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燈結綵的杜府門前,喜慶的大紅燈籠掛滿了府邸門檐兩側,喜慶的樂奏紛紛揚揚的傳到府外,門外數人站立兩側迎接陸續進入前來賀彩祝福之人。
不遠處一輛馬車慢慢靠近,同樣停在那喜氣沖天的府門之外,楊北下了馬車。姚小凡提裙掀簾而出,許是裙角被絆了一下,重心不穩之下向前傾去,輕喚出聲。
原以爲會跌落在地,腰身竟被一有力手臂環住,楊北將她輕放落地“可還好?”。
收回慌亂下搭在他腰身的手,姚小凡不自在的退後幾步,臉頰微紅“……”
“走吧……”看了眼張燈結綵的大門,楊北的眸子暗了暗,看了眼身側的姚小凡,擡步向杜府門前走去。
兩人行走至大府門前,隨即便有人迎了上來,那人看到楊北不由愣了一愣“太……”一字剛欲出口,便被楊北打斷。
姚小凡卻並未注意到這些,只是有些愣怔的看著“杜府”二字,心裡一種莫名的恐慌突襲而來。忽的一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逝而過,不會的,這世上姓杜的何止他一人?
楊北轉首看向她,卻見她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竟帶著慌亂,可是覺察出來了麼?
姚小凡覺察到了他的視線,對他笑了笑,轉眼看向了喜慶的燈籠,這是喜宴。杜府管家張仁和恭敬在前引路,一路上熙熙攘攘的下人忙亂的到處都是。
直至他們行之正院,衆多前來參宴的人都面帶喜慶微笑,穿著大紅喜服的新人背對著他們,此刻正在大廳之上行大婚之禮。
姚小凡視線輕輕掃向楊北,側首輕微一笑“看來你來的不夠及時啊”。
楊北卻搖了搖頭“無妨”。
待他們走到喜堂之前時,喜婆喜慶的尖著嗓音高喊“夫妻對拜!”。
當新郎的面孔慢慢傾側時,姚小凡竟彷如被一記響雷擊中,震的她幾乎站立不穩!五年未曾謀面之人,此刻正與其他女子喜著紅袍。
姚小凡從未想過會是這番情景!心忽而驚慌無措,現今她該如何是好?!那穿著大紅喜衣的男子,竟會是他,是與自己有三年之約的人。
是該走上前去問他爲何有負於她?還是笑著說一句祝你們白頭偕老?姚小凡自問做不到!看著那高堂喜宴上一身紅袍溫儒俊朗的男人,此刻的她屏蔽了周身的一切喧譁,只是想問他一句,爲何要失約呢?
此刻正廳高坐明堂之人,正是左丞相江正卿,在朝堂之上,他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爲人剛正,從不偏頗任何朝堂勢力,向來自持中立,皇上更是因爲這點,對他信賴有加。
今日是他江正卿嫁女之日,自然是高興的直撫鄂下長鬚,擡眼看見廳外之人,連忙站了起來,繞過新婚之人出來迎接,而他的這般舉動吸引廳堂之上的所有人,包括那對新婚之人。
江正卿遠遠的隔著一道距離便道“貴客來賀,真是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楊北只是微笑而語“左丞相客氣了……”。
喜堂上那抹紅豔,在姚小凡眼中尤爲刺目,自己執意想要的答案竟是這般?
楊北看向姚小凡,她此刻正朦朧無措,清澈的淚珠無聲無息的如水晶般滑落!連落淚時都這般安靜麼?他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緊,忽又鬆開。
喜堂上,穿著大紅喜袍的男子向他們看了過來,當他遙遙對上那雙蓄滿淚水的清澈眼眸時,幾乎震驚錯愕的說不出話來。她爲何會出現在此?
大紅喜袍男子原本儒雅勾脣的笑意扯平,看了眼在她身側的男子,一切都好似明白了,嘴角的笑意再次揚起,好似未看到那正在無聲落淚之人一般。
一晃失神之態,姚小凡撇開了視線,喘促急聲低語“我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了”。也不待楊北有何回答,自行轉身離去。
楊北本欲伸出的手卻縮了回來,暗藏袖間緊緊揣起!看著她急促行走的背影,一陣晃神。如果此刻留住她,那麼這場婚宴也會不告而終。
已經來到他面前的江正卿也同樣看著走遠的那抹淺青色身影,微微蹙了蹙眉,不動聲色的輕喚“公子?”
楊北看向江正卿,笑道“恭喜左丞相了!”
“哪裡哪裡……公子此刻來賀正是雲裳和啓文的福氣啊”江正卿一摸鄂下續起一把鬍鬚,笑道“公子請上座!”。
而前來祝賀的大多都是朝堂之上同僚官員,此刻看見楊北不免都是笑臉相迎,沒想到左丞相的面子如此之大,竟然他都會前來。
在喜帕的遮蓋下,江雲裳輕捷的眉羽輕輕閃動,隔著紅帕看向高坐殿堂的面色沉靜的男人,心中卻有萬般滋味,他來了,那自己是該喜還是改憂呢?
熱鬧喜慶的婚宴在衆人的歡喝聲中結束。
杜啓文醉眼惺忪的推開了貼著大紅喜字的房門,腳下倉猝不穩的被門欄差點絆倒,隨手關上了房門,腳步輕浮的向著坐在牀前的那抹豔紅走去,忽然腦海中浮現了那雙朦朧無措的無息落淚的眼眸。
他腳步在此刻也頓了下來,用輕到不能入耳的聲音喚了一句“小凡”。
見杜啓文仍然停駐桌邊,江雲裳輕啓柔和似水的聲音輕喚“啓文?”。
她的一聲輕喚,將杜啓文的所有思緒拉回了現實,挪動腳步向牀沿靠近,拿起秤桿將紅帕挑起,此刻在他眼前的纔是他的妻。他從未喝過如此多的酒,竟是眼前一暗,便牀昏睡了過去。
江雲裳伸手輕扶上他的臉,帶著些微笑意,靜靜看著這個因醉酒而昏睡不醒的男人,他儒雅俊朗,她喜他,他學富五車,她喜他。
細瞅著他熟睡的臉,江雲裳腦海中卻浮現了另一個男子的硬朗分明的輪廓,那是一個她想愛卻不敢愛,想擁有卻怕抓不住的人。曾經她許諾非君不嫁,可現今卻不願嫁他,不是不願,而是害怕,因爲她的父親,她的存在只不過是他的鋪腳石,那個男人有時候無情的讓人惡寒。
即是如此,那何不來的更乾脆,她要用這個方式讓他記住,不是什麼都可以如他所願的……!這樣就足夠了,她江雲裳這一輩子不願屈居人下,不願受縛與人,她容不得半分的瑕媲!那麼至少她可以抓住現今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