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突然之間就招來了全網的厭惡,明明只是一個還不清楚到底是職業黑子還是低齡腦殘粉的戾氣評論,整個輿論的風向就突然鋒利起來,莫雲歸潛規則進《鳳釵》劇組彷彿成了板上釘釘的定局,一夜之間無數知情人爆料者活躍起來,金錢交易,py交易等等說得有板有眼,好像自己親眼見證過似的,更有甚者,指著幾張曖/昧不清的性/趴,吸毒趴圖裡那與莫雲歸似像非像的輪廓滔滔不絕,似乎這是鐵證如山,然後就著圖發表著諸如“這種骯/髒無恥的敗類怎麼可以不僅活的好好的,還要進大劇組一飛沖天”之類的言論。
可憐莫雲歸一個初進娛樂圈的n線演員,借了組合大火的光,人氣也就是一般小鮮肉的水準,在這場莫名其妙,來勢洶洶的全網黑中孤立無援,冤得如同六月飛雪。
多的是人聽都沒聽過這個名字,就在一串#震驚!徐方劇組也有黑幕# #爲您揭開新晉小鮮肉賣身進組的未解之謎#等等熱搜中,生出一種“哦,娛樂圈還有這麼一個人”的恍然感。
然後再順著名字一溜煙點進各種鏈接,“咦,這個人還蠻帥的嘛!”“誒,這歌還蠻好聽的!”“啊聲音是我愛的款!!!”
簡直要中途圈粉,再一點進各種“扒一扒”的詳情爆料貼,好感瞬間又跌到負值。
起起落落間更是路人轉粉再轉黑,一種被欺騙的感覺讓他們戰鬥力陡增。
莫雲歸的官方微博公衆號等等,就這樣立刻淪陷了。
無數事不關己的人一副義憤填膺得好像自己被殺了全家之憤懣姿態,明明沒有任何利益衝突,但他們好像就能夠在這種事情中找到自我存在感,總覺得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點用盡所有骯髒詞彙去這麼侮辱別人,就能頃刻間自我高/潮似的。
網民們就是這麼容易被煽動的羣衆,背後一隻手輕輕一推,他們就能順著滾再附贈一個完美凌空360度後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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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揚發現事情的嚴重性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後了,他這幾天沒怎麼上網,要不是因爲他是和雲歸的雙人組合中的一員,好一波無腦黑在他微博底下找存在感,他發覺言辭不對這才知道有這麼一出。
他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健身房裡,因爲要接的是一個美食類真人秀節目,得實打實吃很多高熱量的東西,徐鐺怕他一個節目下來會胖得入鏡不好看,勒令他在等通告之前先去健身房過度運動一下,減掉個十多二十斤再說。
他當時自然求之不得,現在看著微博上一片腥風血雨又惱恨得不行,他一邊在跑步機上加快速度跑著一邊給徐鐺撥了電話。
事情鬧的這麼大,這金牌經紀人幹什麼吃的!
“喂?什麼事兒?”
“雲歸那裡你打什麼主意呢?黑子們都要組隊高唱讓他滾出娛樂圈了!”簡揚聲音還帶著喘息,怒氣卻一點沒降。
“你不會現在才知道這事兒吧,讓你去健身房又沒把你發配到深山老林,你就與世隔絕了?”徐鐺那邊卻不緊不慢,“我這邊還納悶兒呢,想著你們得吵多厲害,他都那樣了你都沒去發個言站個隊……”
徐鐺的話簡直是火上澆油,簡揚用力給跑步機又升了個檔,把腳底的跑步機當徐鐺踩。
“你有完沒完?他那裡是怎麼回事?你都不處理一下的嗎?等著他被罵?”
“我說你真是大驚小怪,”徐鐺簽了兩個好苗子,一直春風得意,他慢慢悠悠說:“每年網上不總有那麼幾個被黑出天際的藝人,年輕人,你還是太嫩了。”
“最開始,確實是有人刻意引導言論黑一下雲歸,把握的度還是老手,就是剛剛讓人路人黑那個水準,沒什麼實錘,單單貼了個標籤,你可別小看這一招,在粉絲心裡留了這麼一個譜,以後栽贓雲歸什麼事兒可都有跡可循了。”
簡揚耳朵豎起來,跑步速度慢慢降下來,“那現在……”
“後來是我添了把火,畢竟雲歸潔身自好,除了學歷低和那個不容易被翻出來的病史外,沒什麼黑點了,凡事過猶不及,讓水軍添油加醋言辭激烈到這個地步,觀衆們可能會被誤導一時。但後續一旦雲歸正式出現人前,他的演技人品都不是假的,觀衆們又不瞎,之前罵得有多厲害,後面他們就得有多內疚多虧欠,到時候還怕雲歸沒有人氣?”
“不然你以爲爲什麼娛樂圈那麼多炒作黑料,這種事做好了,一本萬利。”徐鐺全然一副運籌帷幄的姿態。
“我好歹帶了那麼多影帝影后,這種手段我還看不上眼。”
簡揚慢慢停了跑步機,他拿著汗巾擦了擦脖子的汗水,手指還繼續劃拉著手機屏幕,那些惡/毒的評論無論看多少遍都還是那麼刺眼。
“你和雲歸講清楚了這件事?”
“當然,怎麼會不講,利害都給他分析了,他也點頭同意了,這幾天我都讓他別管網上,看著還是很膈應人的,不過我說,你不參與是對的,我也正要跟你提,你現在就站一邊沉默就好了,你那個節目要開機了,這個反轉要點時間,你現在發聲的話,黑子再跟著懟你,那給你就全是負面影響了,檸檬臺主辦方挺任性的,要是臨時換人你可沒地兒哭去。”
“好了我不跟你說了,事兒還多,記得把你之前藏住的脂肪都給減下來,我可不知道你是不是易胖體質,得以防萬一。”
“總之,你要關心雲歸回公寓自己去關心去,既然這麼著急還冷戰什麼,大男人還磨磨唧唧的,別再拐彎抹角在我這打聽什麼消息了,我掛了。”
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
簡揚垂了眸停在原地,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細白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來回劃動。
他這幾天一直把自己投身到極限的運動裡,一休息腦子就反覆回放雲歸那天親他的情形,然後琢磨著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覺得自己很冷靜了,他甚至冷靜地設想了他接受之後的n種可能性和他拒絕之後的m種可能性,m>n。他單純只是覺得現在跟雲歸的距離很好,氣氛也很好,他不知道他接受了之後這些會不會有變化,是變得更好還是更壞,而他……並不能接受更壞的結果。
他自認隨性不羈,適應力超羣,被封建禮教束縛二十多年也能很快適應現代的節奏,可是要他突然轉換思維,把心中一直視爲高山流水的知己摯交放到伴侶的位置上,排斥感並不重,但奇怪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
可是他必須面對這件事,那可是雲歸,且不論一到他身邊就會心中驟然安寧輕鬆的舒暢感,再者,那是他心中認定的無塵的轉世,無塵……無塵是唯一能夠證明樑嶠存在意義的人,他不能夠失去,一點點失去他的可能他都不允許。
他想不通雲歸爲什麼突然要做出那種的事,要突然把關係變質,但是,他仔細想了想,在這種情況下,他竟只能退步。因爲如果……如果雲歸一定要他迴應,他……大概不會忍心拒絕,就算雲歸要再那樣親他,他……大概也不會忍心拒絕。
啊,栽得夠嗆。
想通了這一點,他終於點開了聯繫人那一欄,備註還是當初他惡趣味取的“面癱和尚”。
手指動得飛快——“半個月後我要去節目組報道,你陪我一起去嗎?”
好像求著他陪一樣,好刻意啊……他猶豫了一下,又點“刪除”。
“網上的言論你別理,安心看你的劇本,到時候讓他們狠狠打臉好了。我最近不回公寓了,長期租了個酒店。對了,我半個月後要去節目組報道,你要來送我嗎?”
又思忖半晌,終於還是點了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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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某小巷裡,一輛灰色自行車穩穩行駛著,默默承受著兩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兩人都低調著戴好鴨舌帽墨鏡,小巷裡十分清靜,又是晨曦還未升起的清早,只有兩人在路上,彷彿只聽到車軲轆在水泥地上碾過的聲音。
整個世界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
簡揚因爲沒人來糾正他的思維,他自己也沒想著要翻翻記憶,他仍然心安理得不以爲意地將手緊緊環在雲歸的腰上。
“你開了導航的對吧?只往小巷子裡繞很容易迷路的。”簡揚十分後悔今天讓雲歸來送他,這人非常理所當然地把這輛破自行車帶來了,不過唯一讓他覺得安慰的是這普通不起眼的自行車上的後座,固定了一個很眼熟的軟墊,他當初跟雲歸提過一嘴,他心水這個牌子的沙發軟墊很久了,這個牌子訂做各種大小軟墊,全是真絲羊絨貴的要死,他敢打賭,這麼一塊軟墊絕對比這輛破車貴好幾倍。
心裡彆扭的地方奇蹟般消融了很多,也許他不該這麼抗拒,他是沒有想過要和一個男子以伴侶的身份度過一生,可是同無塵永不再分開,卻是他腦海中被既定的事實。
況且,他至今也並沒有遇上讓自己喜歡傾心的女子,從前是性命還朝不保夕,沒有那個精力去思考兒女情長,如今同雲歸一起演戲一起生活,他竟已經覺得很自然很圓滿。
若這就是永久,是伴侶抑或摯友,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們去得早。”前方的莫雲歸還是那副不習慣做出表情的模樣,但是目光卻是柔軟的,他的眼睛正迎著初升的太陽,倒映著晨曦的光芒,熠熠生輝,“所以多繞一會兒,也沒有關係。”
他轉頭看著簡揚,光芒便自然而然從眼睛裡傾瀉出來,全部流向那一個人。
大概是突然想通,簡揚才注意到,原來雲歸一直是用這樣的目光看他的。
看著雲歸面無表情卻溫言軟語,眸中流光溢彩的樣子,他突然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於是毫無徵兆地臉就紅了,彷彿一剎那間嚐到了愛情的味道。
像是那天雲歸第一次遞給他的用玻璃紙包好的大顆蜜餞,咬一口,果肉晶瑩剔透,軟糯流汁,甜味在脣舌間肆意流淌蔓延,然後順著喉嚨甜進去,甜到他胸腔滾燙,砰砰作響。
原來……是這樣的啊。
感情的變質,彷彿是滿溢的水突然找到了一個打開的閘門口,彈指之間,噴涌而出,盡數傾瀉過去,快到猝不及防。
“雲歸……”簡揚的目光也暖洋洋的,“我想吃你上次給我的那種蜜餞。”
剛剛拐進一個清靜的小巷子,雲歸聽到簡揚說話,微微一怔,有些懊惱地搖頭,“沒有了。”上次看他明明是不喜歡的。
“我要下車!”還沒懊惱完就聽到後方任性的聲音。
雲歸不想拒絕這個人的任何要求,哪怕這個要求他一丁點都不想照辦,簡揚是生他的氣所以要一個人去了嗎?他心裡竟有些惶惶不安。
自行車停下來了,清晨的小巷子裡只聽得見樹上的鳥兒不時婉轉啼鳴,雲歸站在前方低著頭沒有說話,但那種落寞感一眼便能看出。
“你在想什麼啊?我可沒說我要一個人走。”簡揚抻了抻憋屈的腰,他一米八一不算太高,但這輛小破車讓他腰躬得一直很難受。
他踱步著來到低著頭的雲歸面前,這傢伙比他高一點點,這其實令他一直不太爽。
幾乎是輕佻地挑起雲歸的下巴,簡揚湊到他的耳邊,“我下車只是來拿我的蜜餞。”
“沒——”雲歸話還沒說完,就見一淡粉色的笑脣印了上來,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常年半耷的眼睛頓時瞪得圓溜溜的,滿臉不可置信。
“騙人。”親上來的人說話含混不清,遠不似雲歸的笨拙老實,他熟練地伸了舌頭在雲歸口腔裡翻滾著,他閉著眼睛,長長的睫翼戳到了雲歸臉上,兩人挺直的鼻樑撞在一起,呼吸在交換間陡然灼熱。
“這不是現成有一個嗎?好甜。”親完就撤,簡揚臉上還是滾燙的,他上挑的眼尾因爲動情有些發紅,白皙的手掌隨意地擦了擦脣邊的水漬,精緻俊美的臉上水眸含情,一幅勾魂奪魄令人神魂顛倒的妖精模樣。
脣邊再次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你上次撩了我兩次,該我補回來了。”
“好啦上車,我趕時間。”感覺自己找回場子的簡揚心情很好,大爺似的就又坐了回去,等雲歸勉強調整心情坐到前方鞍座上時,一雙手又自覺纏了上去,手上觸碰的部分都僵硬到不正常,簡揚想到什麼就順著腰腹部摸了下去。
不出所料,簡揚靠在雲歸背上悶悶地笑起來,“你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