
嘴角泛起一絲并非出于欣喜的笑意,反而帶著星星點點的苦澀,鄧七七把語速控制得不錯:“她寫的那個女主角,叫周夏冰,她大學(xué)畢業(yè)后輾轉(zhuǎn)到湛江的制衣廠打工,認(rèn)識了跳海躲魚的一個男性朋友蔣某,周夏冰很快和蔣某陷入熱戀。周夏冰也因此結(jié)識了跳海躲魚,而跳海躲魚目睹了他們這一場愛情所有美好的開端和所有慘烈的結(jié)局。”
雖然我不知道為啥鄧七七說著說著,別扯到別人那里去,但聊天嘛,就是該毫無拘束的毫無邊際的,愛說啥就說啥,而我也確實被鄧七七這番話勾得心癢癢的,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然后呢然后呢?”
鄧七七輕呼一口氣:“那個蔣某,倒不是說他不學(xué)好,不正當(dāng),但他家里是靠一些不太好的產(chǎn)業(yè)去發(fā)家致富的,跟他不熟的人都以為他很兇殘,但他對周夏冰那是真的好。他跟那個周夏冰分了一次手,卻也是個癡情種,一直沒放下,弄了個qq小號盤踞在周夏冰的生活里。后面他們好不容易復(fù)合吧,蔣某家里遭到了惡勢力報復(fù),他回家去支援,周夏冰偷摸摸跟著去了。反正后面周夏冰和蔣某的結(jié)局,不太好。我當(dāng)時聽著聽著,就忍不住哭了。”
即使我不認(rèn)識那個什么周夏冰,我也對鄧七七嘴里蔣某的形象模糊到了極點,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卻莫名被他們的命運際遇所吸引,我的心重重地揪了一下:“那,其實周夏冰和蔣某,真實的結(jié)局是什么?”
眼眸斂起一些,鄧七七的眼睛里面似乎演繹著一場霧霾,她的聲音沉下去,低了幾個度:“就那一晚,是周夏冰最后一次見蔣某。這才是故事最殘酷的真相,但跳海躲魚她覺得挺殘忍,她想給周夏冰和蔣某安排一個好的結(jié)局,她想在小說里讓周夏冰跟蔣某結(jié)婚,要多幸福有多幸福。在她的小說里,她確實無所不能,她確實可以妙筆生花為他們譜寫一個美得不像話的結(jié)果,但越是這樣越會彰顯現(xiàn)實的殘酷。而更殘酷的事還在后頭。”
瞳孔撐到極大,我忽然不敢大口大口喘氣,我的聲音甚至有些發(fā)抖:“嗯?”
抬起眼簾,瞥了我一眼,鄧七七很快收回目光,她抓了一把細(xì)沙撒在前面:“蔣某徹底消失后,周夏冰逃離了湛江,她回到廣州打拼著奔波著,慢慢的她的年紀(jì)越來越大,她被家里念叨得越來越厲害,她或者是無法忍受家長的碎碎念,也或者是破罐子破摔,總之她真的就去相親了。她很快被一個大了好多歲的男人相中,她很快就答應(yīng)嫁給那個對她而言其實很陌生的男人。她給很多朋友發(fā)了請?zhí)樗涗浰褪Y某的愛恨糾葛的小碼農(nóng)跳海躲魚。我之前不跟你說過,蔣某曾經(jīng)是跳海的摯友,她是通過蔣某才認(rèn)識的周夏冰,她其實對收到周夏冰的婚訊心情挺復(fù)雜的,不過她還是跟幾個彼此相熟的朋友去吃了喜酒。”
直起腰來,我不禁唏噓:“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quán)利吧。我們都不是當(dāng)事人,我們是真的沒有什么資格,對她們面對著生活作出的選擇指手畫腳。”
停了停,我努力拿捏著詞措,小心翼翼:“蔣某,他是不是不在人世了?”
遲緩一陣,鄧七七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她而是繼續(xù)往下敘述:“跳海去到婚禮現(xiàn)場后,她就算心情再復(fù)雜也收斂了起來,她還是該干嘛干嘛的去。但這個婚禮,卻讓她陷入了更難過的境地。周夏冰嫁的那個男人,脾氣極差,他在婚禮上,一言不合就給周夏冰甩臉色,而周夏冰在被甩臉色的整個過程中,不曾有一絲的情緒波動。后面跳海回去的路上哭得稀里嘩啦,她那時候也是年輕了一些,她確實責(zé)怪周夏冰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把自己嫁掉,不留多一點時間來紀(jì)念蔣某,而她更責(zé)怪她自暴自棄,開始一段糟糕的婚姻。”
再抓起一把細(xì)沙,讓它們慢慢地從指縫中漏掉,鄧七七輕咳了一聲:“伍一,如果我是周夏冰,我不會選擇這樣子的路子。我其實能理解她,但我不贊同她。我覺得人生這么苦短,短短幾十年就如同白駒過隙,生活千萬不能過的湊合和牽強(qiáng),否則我們就對不起我們這么千辛萬苦地來到這個世界走上的這一遭。”
我忙不迭點頭:“確實,千萬不能湊合和勉強(qiáng)自己。”
拍了拍手,鄧七七再一次反手撐在后面,她別了別身體:“伍一,你會不會覺得我有毛病,就討論個簡單的問題,還得給你拽一個別人的故事,硬生生把好端端的聊天變成故事會?”
我搖頭:“不會啊。你剛剛說的那個,我挺感觸的,搞得我都想去看看周夏冰和蔣某的故事了。”
嘴角輕輕往上揚(yáng)了揚(yáng),鄧七七懶洋洋說:“別,我可不敢再讓你去看了。回頭你說不定覺得,我是跳海躲魚請來的托,故意引你去看她的書。我給你說這事,其實是想提醒你,其實有時候吧兩個人相愛挺容易的,但相守就難了。伍一,你和陳圖之間可能經(jīng)歷過的更迭,多到讓我難以想象,但至少在我看來,你比我和周夏冰,都相對幸運。所以伍一啊,你必須得跟陳圖好好走下去,我看著你們還在一起,這至少會帶給我不少安慰,讓我在這靡靡浮華的大都市,還相信有愛情的存在。”
就算鄧七七沒有刻意的用別樣的情緒去堆積自己,可我依然從她突如其來的感性和文藝中嗅到她的失落和悵然,我忽然不知道該用什么詞措安慰她,絞盡腦汁了好一陣,我只會凈扯一些沒什么營養(yǎng)的:“七七,你后面肯定會收獲一段可以相守的感情,這只是時間問題。”
將手指插.入沙粒中,鄧七七重重地一抓,她轉(zhuǎn)眼笑得璀璨:“或者吧。我媽上個月幫我算命,說我最近要轉(zhuǎn)運,說不定這次那個算命的不騙錢了,他是真的看到我前途一片光明,哈哈哈!”
鄧七七那一串風(fēng)鈴般清脆的笑聲,還沒完全散落在平坦的沙灘上,就有人踏沙而來。
在沙子被踩得咯咯吱吱中,吳一迪很快立在我們前面,他稍微蹲了蹲,在我們的對面與我們保持著平視,他不動聲色地朝我丟了一個眼神示意,然后說:“伍一,陳圖找你呢。”
我又不傻啊,我還能看不出來吳一迪這是要支開我嘛!
確實挺希望鄧七七和吳一迪能有個好結(jié)果啊,畢竟他們兩個呆在一起看著真的很和諧很賞心悅目啊,我心領(lǐng)神會,站了起來拍拍手:“他找我干嘛?算了我自己去問他,你們聊哈。”
誰知道,鄧七七也騰一聲站起來:“我也撤了。”
難得啊,吳一迪有些手忙腳亂的,他遲緩了幾秒才作勢站起來,他還趔趄了兩步才站穩(wěn),他搓著手:“七七,我送你?”
把身體站得筆直,就像是一棵楊樹,鄧七七帶著淡如綠茶的笑容,言辭間帶著涇渭分明的界線:“不用,剛好謝武他住的地方跟我住的地方挺近,我坐他的車就,順風(fēng)車。”
臥槽,我看著都急死了!
在心里面默念著,吳一迪你特么的快上啊,你隨便編個借口說你也要去那邊啊,你快!
但是,這不過是我一廂情愿的想法。
只見吳一迪斂了斂眉,他瞥了鄧七七一眼,淡淡說:“哦,好的。”
沒再給吳一迪應(yīng)上任何的話茬,鄧七七的嘴角上揚(yáng)著扯出一絲笑容,她很快轉(zhuǎn)身,仰著臉闊步流星漸行漸遠(yuǎn)。
盯著鄧七七的背影看了幾秒,我把目光轉(zhuǎn)移到吳一迪的臉上,歪著臉盯著他看了一陣,我莫名難以自控地嘆了一口氣,追上了鄧七七的步伐。
與她肩并肩走著,我用側(cè)視去望著鄧七七,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尖了不少,她在短短的十幾日,瘦了不下十斤。
她原本就瘦,現(xiàn)在看起來,更像是能被一陣風(fēng)就吹走似的。
心里面有股難以名狀的情緒涌上胸腔,我回望了一眼還傻乎乎站在原地的吳一迪,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鄧七七的肩膀。
身體顫栗著頓了頓,鄧七七把聲音壓得很低:“伍一,其實我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懦弱,只要吳一迪他愿意朝我走一步,那我不介意走剩下的九十九步。但他作為一個男人,如果他連第一步都不愿意走動,連一個敞開的姿態(tài)都不愿意給我,那我就算再控制不住奔赴他的沖動,我也會擰個繩子把自己拴住。我這樣可能顯得挺高傲挺裝逼,但這種特質(zhì)它至少可以保我周全。”
心皺巴巴的縮成一團(tuán),我真的不知道該說點啥了,只能不斷地拍著鄧七七的肩膀。
真的挺容易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回到餐桌這邊,鄧七七已經(jīng)笑靨如花,絲毫看不出剛剛的低落惆悵。
還真的是順路啊,在陳圖買完單后,謝武就主動招呼鄧七七坐順風(fēng)車,鄧七七沒心沒肺地笑笑,隨即跟我們一眾人揮手告別,坐上了謝武的車。
整個過程,吳一迪就站在我的斜對面,可能是夜色漸濃,霧水加重,我壓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不過吳一迪倒沒站多久,他和謝斌都坐上了劉承宇的車,陳圖則開著謝斌留下的那輛車,載著我往相反的方向駛?cè)ァ?
一個晚上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我內(nèi)心的疲憊可想而知。
往后面伸了伸懶腰,我有氣無力地問:“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旋過臉來,瞥了我一眼,陳圖忽然一副神秘兮兮的鬼樣子:“暫時保密。”
關(guān)于周夏冰和蔣某的故事,我并非是想穿插廣告,算是給曾經(jīng)看過那個故事的讀者一個原型交代吧。如果有興趣想看看的,戳這個:http:///book/53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