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機上的近地警報猛然響起。
——“迴轉!快回轉!”副駕駛急叫道。
——機長卻相當淡定:“誤警,是誤警。”
話音剛落,副駕駛發出了恐懼的尖叫聲:“Oh my god——”
隨即“嘭”的一道巨響,連恩渾身一顫。
至此一切,戛然而止。
調查員全部低下了頭。
即便已經知道了結局,可親耳聽著飛機撞山的最後一刻,卻什麼也做不了,不禁更加心痛。
爲逝去的生命默哀、惋惜。
連恩在一片沉寂之中靜坐,一動不動。
彷彿隨著那錄音的停止,他也靜止了,雙眼無神地凝望著一個點。
漸漸地,他的眼中蓄起了水光。
水光越來越濃,?最終化爲了一滴清淚,從他蒼白如雕刻般的臉龐緩緩滑落......
看似無聲無息,偏偏重若千鈞。
良久,他痛苦地閉上了雙眼,擡手抹了一把臉。
再睜開雙眼時,眼淚已不見。
可即便他用手捂住了嘴什麼也不說,濃重的悲慟還是從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來,無法壓抑。
我亦是緊緊地捂住嘴,淚盈於睫。
心就像是被重重地擰了一下,多麼想直接就衝上去,將他抱緊。
想起他說過,他的父親死於空難。
是因爲身受同感,所以痛徹心扉嗎?
還是因爲飛機上的機長,真的是連勳......
發生墜機慘劇,雖然我們都希望會有奇蹟發生,但是飛機撞在喜馬拉雅山上,連殘骸都支離破碎。
理智告訴我,這根本不可能生還。
如果真的是連勳,那我一直看到的連勳,他到底是誰?!
一名調查員打破了滿室的沉默:“在尼泊爾,我們已經完全排除了斷路器故障這個原因,同時......”
他瞄了瞄連恩的臉色,接下去的話,用上了更委婉的語氣:“同時,我們還調查了飛行員的背景。機長無疑是資質優秀、訓練有素的,也曾多次執飛加德滿都的航線。”
“而副駕駛年紀比機長要大,經驗的確是很豐富,只不過我們深入挖掘後卻發現他——”
“博亞對他的評估是能力有限,不是當機長的料子。”連恩忽然出聲打斷。作爲博亞的老闆兼機長,顯然對自己手下的飛行員是瞭如指掌的。
“可是,這也解釋不了飛機爲什麼會跑到北邊去。”
GW4501朝機場北方飛了二十七裡,進入了別的飛機不惜一切都要躲開的空域,這是目前最大的疑團。
連恩將大班椅一轉,看了下液晶大屏和黑板上的數據,問:“FDR破譯出的資料帶來了嗎?”
調查員立刻把資料遞上。
飛行數據記錄器有經緯度,可以清楚地勾勒出飛機的去向。
連恩讓調查員將液晶屏切換成事發的地圖,然後起身,用電子筆在地圖上畫出飛行軌跡,開始解析飛機的致命航線。
“GW4501從南方進場,降落加德滿都,機組打算降落在2號跑道。”
黑線從地圖上的ROMEO點出發,直至塞拉點,他用叉叉做上標記,“大概到這裡,他們打算誤失進場。接下去,他們應該這樣......”
黑線再從塞拉點轉彎,返回ROMEO點。
地圖上呈現出的是一條環形路線,這也是飛機原本該走的正確路線。
連恩再換上紅色的筆,根據飛航資料上的數據,用叉叉來標出飛機實際走向的點。
一開始紅色叉叉全都在黑線上,這說明飛機往北飛往加德滿都時,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就在飛機從轉彎點轉向準備重新進場之後,問題出現了——紅色叉叉陡然偏離了黑線,且之後一直在往右轉!
GW4501應該保持水平飛行,直飛前往ROMEO點。但數據顯示他們非但沒有直飛到ROMEO,反而三百六十度轉彎,轉了整整一圈後,衝向了北面的山區。
調查員們皆嚇了一跳:“這......這說不通啊!飛機爲什麼繞了一大圈?”
顯然,必須破解了這個謎題,才能查出飛機撞山的真正原因。
連恩也感到匪夷所思,緊皺眉頭陷入沉思。
猛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問調查員:“公司的G450模擬機空著麼?”
憑藉模擬機測試重現當時飛行的整個過程,這樣可以明白機組的遭遇以及所面對的問題。
這無疑是目前爲止得到答案的最佳辦法。
“現在就能去!”
眼看著他們起身就要離開,我慌忙跑出去躲了起來。
其實很想再跟上去解開這場空難的真相,但畢竟是模擬機,太容易被發現了。
最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只覺得渾渾噩噩,腦袋裡完全亂成了一團漿糊。
等電梯的時候,一名女子牽著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小女孩從公司走了出來。
姐妹倆長得一樣,髮型一樣,身上的公主裙也一樣。
只不過一個穿藍色,一個穿粉色,不知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
女人沒有帶她們過來坐電梯,而是把她們帶到了大門邊的小角落。
只見她蹲了下來,與藍裙小女孩平視,表情生氣又無奈:“你呀你!都跟你說了妹妹感冒了她要吃藥!不能因爲妹妹不喜歡吃藥你就假扮成她幫她吃藥啊!這樣妹妹是永遠好不了的,難道你希望她一直生病嘛?嗯?”
藍裙小女孩委屈地噘起了小嘴巴,奶聲奶氣地回道:“媽媽,你又認錯了,我是妹妹。”
“......好啊你們兩個小壞蛋!”女人嗔怪地捏了捏她們的小鼻子:“又偷偷換衣服假扮對方來騙我!”
聞言,我腦中轟然炸開一道精光——雙胞胎,假扮,欺騙......
一個可怕的念頭再度跳了出來,這下佔據了我全部的思維......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電梯門打開,上來的人竟是小白。
他見到我愣了愣,“咦?少夫人,您這就走了麼?”
我精神一晃,迴歸了思緒,應了一聲。
看著他出來幫我擋電梯門,我驟然意識到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隨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問:“你是什麼時候到連恩身邊工作的?工作多久了!”
小白錯愕地瞪著我的手,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我連忙放開。
他從錯愕中回神,然後微笑道:“我是三年前到連總身邊工作的,整三年。”
“這樣啊......”我頓時有些失望。
才三年,那五年前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了。
“那在你之前,他還有別的秘書嗎?當時有跟你交接嗎?”
“有啊,楊秘書,是一位姓楊的先生,當時是他跟我交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