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萬籟俱寂。月生坐在房中角落,把所有的信息過濾了一遍,得到了大致的前因后緣。
“十三人屠和那位女子...莫姑娘把我綁到這里來,是醞釀著一個對付南武盟的陰謀,而主謀,應該就是莫姑娘身后的北元衍。而且...我現(xiàn)在應該是身處江右州?”
月生得出了結(jié)論。現(xiàn)在他唯二還需要搞清楚的事是北元衍的陰謀到底是什么以及...星洛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是不是在到處尋找自己呢?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月生決定自救。他運起踏影步法,移動到窗下。借著朦朧稀疏的月光,他認真勘查著綁在自己身上的繩索。月光不甚清晰,他一點一點小心摸索。
月生身上的白衫與黑皮繩形成對照反差,使繩索的走向痕跡變得更加明顯。這繩索作四橫狀緊緊捆著月生,兩端匯聚在月生的手腕處打了九環(huán)節(jié)。九環(huán)節(jié),九九相扣,歸成一節(jié)。這是一種極高難度的捆綁手法,幾乎不可能解開。
月生舉起手,一邊摸索一邊瞧著,然而光線實在太暗,他根本看不出九環(huán)節(jié)的打結(jié)回路。
他的手指摸索了半天,仍然找不到方法。他想張開嘴咬下去,又知道以自己的牙齒咬合度,想要咬斷這么粗的繩子,是癡人說夢。
煙塵在黑暗間囂張飛舞,月生覺得自己就要窒息。這間房絕對很久沒有人來過了,他把手往地上一擦,擦出一掌灰色。他忍不住輕聲咳嗽起來。
“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是只有借助外物了。”月生想想,四下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窗下桌沿似乎可以利用,光線都聚集在那里。他靠近了桌子,正想把雙手靠近桌沿,余光里突然看見空曠桌面上躺著一個黑乎乎的物件。
那物件前窄后寬,前端瘦長似刃,后段彎曲似圓,不大不小,正好一個巴掌能夠握住。
看了輪廓,月生一下子認出了這物件——剪刀!
“是剪刀。”月生心里高興起來,他正要去拿,又猶疑不絕:“不可能,這屋里除了床和桌子,基本什么都沒有,怎么會無端多出一把剪刀?”
他思來想去,找不到答案,只得歸結(jié)于綁架之人的粗心大意。“罷了,不管如何,先用再說。”月生打定主意,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剪斷了繩子。他站起身一抖,繩子嘩啦從身上落下,連帶著一圈灰塵散開。
月生低下頭看看自身。自己的白衫多處沾染灰塵,彎曲處褶皺橫生,左右肩臂上的銀色護肩成了灰白。
月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兩手推上了窗牖,準備把窗戶完全打開跳出去。還沒用力,門外突然響起“卡拉”之聲,把月生凝固在原地。他一動不動仔細聽著,覺得這聲音像是金鐵交碰。幾聲之后,聲音便沉寂下去。
再等了一會,聲音一直沒有出現(xiàn)。月生決定主動出擊,他輕步來到門后,頭一伸,一只眼睛透過門縫往外瞧,但什么也沒有看到,只有模糊的庭院輪廓。他慢慢拉著門栓,房門竟被徐徐打開——門鎖沒有了!
月生一下恍然,看來剛剛的“卡拉”一聲是開鎖之聲。有人在暗中相助自己?是誰?
月生不知道。
他移步出了房門,小心地觀察周圍。這是一個小庭院,左右是走廊,前方磚道直通院門。庭中兩側(cè)各有一棵樹,長得茂盛,就是一時無法認出是什么種類。此時院中只有月生一人,彌漫著一種幽絕之感。清月掛在庭院的上方,悠悠晃晃。
月生運起步法,一個鷂子翻身,直接翻墻出了院子。
腳剛落地還沒站穩(wěn),月生就聽得身后響起清脆如鈴地嬉笑:“喲,這么快就出來啦?公子真不是一般人呢。”
“誰?”月生猛地一回頭,看見后面俏生生站著一個女子。這女子嬌柔挺立,兩只手放在腹上,芊芊玉指交叉,整個人顯出萬分風情。她眨著眼睛,透出一種青澀,一張臉卻是嬌媚無比。月生認出來了,她就是那天綁架他的女子,屠天口中的莫姑娘,衣莫愁。
月生心中警惕大起,運起金剛摧鐵掌,掌心生風,就往衣莫愁身上打去。衣莫愁兩腳蜻蜓點水般一踮,整個人立即飛速后退,帶動衣裙獵獵作響。她掩口笑道:“怎么?這么快就要殺掉你的救命恩人嗎?好一個無情無義的負心郎。”
負心郎...月生一頭黑線,他冷笑道:“呵?救命恩人?你當我什么都不知道嗎?”他步法更快,殘影一閃,一瞬間到了衣莫愁的眼前,一掌就要扣在她臉上。若是這一掌衣莫愁受了,她必死無疑。關鍵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如今竟躲不開,月生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驚慌之下,衣莫愁大叫:“你不想知道那位小姐的下落嗎?”
月生大驚,硬生生停下往前伸的手臂,雙手一把揪住衣莫愁的衣服,急聲道:“星洛怎么了?難道你們把她也一起綁了?”不覺間,竟是碰觸了某些不該碰觸的地方。
衣莫愁頓覺臉熱,她澀聲道:“綁了又怎么樣?你先放手,不然我...”一抬頭,卻看見月生雙眸已經(jīng)紅了起來,吐息粗重,俊朗的臉上殺氣縱橫,就好似要把她吃了。
她嚇了一跳,連忙說道:“你殺了我也沒用,殺了我,你更救不出她。”
月生逐漸冷靜了下來,眼里的血紅化成了冰冷,他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衣莫愁,緩緩道:“莫姑娘是吧?不要以為你可以憑借洛兒來要挾我。要是她有一絲不妙,我便讓你萬劫不復!”他松開手,粗暴一推,直接把衣莫愁推得摔在地上。
衣莫愁吃痛,眼里眼淚汪汪,一只手揉著痛處,楚楚可憐回頭,想要博取一些同情,迎上的卻是月生殺氣未減的冰冷目光。她頓時有些害怕,直接說道:“那位小姐在和我一起的十三人屠那里,目前沒有生命危險。十三人屠現(xiàn)在落腳于新河村的破敗村廟里,那位小姐和隨行的公子都被關在村廟偏房中。”
“十三人屠?”月生明白了。他又問道:“新河村在哪里?村廟在新河村哪個方位?”
衣莫愁轉(zhuǎn)轉(zhuǎn)眼珠,輕聲道:“新河村就在山腳下,你順著這小院門前的小路就可以下山。”她一指月生身后的院子。原來月生這幾天被關在山上。
月生得到了星洛和成少奇的消息,迫不及待就要下山。他反身伸出手指往衣莫愁身點了幾點,把衣莫愁的內(nèi)力封住,而后對她說道:“那就由莫姑娘帶路了?”而后不由分說向小路走去。
走了幾步,背后卻沒有跟上來的腳步聲。月生疑惑回頭,發(fā)現(xiàn)衣莫愁正站在后面言笑晏晏地看著他。巨大地彎月在衣莫愁身后掛著,光影似精靈在她周身漂浮,使她整個人都圣潔如同仙子。山風拂動裙袂,更顯靈動生輝。月生愣了一下,恍惚陷入迷茫。
“呵,多謝公子了,北元衍教必定不忘公子的大度,待破了南武盟,再尋公子致謝。”悅耳聲音從衣莫愁嘴吧里傳出,她微笑看著月生,無比鎮(zhèn)定。而后身法一退,整個人如蝴蝶般,朝另一個方向快速飄然而去。
“該死!”月生一頓,他突然想到了。“北元衍!”元衍教可是天下身脈體穴術之宗,他的指封內(nèi)力法門,不過是班門弄斧,只怕根本沒有對衣莫愁起到作用。
月生踏起飛云踏影步,快速追了過去,幾個閃影間,一手抓住了衣莫愁的袖子。衣莫愁大急,步法陡然加快,一溜煙便消失不見。
月生停了下來,他抬起手,手中多了一塊香帕,正是剛剛從衣莫愁袖子里抓出來的。
那香帕上清花之香飄散,上面什么圖案也沒有繡,只有正中勾著一個“衣”字,黑線白邊。
“衣?姓氏嗎?她不是姓莫嗎?”月生靜靜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