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時卻發現已經過了晌午,窗外的蟬有一聲沒一聲地嘶叫著,樹葉層層疊疊搖晃著將它的影子射到微開的紙窗上。我努力支撐起自己疲憊的身子,卻發現整個人渙散無力。環顧四周,這雕花床欄,這布置陳設,無論如何都不像是皇宮的廂房。
我這是在哪兒?我的眼睛好像是在黑夜中被明亮的燭火刺了一下,猛地感到不盡的模糊。散落的發絲垂到支撐著床沿的指尖,襯著雪白的寢衣顯得格外注目。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傳入耳畔的是銀鈴般的笑聲:“姐姐,我就說她該醒了吧。”一抬眼便瞧見一名身著鵝黃色蘇繡絲衣的女子踏著輕盈的步子走了進來,手腕和腳腕上各系著一只金鈴。她走路的姿勢非常奇怪,既不像大家閨秀般的拘謹,也不似宮中女子那般的沉穩,就好像是,在跳著舞一般。
走路像在跳舞,我不禁笑自己古怪的想法。但更奇怪的是,她的臉上蒙著一層薄薄的輕紗,雖然精致的五官若隱若現,但怎么也瞧不清楚。
“媜媜,你就不能消停一下么。”另一名女子跟著走了進來,一股濃烈的藥味也隨之在房里擴散開來。“瞧你,都嚇著人家了。”這名女子的臉也是蒙著的,但光是瞧著宛如拂柳的身段,就讓人陶醉不已了。
“你感覺怎么樣?”后頭進來的女子先開口發了話。雖說這理應是關切之語,但她的口氣卻是冷冷的,說是問候更不說是審問來得貼切一些。
我并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單刀直入地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那名女子也不回答我的問題,看著我眼神似乎是有些好笑的。她一邊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的藥碗遞送到我手中,一邊柔聲答道:“這兒是聽風倚音閣。”
我心下猛地一驚,手中的藥碗頓時磕碎在地上。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我會不知不覺地被送入這種煙花之地。
“姐姐,你可是嚇著人家了。”媜媜突然將臉湊到我面前仔細地瞧了瞧:“你瞧她的臉色,似乎比剛才更蒼白了,呵呵~”
我氣惱不過,使勁推開她,冷冷說道:“我在這兒也打擾多時了,多謝二位姑娘的悉心照顧。麻煩你們找人送一封書信去我家中,自會有人將我接走。”
“呵呵,不知該說你天真好還是說你愚笨好,這里可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媜媜撫弄著手上的金鈴笑著說道,“你呀,就認命吧,反正都注定是......”
“媜媜!”另一名女子立刻開口制止了她,“我們也該讓人家休息了。走吧!”
見她們準備離開,我心中一急。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一手緊緊抓住了原本站在床榻邊的媜媜:“等等,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們可知我的身份?別說我們柳家在京城中的地位,哪怕我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你們也無權將我困在這兒!”
“無權?”媜媜一把甩開我的手,聲音中帶著幾分妖嬈,“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我們這兒談權利,真是可笑之至!”說著,她突然用力捏住我的手腕,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勸你還是安心在這兒養病~不然,可要辜負你這張傾國傾城的臉了~”
她們離開后,房里突然靜的可怕。我努力想理清腦中的思緒,可是頭疼得似乎要裂開一般,一點也回憶不起來自己是如何被困在這兒的。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從腦海中涌了出來:我被人設計了。
剛才那兩位女子雖然沒有像我透露出任何信息,但是卻明白地告訴我不會放我回府,如此推測,幕后之人是有心將我困在這兒好好折磨。最關鍵的是,我失去意識的地方是無人敢踏進一步的月華宮,說不定,玨王爺的死都是這人一手安排的。
玨......想到玨我的心就揪在了一起,他臨死前的畫面一遍一遍地在我腦海里演繹翻滾著,濃烈的血腥味,還有他臨終前斷斷續續的叮囑不斷浮現著。
是該報仇吧?我冷笑一聲,那聲音似乎不是自己的,顯得那么蒼茫。報仇?我有這個能力嗎?我現在連自己也幫不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今只能在這兒聽天由命,怎么替他報仇呢!
命!一切都是命!當初在玉簫哥哥戰死時,我就應該隨他而去的不是嗎?
對!現在也不遲!與其淪落風塵毀了自己名節,不如......
我拾起地上的碎片,慢慢靠近了自己的手腕。
血,大量的血從我手腕處涌了出來。
我的意識開始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