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沉寂,陳正冷不丁的話鋒一轉:“小伍你還記得,你之前在國際大廈的地下停車場,曾經被人潑天那水的事嗎?”
感覺腦子不夠用智商待充值啊,我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記得,當時要不是劉承宇,我估計都要瞎了。我當時有查看過監控錄像,但作案者戴了帽子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這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后面又發生了一堆的事,反正生活就沒平靜過,這事就被擱置了起來?!?
挑了挑眉,陳正咬著我的話尾音:“給我快遞這份報告的人,跟給你潑天那水的,是同一個人?!?
我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你知道?是誰?”
又伸手往后去摸索,幾秒后,陳正把一張照片推到我的面前來。
我只掃了一眼,眉頭就已經團成一個結:“伍小菲?”
曲起手指,在上面敲動了幾下,陳正挑了挑眉:“我知道她是你妹妹。至于你們之間的交情怎么樣,我不知道我是理解透徹了還是只窺見了表面。小伍,我現在手上有伍小菲給你潑天那水,意圖對你人身進行侵害的證據,我是把這個給你,還是由我來幫你處理?如果是我交給你處理,你想怎么樣都可以。如果是我來處理,我會讓她付出比這個更大的代價。二選一,你自己選?!?
用手剮蹭了一下眉頭,我吁了一口氣,羅織了一下詞措后我說:“毫無疑問,伍小菲確實有這樣的作案動機。因為在之前,她聽從某人的安排,用一筆子虛烏有的所謂買咖啡機的款項污蔑過我,后面她媽鄧關鳳跑到我辦公室吵吵,陳圖得悉了這事,雖然后面我們都避而不談,但我知道按照陳圖的性格,他肯定沒讓伍小菲好受。伍小菲自小被鄧關鳳寵壞了,她接受過懲罰后,肯定也咽不下這口氣,她肯定會從別的地方找找存在感,所以她完全有做這事的可能。不過,按照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是那么有頭腦的人,她不可能縝密到去布局這一場謀害,而又能抽身而出,她更不可能那么輕易搞得到我的體檢報告。所以,她的身后肯定還有什么人,指揮著她,推著她動。我覺得暫時不能對伍小菲作什么動靜,不然她這條線斷了,后面不好銜接吧?!?
其實我雖然不知道陳競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依然記得,伍小菲栽贓我,是受他指使。但為了顧及陳正的感受,我裝作不經意地把這番信息略去了。至于鄧關鳳,她雖然生我,可在我的心里面,她已經宛如陌生人,所以我用伍小菲他媽來介紹她,再好不過。
至于伍小菲背后的人吧,我猜是湯雯雯。但這種涉及到原則上的事,我不能靠猜。更何況,我按照陳正這老神在在的態度,我判斷他是知道的,我不必用我想我猜測我認為這種觀點來貽笑大方。
一口氣嗶嗶完這么一籮筐話,我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所有趁著空檔趕緊的喘氣兒。
陳正望著我笑:“思路挺清晰。你接著說,我想聽聽你有什么高見?!?
忽然有點兒口干舌燥的,那些局促被打破后,我隨意多了,順手端起那大半碗雞湯一個咕咚喝完,撇了撇嘴角的油花,我也笑:“老陳,我覺得你能這么快就把伍小菲翻出來,你肯定確切知道她背后站著誰,不如你全告訴我唄?”
似乎來了興致,陳正松了松肩膀:“那我能有啥好處?”
看來,我還猜對了?他真知道?
將騰升起來的狐疑壓下,我淡淡然:“你得告訴我,你想要什么好處,我才能確定我是否支付得起?!?
唇輕勾成一個弧度流暢的半圓,陳正也換上淡淡的語氣:“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昨天在醫院,大競那個混小子說他欠你一個人情,他后面會還給你,對吧?”
我點頭:“確實?!?
臉上徒然掛上一抹神采,陳正挑眉道:“下下個周末,是我的生日,我想一家人整整齊齊在這邊吃個飯,弄個家庭小聚餐什么的,你能不能用大競欠你的人情,幫我換個團圓飯?不知道有多少年,那兩個混小子沒一起陪我吃過飯了。我了解大競,你主動提,他肯定能答應。至于小圖嘛,你動動手指都能搞得定?!?
我愣了一下,隨即干脆道:“可以啊?!?
舒心地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陳正的身后似乎有個百寶箱似的,他伸手一掏,隨即給我遞過來一個小型的牛皮袋:“這個,是伍小菲的作案資料。我認為你應該比我處理得更好,你應該有辦法讓它發揮更大的作用?!?
“謝謝?!蔽译p手接住,話鋒再來一個轉彎:然后你可以告訴我,伍小菲幕后是誰了嘛?”
跟變戲法似的,陳正再給我遞過來一個密封性明顯比剛剛那個小型牛皮袋要好百倍的,紙質更厚的袋子,他說:“你肯定是猜到了,但你很聰明,你不會拿沒有實質證據支撐的猜測來顯示自己的聰明。這個紙袋里面,裝著的是關于湯雯雯的某一個犯罪信息。至于它是什么,我不能告訴你,而如果你按捺不住好奇心把它拆開來看,它的封口一旦被破壞掉,就會失效。我把它給你,你自己看著處理吧?!?
我一直在集中精神聽陳正說話,幾乎是一字不漏的聽完,我忽然有些忐忑局促,愣是遲疑了好一陣才敢伸手去接:“不能拆?那我什么時候能用它?”
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陳正淡淡然:“到了該用它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用了。但是我作為旁觀者,我認為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不管是在什么時代,最容易擊敗敵人的時刻,不外乎是在她最得意的時候,或者是最氣急敗壞沉不住氣焦頭爛額時,總之,有時候與人斗,就跟玩牌一樣,拿一手好牌未必會贏,拿一手爛牌的人未必會輸,但驕兵必敗,這種道理千古不變。跟一個狡猾的獵物周旋,除了靜觀其變外,最好的方式是要逼她出招,只要她出手了,你的機會就來了。”
陳正給我的建議,倒是跟我不謀而合了。
我越來越篤定地相信,像湯雯雯這種人,她不會因為我從友漫離開而就此作罷,她說得挺清楚,她既要錢又要人。所以,她不會因為我的回避而停止她的小動作。
樹欲靜而風不止,在這樣的狀況下,我當然不能自損地去砍樹,而是應該把這事提上議程,把湯雯雯這股妖風給收了。
想想也是心累,我原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我不過是想過一點普普通通的日子,但卻踏馬的在不斷撕逼打怪的路上漸行漸遠。
不過,既然打怪之路還沒有走到盡頭,那我匍匐著也會把它走完,而且我自信我不會輸給湯雯雯。
把這兩個袋子折起來,塞進我包包最隱秘的一個隔層,我扯出一個沒多少情緒打底的笑容:“我會努力讓這兩份材料,發揮出讓你大吃一驚的效果的?!?
陳正聳了聳肩:“我期待著?!?
巴拉了一下手表,陳正瞅了一眼:“現在快十一點了,快到中午飯時間了,不然你和小智吃完飯再走?”
反正再忙飯也是要吃的,更何況我確實不忙,于是我點頭應承了下來。
后面陳正說他有些工作上的電話要打,我也識趣,從書房里面出來后,主動給他帶上了門。
估計是陳正在我們過來之前,就跟老周確定了我和小智留在這里吃中午飯,我剛剛走到大廳這邊,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在這香味繚繞中,小智的歡聲笑語從廚房那邊傳過來,我如同中毒般被著純粹的快樂所牽引,于是我把包包拎到二樓放進陳圖那個房間,把門鎖好,隨即前往廚房。
沒有幫工,廚房里面就只有老周和小智,而老周把小智環在懷里,他正在教小智刨馬鈴薯。
聽到腳步聲,老周停下手來,掃了我一眼后,他很快洗了洗手,從流里臺的另一頭端過來一杯牛奶,他雙手捧著朝我面前遞了遞:“陳太太,今天廚房的阿姨沒過來,我要下廚走不開,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牛奶給陳總送到書房去?”
我原本不以為然,但在我接過來后,我在不經意間看到老周的眼眸里面掠過一絲很復雜的內容,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忽然有些隱隱不安,我沒有馬上接過來:“都要快吃中午飯了,這個時候喝牛奶,會影響胃口吧?”
臉上掛上那種毫無瑕疵,讓人挑剔不到毛病的笑容,老周斯條慢理:“醫生叮囑陳總要多喝牛奶補鈣?!?
想想老周上一次能在梁建芳的手下把小智撈起來,我在心里面還是很愿意把他定性為并沒有泯滅良知的人,那種不安感隨著他這個笑容煙消云散,我把托盤拿在手上:“好,那我去了?!?
也想早點讓陳正喝上牛奶,從廚房出來后,我基本上算是健步如飛,但是我還沒來得及敲開書房的門,老周卻一路追趕過來:“等等。陳太太,你先回來。”
我茫然地掃了一臉匆忙神色的老周,卻不由自主地抬腳往回走。
在老周面前站定,我有些郁悶:“怎么了?”
老周的手隨即伸過來,抓住托盤的邊緣:“陳正他要喝的牛奶,是無糖高鈣的,我今天太忙弄錯了,這是含糖的,不能給陳總喝,我拿去倒掉?!?
雖然我嫁給了陳圖那種壓根不需要節約一杯牛奶的人,但在我的骨子里面,我依然覺得浪費食物,是很可恥的行為,也不怕被老周看了笑話,我一聽他說要拿去倒掉,我趕緊的把托盤往我這邊送了一下:“別倒啊。我可以喝啊。我喜歡喝甜的?!?
說完,我作勢就想抓住那個杯子。
讓我訝異的是,老周他沒應我的話茬,他而是更用力地拽住托盤,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那薄薄的托盤在他的拽扯下,往上揚了揚,那杯牛奶就在混亂中傾瀉而下,落在地面上后,濺得我滿腳都是。
出于本能反應,我尖叫了一聲。
在我的尖叫聲的回響還沒有徹底消散,書房的門忽然被從里面打開,陳正探出半個身體:“什么事?”
把托盤拿過來,老周毫無情緒道:“我不小心把牛奶灑了?!?
我忽然覺得老周怪怪的,我的腦海里面,徒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這杯牛奶里面該不會加料了,老周他想毒死陳正,但在最后的關頭,他后悔了?
這樣的想法,不是只在我的腦袋里面晃蕩個一瞬間,它反而像是像一株野草,在不斷地瘋長著,占據了我所有的思路。
正沉湎在自己的想象力里面不能自拔,陳正一句話將我拽回現實:“趕緊清理干凈?!?
丟下這么淡淡的一句,陳正壓根沒有去關心一下好端端的牛奶為什么灑了,他沒有絲毫的停滯,很快又把門關上了。
過道里面陷入寂靜。
十幾秒后,老周滿是誠摯的歉意:“陳太太,不好意思,濺到你的褲子了。”
看著這樣的老周,我在短暫的恍惚過后,大腦一陣空白,遲緩了不知道多久,才勉強一句:“沒關系?!?
后面老周很輕車熟路地拿了一個拖把,將過道上的牛奶拖得干干凈凈,然后他返回廚房,手腳麻利地翻炒著那些菜肴。
他沒再給陳正沖泡所謂無糖高鈣的牛奶,我也沒有提起。
懷揣著濃濃的心思,我在幫忙切土豆絲時,不斷地用眼角的余光觀察他。
我不知道老周他到底有沒有感覺到我的打量,但他由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他一臉平靜,還能不時地跟小智打趣。
十一點半時,總算可以入座吃飯。
在接下跟他的形象完全不搭的圍裙后,老周把小智專屬的碗筷拿過來,他作勢想要走開,但陳正卻不動聲色睥睨了他一眼:“坐下來一起吃吧。”
沒有任何的推辭,不一會老周給自己拿來碗筷,坐在我的對面,斯條慢理地吃喝起來。
不得不說,老周的廚藝真的特別好,他的水平甚至比外面那些飯館餐廳的專業廚師還要優勝很多,可面對著色香味俱全的滿桌子菜,我味同嚼蠟。
好不容易在飯桌上煎熬完,我想辦法收拾碗筷,被老周制止住,我一想到牛奶那件事,脊梁骨就發涼,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多作堅持。
在老周把碗拎到廚房去要洗,小智樂呵呵屁顛屁顛跟著他去后,我遲疑一陣,再一次敲開了陳正書房的門。
有些懶洋洋的,陳正叼了一根煙在嘴上點燃,吐個煙圈,睥睨著我:“你還不回去工作?”
實在沒有心情繞彎子,我咬咬牙,索性直接說:“老陳,我跟你說說打灑牛奶那事,我覺得老周….”
我的話還沒能說開呢,陳正把煙從嘴里面拿下來,他笑了笑,張嘴撂出一句讓我大跌眼鏡而又倒抽冷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