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眠回去的時候，三人在餐桌前坐著，誰也沒說話，真是很壓抑。

周寧海見蘇淺眠進(jìn)來，下意識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樣下意識的反應(yīng)，愧疚，不安，帶著點(diǎn)討好，讓蘇淺眠怔了怔。

周寧海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突兀，打著哈哈：“淺眠，男朋友的電話？”

蘇淺眠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沈城身體一僵，夾菜的手頓了頓，終是什么也沒吃。

吳芬芳接過話頭：“哦？是什么樣的孩子？家世怎么樣？兄弟幾個？”

周寧海瞪吳芬芳，吳芬芳給了他一個白眼：我知道那人有錢，這不是問問，看看這孩子對我們誠實(shí)不誠實(shí)么！

蘇淺眠眼神變得柔和：“我也不是很清楚，改天問問他。”

吳芬芳瞥了她一眼。

“我有事，要先走了。是在抱歉。你們慢慢吃。”蘇淺眠說。

周寧海趕忙說自己也吃好了，叫來服務(wù)員要去付賬。

“不用，我已經(jīng)付了，這是我應(yīng)該的。”她的聲音不冷不熱，讓人摸不著底。

周寧海點(diǎn)頭，神色更加暗淡。

“你住哪兒？我送你。”他說。

“待會兒我男朋友來接我。”蘇淺眠說。

吳芬芳聽了這話，立馬來了精神：“你男朋友來？介紹給我們認(rèn)識認(rèn)識唄，遲早都是一家人，表舅母也替你把把關(guān)。”

周寧海的反應(yīng)卻和吳芬芳很不一樣：“什么！你現(xiàn)在和他住一起？！”有錢大老板半夜接小女朋友一起回去，能去哪兒！

周寧海有些著急：“你還年輕，不能隨便亂來，到時候吃虧的可是女方！”

蘇淺眠很不喜歡他的話，他們又沒有怎么著，說的好像他們多亂來一樣。

但是周寧海眼底的關(guān)心讓她軟了心腸。

畢竟是親人。

畢竟是親人……

蘇淺眠笑了笑：“別擔(dān)心，我們什么也沒有。”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露出微笑，親切的，沒有距離的。

周寧海手不自主的顫抖，四十多歲的男人竟然紅了眼眶，連忙轉(zhuǎn)過身，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表舅上年紀(jì)了，思想僵老，說得不好你也別介意。”

蘇淺眠覺得心頭酸酸的。

他當(dāng)年的狠，不是一般的狠。而此時的關(guān)心，也只是一般的關(guān)心。

可是，可是……

“我要走了。”蘇淺眠要開門出去，周寧海叫住她：“淺淺！”

蘇淺眠回頭，周寧海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表舅現(xiàn)在搬家到林城住了，有空的話，到家里坐坐。”

蘇淺眠彎唇笑了笑，不置可否。

蘇淺眠站在大學(xué)前的路口，對身邊的沈城說：“阿城，謝謝你。”

沈城低垂著頭，前劉海遮住了臉。

“什么時候變得跟我這么客氣了？”

“不是客氣，是真的很感謝你。”有些感覺不能有語言來描述。這頓飯，沒有輕松歡笑，只有沉重沉默。而沈城陪她走過來了，一如過往的那些艱難歲月。

她是真的很感謝他，不是客氣。

沈城不說話，固執(zhí)的陪她在路口站著。

“快回去吧，天冷。”蘇淺眠勸道。

沈城冷笑一聲：“你是怕我看見荀墨辰，還是怕荀墨辰看見我？蘇淺眠，你在擔(dān)心什么？”

蘇淺眠不可思議。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你那天是和我在一起，酒醒后發(fā)現(xiàn)和荀墨辰在一起是不是？你難道沒問過他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你難道就對他這么信任？你是自欺欺人，還是真的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

蘇淺眠不能言語。

沈城不問，她便不說。他們之間好像有個梗堵在兩人之間，是荀墨辰的身份？是兩人的不對盤？還是自己曾經(jīng)的隱瞞？

“我只問你一句話，和他在一起，你開心不開心？”

蘇淺眠點(diǎn)頭。

“真的？”

“真的。”

沈城轉(zhuǎn)過了臉。呼嘯而過的車輛在他臉上打過明明滅滅的燈。

他猛然抬頭：“可是他強(qiáng)迫你，根本不顧及你的感受！他那么有錢，又有權(quán)，接觸的人多，周圍一定有許多女人，而你什么也沒有！你在他身邊怎么能快樂！”

蘇淺眠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些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

“蘇淺眠，你以為飛上枝頭就能當(dāng)鳳凰嗎？這么大了還在相信灰姑娘的童話故事？你怎么這么傻！你怎么這么看不清！”

他的話，好過分。

夜晚的天氣非常冷，似乎陰了天氣——天氣預(yù)報說今晚有雪。但是因?yàn)槭峭砩希部床环置鳌?

“阿城，你知道么？我曾以為我走在沙漠中，生命干涸，無論懷抱了怎樣的夢，做了怎樣的努力，都不會有結(jié)果。有時候整夜整夜的失眠，坐在凌晨的窗口，看著黎明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降臨。那時候的感覺很深刻，覺得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怎樣都無所謂。一條路，一雙鞋，一個人，一直不敢回頭。”

“后來想要爭取得到什么。”蘇淺眠低著頭，看著鞋尖：“阿城，你明白么？”

沈城看著她，眼里是難以掩飾的傷痛。

馬路對面?zhèn)鱽磉B續(xù)的鳴笛，蘇淺眠抬眼看去，臉上的笑意蕩漾開來。

“阿城，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不過這次不會錯的。”蘇淺眠拍了拍沈城的肩膀，朝路對面跑去。

身材修長的男人從車上下來，瞪了她一眼。女孩子吐吐舌頭，乖乖站住。

他穿過馬路，來到她身邊，似是訓(xùn)斥了她一頓。女孩子不服，狡辯，男人冷著臉，牽著她的手只說了一句，女孩子便不說話了。

他牽著她過馬路，然后將她塞進(jìn)車?yán)铮瑩P(yáng)長而去。

沈城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苦澀的笑了笑。

淺眠，如果我開始勇敢一點(diǎn)，你現(xiàn)在會不會和我一起？

淺淺，你知不知道心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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