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星洛一身藍色翠煙裙,裹住曼妙窈窕的身材。她雙眸凝水,透著嫣然笑意;烏黑長發束發髻,披散至肩背,玉釵珠飾垂下,顫顫生光;眉如黛膚如雪,肌若凝脂氣若幽蘭。“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輕紗”。她的一雙妙目看著月生,臉上染出一絲歡喜、一絲羞澀、一絲局促,都是少女特有的心事作祟。
等看月生衣衫單薄站在院內,臉上還流著顆顆汗珠,她一下著急起來。
“哎呀月生哥,你看你。我都讓你好好照顧自己,你怎么就不放在心上呢?”她對著月生嗔道,“一身都是汗,感冒了怎么辦?”星洛從袖子里拿出一塊方絲巾,替月生細細擦著額頭臉上。
月生一邊享受一邊對著星洛溫柔說道:“星洛,你今天比以往來得還早一些,是有什么事嗎?”
這話讓星洛聽得不依了。她輕輕瞪了月生一眼,由嗔轉為薄怒:“月生哥你說話真討厭,沒事我就不能早點來看你嗎?”
“呃...可以,我不是那個意思...”月生還想解釋,星洛下句話就出來了:“不過,月生哥,被你猜中了,我還真是有事而來呢。爹爹叫你和哥哥去燈花堂議事,馬上就去。”她看著月生,嘻嘻笑著。
月生無語,我都說中了,你剛剛還那樣說。但他也顧不得計較,整整衣裳就要出去。星洛站在前面伸手攔住了月生,一臉氣鼓鼓地樣子:“不準走,先去洗澡換衣服。”
“啊?不是吧?”月生苦笑,“回屋洗澡還要準備熱水,可能要耗費不短的時間。這...”星洛仍舊是堅持不讓月生走,“月生哥,反正你必須洗澡后再過去。不然,不然我以后就不理你了。”她別過臉,小腮幫子鼓得可愛,月生卻知道這句話有多大的殺傷力。
武院曾有個被別人稱作“石瘋子”的人,名為石越。他是一個“好戰分子、武功癡徒”,喜歡向武院中的學生們提出挑戰,幾乎武院中的人都被他挑戰了個遍。
因為他癡迷武學,總是在追求極致武力,卻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每次挑戰他都不知道輕重,往往用出全力死纏爛打,下手頗狠。這點招致很多人的厭惡。
于是每次石越的挑戰都不會那么風平浪靜,要么石越受傷,要么對手受傷。即使是實力完全勝過他的人也不想和他比武,他太難于對付了,打起來幾乎不要命。
有一次石越不知發了什么瘋,竟是挑到了南誠的頭上。南誠當時可是南武盟年輕一代第一人,眾人都認為石越瘋了。南誠也干脆利落,一掌把石越打得重傷,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三個月沒有下床。
就在大家漸漸淡忘這件事的時候,不知哪里又爆出石瘋子的新消息——他要挑戰月生。這個消息傳開,和石越挑戰南誠時造成的反應不同,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一個念頭:無恥啊無恥!
要知道彼時月生剛入南武學院不滿三年,還是初級武生的級別。即便他顯示出冠絕一代人的天賦與潛力,實力也不容小覷,但他終究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而石越呢?當時都接近成年了。這不就是持強凌弱、以大欺小么?輸贏倒不在意,畢竟石越贏了也沒有人會覺得光彩。只怕石越又是下手不知輕重,傷了月生。月生的小身軀承受得了么?
星洛剛得到這個消息,便急急忙忙跑到月生的小院里打探情況。月生當然是說實話,他準備接下這個挑戰,他也想看看這石越到底有多厲害。星洛堅決不允許,她對月生說,如果月生真的去了,不管結果如何,她以后都不再理他。
最后月生還是去了,竟然在與石越的戰斗中完全占據上風,又一次把石越送上了他的床。觀戰者一個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全場一時間寂靜無聲,月生表現出的強大實力使人震驚,在整個南武盟的歷史上也沒有人在這個年齡達到這種程度。南誠聽到結果后卻不以為意:這小子七歲就能與我為敵,他石越算個什么?總之,此后再沒有人敢小覷月生,長輩們一個個見到他都和善有加,同輩們對他也是又敬又畏。私下里“月天驕”的稱呼便在南武盟里流傳開來,有人甚至說月生是下一代的南武盟第一人。
那天,月生打完石越后回到了院里,看見星洛站在院門前直直不動,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撅著嘴,一副生氣地樣子。她不說話,月生覺得心里有些愧疚,上前牽住她的手。星洛卻一把推開月生,快步跑離了小院。
那之后好些天,星洛再不主動來找月生,月生過去見她也吃了多次閉門羹。即使在府里或武院里遇見了,星洛也是板著臉,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樣子。
在月生一系列的死皮賴臉“求和”舉動后,星洛終于消了氣。而那次星洛的生氣,成為了月生內心的一塊軟肋和不可觸碰的禁區,他再不敢惹星洛生氣。此后每當星洛說出“我再也不理你了”一句,月生就蔫了,即便知道星洛有時可能就是一句玩笑話,他也不想讓星洛傷心,任由星洛說什么他就做什么。
現在聽了星洛說出這一句,他哪里敢違背?回答了一聲“好”后,他一溜煙跑進屋里。
星洛看月生手忙腳亂,“噗呵”一聲巧笑起來,心里涌出感動。以她的聰慧,如何不知月生對她的遷就和包容?每次她假裝要生氣,月生的眼眸里就會出現一股濃濃的歉意和不知所措,讓她有些心疼,也就不想再繼續下去。“月生哥,就是個大呆瓜,可我什么時候才能做那永遠陪伴在呆瓜旁邊的藤葉呢?”星洛小白牙齒咬著下唇,想得出神。
月生認認真真快速洗完澡,換好衣衫就打開了房門。衣衫是南玄征求了月生的意見后定制的,是常見的白衣,面料卻是奇繡工藝做法的上好白羅。左前胸部一條繡龍蜿蜒而下,栩栩如生精美異常,圖案大小正合適,既不會被目光忽略也不會喧賓奪主;兩肩上各有一片銀質鏤花刻圖案護肩,與肩部面料用扣釘合在一處,可以拆卸,方便換洗;手上袖口各排列四粒藍星色月亮印小衣扣,與當初月生在定羅城所穿衣物的扣子十分神似。月生很喜歡月亮。
這身衣衫穿在月生身上是大小合適,使月生既不顯得過于壯碩也不會過于瘦弱,而是修長挺拔。加上與月生白凈膚色相配,更是相得益彰。此刻的月生,手中若是有一把劍,便是武林中風流瀟灑的翩翩劍客;手中若是一把扇子,也是大商頂級的儒雅書生。
星洛看月生整潔而出,不由得目眩神迷。即是看了無數次,每次仍然是難以自拔。
月生看星洛臉上癡癡,溫和一笑:“好了星洛,我們走吧。這會兒伯父和誠哥估計已經等得急了。”
“哦噢,好的月生哥。”兩人并肩出了小院,朝著燈花堂走去。
燈花堂是南府的一間偏堂,“燈花”二字取于“燈花挑盡夜將闌”一句,意境確實不低。南府雖是武學世家,讀書人數量也很多,稱“詩書簪纓之族”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