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晴天一霹靂,驚散兩世魂,藍颯報來這麼一句,當即把墨紀給驚住,而夜凰聞言也是大驚,直接爬到窗前復問:“你說什麼?”
藍颯臉有無奈之色:“兩位,墨大爺他去了,我也是奔至城門處才知,便立刻折返來了”
“怎麼會這樣?”墨紀此時終於言語而出,下一句便是大聲吼到:“快,快馬入城回府”
本來按照他們的行速,這麼晃晃悠悠下去,進城也是半個時辰後的事,如今這麼一全速前進了,也就半小時的樣子,便車隊已到了城門前,但見城門前杵著一根白練,城門上貼著一張白紙訃告,遙遙的看著就讓墨紀白了臉。
墨念乃是江安府的知府,父母官離世,自是府門前豎白練,城門上貼訃告的,所以看到這兩樣東西,墨紀便知是真,待車馬奔到城門前時,便叫停了馬車下車去觀那訃告,夜凰自知身份避諱,便縮在馬車裡未動,隱隱聽著守城的兵勇與之言語,大概是聽出來那墨家大爺墨念昨個晚上死於一場意外,只是是怎樣的意外卻是聽不出了。
少頃,墨紀白著臉上了馬車,著藍颯先回府招呼,車隊便往墨家而歸,在馬車上,墨念便脫去了身上棗紅色的袍子,匆匆翻出一身月牙白的袍子套在身上,先充了素服。
夜凰也是急急換衣,只可惜她平素沒這種白色的衣裳,備的裡面只得挑了件水藍色的先充起,自覺的將頭上的釵飾取了幾個,好保一個禮數(shù)---雖然她份外討厭墨念,但死者爲大,何況到底現(xiàn)在都是墨家人了,這該做的也不能欠著一分。
終究馬車停在了正門處,此刻因爲已經(jīng)是辦喪事,大門是打開的,迎接各路憑弔之人,所以當墨紀帶著夜凰下車時,便可見三三兩兩的鄉(xiāng)紳出入,而杜官家已經(jīng)迎了上來,手裡捧著白色的衰帶。
墨紀同夜凰匆匆扎於腰上,隨杜官家進府,待入一門處,便有下人送來衰服麻衣穿套於身,急行至二門處,便遇上了身著斬衰之服的墨家老爺墨言。
“爹”墨紀喚了一聲上前磕頭,墨言一把拉起了他便是已經(jīng)哭言:“開緒啊,你,你大哥他,他,他沒了啊”
“爹,大哥他是因何而沒?”
“報應,報應”墨言說著已經(jīng)老淚縱橫,此時杜官家出言相勸:“老爺,二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你們還是進屋說吧”
墨紀搖了頭:“靈堂設在何處?大哥停屍又在哪兒,我,我要見見”
墨言顫抖著手執(zhí)了邊側,杜官家開了口:“因著大爺是官家,靈堂就設在儀門之後,挨著衙門,二門側出去就是至於大爺,今個早上才發(fā)現(xiàn)人出了事,半個時辰前仵作才驗過,這會兒的在後堂裡,準備擦洗換衣呢”
“我要去瞧瞧”墨紀說著已經(jīng)邁步,此時墨文也跑了出來,瞧見墨紀喊了聲二哥,便拉著墨紀往後堂裡跑,於是夜凰跟著匆匆而去,杜官家則是扶著老爺墨言也往這邊慢慢來。
“到底發(fā)生了事?大哥怎麼好好的就去了”墨紀邊行邊問:“我見那訃告上說什麼大哥失足死於意外,這到底是怎麼個失足”
墨文帶著哭腔答話:“二哥,半月前京查的評下來了,大哥許是得罪了京裡的人,落了箇中評,不上不下的雖無過卻也無功,毫無升遷可能,大哥心裡鬱悶,成日裡發(fā)脾氣,不是砸這個,就是摔那個,大嫂勸了沒用還,還捱了頓打,打那之後大嫂就把自己個關在佛堂裡,大哥就成日的歇在綴紅處……”
“這是誰?”墨紀擰著眉回頭問話,墨文急答:“就是大哥先前養(yǎng)的外室,有孕的那個”
墨紀點點頭快步向前:“說重點”
“重點就是,大哥在她那裡也時常發(fā)脾氣,砸摔了不少東西,可昨個夜裡大哥歇在綴紅處,許是半夜起夜又或者口渴,也不知怎得摔了一腳,可偏巧不巧的,地上有他砸東西摔下的木屑,他一倒的扯動了毯子,那木屑豎起正好就,就……”墨文說不下去,但手已經(jīng)比劃在頸子上戳,頓時墨紀同夜凰明白髮生了什麼。
“難道就,就,就這麼扎死了?”墨紀難以置信,可墨文點了頭:“晚上扎的,大爺沒吱聲,綴紅睡的熟也不知情,等早上醒來才發(fā)現(xiàn)大哥倒在地上,脖子上還插著木屑……可太晚了,大哥,已經(jīng)沒了氣……”
說到此處時,他們也終於到了所謂的靈堂前,因爲說到底還是早上的事,這靈堂此刻才搭了一半,還有下人在掛白布,刷黑漆,置白燭的忙活,而前廳裡倒基本成型,各樣都齊備,但奇怪的是,卻沒見大房裡的人在跟前披麻戴孝的燒紙。
墨紀帶著夜凰一進去引起下人注意,紛紛上前行禮喊著二爺和二奶奶,墨紀便問:“大*奶呢?”
“後堂呢”衆(zhòng)人答了話,墨紀帶著夜凰直奔後堂,入內,就瞧見才搭的板牀上躺著墨唸的屍,大嫂斐素心頂著核桃眼正在一邊抽泣一邊的絞帕子。
“大嫂”墨紀即刻上去行禮,夜凰也跟著,那斐素心神色遲緩般的看了他們半天才出口答到:“你們,回來了?”
“是”
“那,那就,就,瞧瞧你大哥吧”斐素心說著人已經(jīng)跌在跟前的椅子裡扶額抽泣,墨紀也不多話當下衝到了板牀邊,瞧著那張安詳?shù)哪樢约安鳖i處的血窟窿便是噗通一聲跪了地,哭嚎到:“哥,大哥你,你怎麼就這麼去了你,你這般叫爹孃白髮送黑髮,何等不孝你這般丟下嫂子和侄女,你何等的狠心”
他是邊哭邊罵,縱然他和墨念已成反目之勢,可到底是他的親大哥,又這麼去了,人死大過天,還能計較什麼?墨紀哭嚎著更是漸漸的趴在了墨唸的屍體上。
這般的哭嚎叫罵,弄得斐素心也抽泣大哭,一時間後堂內全是哭聲,夜凰夾在中間倒也挺難,說傷心痛苦吧,她沒什麼傷心的,畢竟她是極其厭惡墨念這種小人的,可他畢竟是墨家人,自己不哭也不是個事,可哭也哭不出來,乾脆的跪在一邊瞧著那墨念心想著這人也算遭了報應,死了活該,只是可憐了斐素心從此成了寡婦。
胡亂的想著胡亂的掃看,瞧到墨念那安詳?shù)倪z容倒跟睡熟了一樣,略略覺得彆扭,繼而掃著他那處傷口,卻不覺有些糊塗:這給死人化妝的人怎生弄了一半就沒弄了呢?知道把人弄成安睡之態(tài),怎的傷口卻不塗抹掩埋……
她正心裡嘀咕呢,杜官家此時終於也扶了墨言進來,大家只得起身攙扶著墨言坐下,此時墨言衝斐素心開了口:“大兒媳,這靈堂也快置辦好了,訃告也張貼了,如今的,鄉(xiāng)紳們來了不少,我拖了主簿招呼著,你這邊還是應該趕緊的帶著孩子出去跪守,至於,至於念兒的淨身歸容,我已經(jīng)叫人請了化師了,一會就能到,你,你也不必自己動手,徒增悲傷”
斐素心聽了點點頭:“是,公爹”當下便要退出去去把兩個孩子弄來守孝,而此時墨言又道:“開緒,你,你大哥出了這事,衙門裡沒人主事,仵作驗屍之後出的屍格,也只能是叫通判壓了印,既然你回來了,就正好落個印,當下化師也好給掩了傷口去。”
墨紀聞言點頭:“這是自然的,只是,大哥竟這般去了,到底匪夷所思,就是無此事,我也要好生看下屍格,務必知道大哥怎生去的”
“那你就看看吧”說著看向管家,管家便立刻去隔壁去取,可此時夜凰卻是轉頭看向屍體,因爲從其上的言語她已經(jīng)知道,這具屍體目前還保持了八成的原狀態(tài),至於去掉的兩成,那是因爲這其中搬運以及未到時大嫂擦洗了破壞了多少原狀態(tài)是未知的。
可是,就這八成的原狀態(tài),卻讓她已經(jīng)感覺到不對:跌倒而被刺入木屑致死,爲何他神態(tài)如此安詳?
“老爺,仵作來了”隨著管家的言語,一箇中年男子進了來,先道了節(jié)哀,再行了禮,便從一個牛皮袋子裡取出了屍格(就是屍情記錄表),繼而又取了個小小白布包出來將其打開,露出其內物品乃是一節(jié)子帶血的木屑。
“就是這個要了我大哥的命?”墨紀盯著那木屑發(fā)問,仵作當即做答:“是啊大人,這木屑雖小,卻偏偏紮在了墨大爺?shù)念i子血脈之上,那血流的,一張?zhí)鹤佣紲嵬噶税“ァ?
“你確定我大哥死於意外,就此一處傷口?”顯然墨紀還是不大信的,可是仵作點了頭:“小人確定墨大爺是死於意外,他全身上下我已驗過,再無傷口,全身只這一處,還是喪命之傷;至於案情如何,通判大人今早也已查明,府上人也是知了吧”
墨文此刻開了口:“我已經(jīng)將通判大人的結案告訴了二哥。”說著看向墨紀。
墨紀嘆了口氣,低頭觀那屍格,夜凰便往前湊了一步,做樣是攙扶墨紀,可眼卻掃向他手中之表。
她急速的掃過,其上屍情所列和此刻的墨念之態(tài)八九不離十,那相差的不同便是脖子上的血跡已經(jīng)被大嫂給擦掉,同時沾血的衣裳也被脫下,換上了一身壽衣。
“哎”墨紀又不是推官,不懂刑斷,所看其上也沒什麼出入,便要伸手如懷取印,可此時夜凰卻一臉詫異的開了口:“大哥一臉安詳之態(tài),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這話猛然聽來,十分得罪人,畢竟生死是大事,古人就算遇喪也希望是喜喪,都想見個安詳之態(tài),這般說來倒有求惡之像,可話一出來,墨紀愣了下,看向了夜凰:“夫人這話是何意?”
“我只是好奇”夜凰說著看向仵作:“咱們摔倒下去,自是大驚的,一般都會喊一嗓子的,就算真的喊不及,或是沒喊出來,可是臉上總該是驚恐或是張口之色,因何大哥這般安詳,倒似睡熟了一般。”
墨紀聞言也算反應過來立刻看向那仵作,仵作卻不慌忙的回答到:“這個就要問三爺了”
“嗯?”墨紀詫異的看向墨文:“這是……”
墨文此時一臉愧疚之色的開了口:“二哥,有句話,我沒說,其實昨個晚上大哥先是和我在一起的,我不日就要上京備考,大哥昨晚請我吃酒,和我喝了不少……”
“喝酒之事怎需隱瞞?難道……”墨紀說著蹙了眉:“你們何處喝酒?”
墨文低了頭:“杏春樓”。
墨紀一聽便不好言語,因爲那杏春樓可是江安府一家有名的勾欄之地,堂堂知府帶著自己的尚未及冠的弟弟跑那裡去吃花酒,這的的確確是給臉上抹灰的事,雖不說是多大的醜聞,但到底也是壞名聲的。
此刻仵作開了口:“因著有這層關係,小人推斷墨大爺昨夜醉酒而歸,想來起夜討水或是小解,可醉酒之狀未除,跌於地,結果偏生中了木屑,只可惜他酒醉之態(tài),不察不驚,中之也不覺痛,倒時未出聲救喚,反而殞了命。”
仵作這麼推,倒也在情在理,屋內之人覺得也沒什麼問題,墨紀聽了也不能再說什麼,準備蓋印,豈料夜凰卻出手攔了他,繼而將他拉到一邊,小聲說到:“墨墨,這印你只怕蓋不得”
墨紀蹙眉輕問:“夫人因何這般說?”
夜凰咬了下脣,低聲說到:“大爺也許不是死於意外。”
墨紀當即大驚:“何出此言?”
“墨墨,這屍格上有處矛盾”夜凰才說完,仵作等人已經(jīng)感覺到不對,紛紛看向他二人,此時墨言也忍不住開口:“你們這個時候又絮叨什麼呢?”
“爹,這個……”墨紀還在想怎麼說,夜凰卻已經(jīng)站了出來:“公爹容稟,兒媳覺得大哥可能不是死於意外。”
--以下不收錢--
六月琴兒的表現(xiàn)不是很好,雖然說先是孩子生病,其後自己生病,而後家中各種麻煩事接二連三,就連膝蓋都磕到青紫,當真是無語,但是六月確實斷更幾次,事出有因也很抱歉。明個就是七月了,每日六K字,咱們繼續(xù),謝謝大家的體諒愛護和包容,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