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眼前的光線又猛地一晃。
那種雙人重疊的幻覺再度朝我襲來。
只是這一次，我面前的這個人，漸漸地，變成了另一個清清冷冷，一絲不茍的模樣。
端正的坐姿，沉沉靜靜的表情。
很冷卻很專注。
他靜靜地看著我，對我說：“丁婉然，我相信你。”
我陷在這場幻覺裡。
有點迷失。
有點自欺欺人......
最後，是被“咚咚”兩下叩桌面的聲音所喚醒，回到了現實。
連勳仍望著我，吐出一口菸圈：“跟你說話呢，沒聽見？”
“......”我抹了抹臉，“不好意思，你說什麼？”
連勳收起電子煙，慢慢放下擱在辦公桌上長腿，坐直身子。
雙手敲了幾下電腦鍵盤，他看著電腦屏幕，朝我勾勾手指：“過來。”
“......”
我愣了愣，沒有聽話朝他走過去。
大概是看我呆立著，連勳蹙起眉：“不想看看我爲你查到了什麼？”
一聽是關於制服的事，我快步走到了他身邊。
只是看清電腦裡的畫面，我一下怔住。
竟是調出來的兩段監控。
一段是我在走廊撞到陳蜜雪的經過。
起初都很正常，可就在最後幾秒，只見在我身後不遠處的角落，出現了一個人，躲著在那偷看。
我不由得瞪大雙眼，倒抽了一口氣！
林樂窈！
另外一段，是我送制服去洗衣房的畫面。
林了窈一直鬼鬼祟祟尾隨著我。
送完制服我從洗衣房出來。
沒多久，她就進了洗衣房......
“真是有趣的畫面啊......”連勳彈了彈電腦屏的邊緣，一聲冷笑。
“雖然沒拍到她接觸制服，但是她的嫌疑很大，你們有什麼過節嗎？”
一股寒氣從我的腳底直竄心頭。
恐懼、憤怒、不解。
使我攥緊了雙手，指甲嵌入掌心。
要說之前我只是懷疑。
可現在看完監控，我敢斷定，一切就是她搞的鬼！
她爲何要這麼做？
一時之間，我話都說不來了。
連勳以爲我在猶豫，又說：“沒關係，大膽告訴我，就當我是連恩。”
“你不是對連恩......暢所欲言的嗎？”
他又故意放慢了語速，尤其“暢所欲言”四個字，有點意味深長。
我不禁皺起眉。
聽著感覺怪彆扭的。
鎮定下來，我把和林樂窈之間發生過的事，都告訴了他。
“說起來，她還是你們博亞的關係戶，一直都跟我提她的表姐，還說，她表姐和博亞有很好的生意關係。但她只是提，我並不知道她表姐究竟是誰。”
連勳灰眸一瞇，“表姐？”
看他的反應，好像是認識那個表姐。
我點點頭。
連勳垂下眼簾，若有所思地吸了一口煙。
吞吐著雲霧的時候，才緩緩擡起眼眸。
精緻的五官隔著一片煙霧繚繞，似是抹了一層薄冰，寸寸都透著寒霜之氣。
他望著我，高深莫測道：“她說什麼，你都別信。”
“......”
本想從他口中套出那位表姐。
沒想到，隻字不提。
還給我整了這麼句不清不楚的話。
失望。
連勳慢慢站起身，雙手十指張開，撐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
“反正馬上就能真相大白了。”他盯著監控畫面，薄脣慢慢勾起，“心思那麼歹毒的人，該埋在哪兒好呢.......”
輕輕吐出一句話，卻掀動出一陣殺氣。
“......真相大白後，你準備怎麼做？直接把她開除嗎？”我問。
“直接？”連勳輕輕一笑，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薄脣。
一閃而過的撩人動作，顯得格外惑人又邪惡。
他亦是用一種邪惡的語氣，緩慢地說道：“直接太無聊了，我喜歡過程。”
“有過程，再直接，那纔好玩。”
非常耐人尋味的一句話。
就連讓人捉摸不透這一點，這對雙生兄弟竟也如出一轍。
但他似乎比連恩更腹黑一點。
撇開他這個人到底怎麼樣不說，就制服這件事，他還是站在我這邊的。
而且，機長應該很忙吧？
他居然會親自徹查，還查得那麼細緻，想到調出所有監控。
想起他說是替連恩回來主持大局。
那都是連恩囑咐他的嗎？
即便不在我身邊，也要找人來調查清楚。
不讓我白受冤。
心裡的漣漪一波又一波泛起。
暖暖的，柔柔的。
“連勳，謝謝你。”我微笑道。
看著這張和連恩一模一樣的臉。
這句話，就彷彿是對連恩說一樣。
連勳站直身子，雙手插進褲子口袋，注視著我。
收斂起了身上的邪氣，柔和一笑道：“已經開始救難訓練了吧？加油啊！”
“救難訓練是很重要的訓練，不光是新人，再怎麼經驗豐富的人，每年都要進行一次。”
“在這一關被刷下去的也很多，所以，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問我。”
我雙手交握，優雅地向他鞠了一個致謝躬。
“嗯，我會努力的。”
“不客氣，迫不及待想和你一起飛哦，丁婉然。”
連勳一隻眼睛輕輕一眨，伴隨著嘴裡發出了一聲“der”
這個wink，我敢說，絕對能迷倒萬千少女。
只可惜，迷不倒我。
因爲他不是連恩。
“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再見。”
說完這一句，我轉身，毫無留戀地離開。
走到門口，手剛握住門把手，背後突然傳來連勳一陣誇張的叫：“呀呀呀呀......這個是誰呀？”
我頓住，好奇心促使我回過頭。
只見連勳坐回了大班椅，手上正捧著一個精緻的金色雕花相框。
是連恩放在辦公桌上的相框。
連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相框裡的照片。
他眉毛饒有興味地一挑，手指彈了彈相框，“嘖嘖”了一聲。
“真人比照片好看很多啊，怪不得我哥說，他的辦公室永遠都是五月。”
一聽到“五月”兩個字，我的心臟“咯噔”了一下！
快步衝到了辦公桌，伸手去奪他手裡的相框。
連勳卻壞壞地一個高舉，我抓了個空。
我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那個相框。
過了幾秒，連勳終於慢慢將相框轉了過來——
相框裡放的不是照片。
而是一張被裁剪得整整齊齊的，五月份的日曆。
祥瑞航空五月份的空姐日曆。
我的日曆......
霎時間，腦袋裡彷彿有無數煙花，綻放炸響！
我目瞪口呆......
最後，只看到連勳又朝我勾脣一笑。
笑得眉眼舒展。
笑得滿目皆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