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lán)的天空上飄著潔白的云彩, 碧綠的草地上點(diǎn)綴著雪白的羊群,金色的陽光穿過云層灑在遼闊的大地上,微風(fēng)送來羊群的歌唱以及青草的香氣。一個身著火紅民族服裝的年輕女子坐在草地上, 手握馬鞭, 眺望遠(yuǎn)方, 風(fēng)卷起她的長發(fā)拂過臉頰。
她不知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 以至于沒有發(fā)覺身后有人慢慢接近, 直到那人拍上她的肩膀。
“姑姑!”一聲甜美的呼喚打斷了女子的沉思。她轉(zhuǎn)過頭,看見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在趴在自己肩上來回?fù)u晃,急忙起身接住了那個剛到自己膝蓋的嬌小身體, 臉上也隨即換上了一副笑容。
“云飛怎么會跑到這兒來了?”
“云飛一覺醒來不見姑姑,就讓阿貢嬸帶云飛來找姑姑。姑姑不要放羊了, 和云飛玩吧!”小不點(diǎn)嘟著嘴, 搖著女子的手撒嬌。
“你這個小纏人精, 一會兒離開姑姑就不行了?外面風(fēng)大,姑姑帶你去回氈包玩好不?”女子溫柔的摸摸撒嬌的小腦袋, 眼中滿是寵溺。
“好!”小不點(diǎn)眨巴著眼睛,高興的手舞足蹈,紅衣女子將他抱起來,轉(zhuǎn)身往回走。一直站在旁邊的奶娘伸手來接,說:“郡主, 還是讓奴婢來抱小王子吧。”
“阿貢嬸, 和你說過多少次了, 我早已不是郡主, 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這個小家伙我要不自己抱他, 他是不會聽話的。”女子看了眼自己懷里不安分的小家伙,搖頭說。不錯, 這個女子曾經(jīng)貴為郡主,她就是懷寧郡主赫連君羽。
“是,姑娘。”奶娘恭敬的點(diǎn)頭,接過君羽的馬鞭。
君羽逃出皇宮后,就來到突厥投奔哥哥君翔。許是皇上出于突厥剛剛經(jīng)理叛亂,急需安定的考量,并沒有立刻派兵捉拿君羽,讓她暫時過上了安穩(wěn)的生活,一晃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
拓跋狂倒臺后,紅玉成為拓跋部新的首領(lǐng)。為了顯示突厥各部之間的友好和睦,皇上下旨為拓跋部與赫連部賜婚,紅玉下嫁君翔,成為新一任突厥王妃。君羽抱著的這個小男孩就是他們愛情的結(jié)晶,名叫赫連云飛,今年快滿三歲了。君翔和紅玉忙于部落重建,君羽閑來無事就幫他們帶孩子,她覺得云飛乖巧懂事,像極了祺兒小時候,所以對他格外疼愛,而云飛也與她十分親近。
君羽抱著云飛穿過氈房,突然從一間氈包傳出爭吵的聲音。
“不行,那家伙不適合羽兒!”君翔大聲說。
“怎么不適合?他是我們部落最勇猛的勇士,魁梧強(qiáng)壯,力大無窮,我看他和羽兒挺合適的。”回答他的是紅玉。
他們在說自己?君羽忍不住往前兩步,站在門口繼續(xù)聽。
“可是他已經(jīng)成過親了。”君翔說。
“成過親又怎么樣?他妻子不是去世了嗎,又沒有孩子。羽兒都二十六了,你讓我上哪兒去找年齡相當(dāng)還沒成過親的?”紅玉反駁。
“沒有合適的就不要急著給羽兒說親,誰也沒拜托你張羅此事。羽兒她現(xiàn)在心里難受,對感情的事沒有興趣。”
“我可不是瞎張羅,我也是為了她好。我知道她心里苦,但再苦這日子還得繼續(xù)過,已經(jīng)三年了,是時候該忘記過去,重新開始了吧?女人總要有個歸宿,不能一輩子就這樣了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這種事急也急不得,還是按她自己的意思來吧。”君翔嘆息說。
“就是因?yàn)槟憷线@么寵她,她才會一直無法從過去走出來。君翔,你不能再這么由著她的性子來了,你知道大家私底下都是怎么說她的,又是怎么說你的嗎?”見君翔猶豫不決的態(tài)度,紅玉只覺一股無名火直沖心頭,生氣的責(zé)備道。
“他們都說了什么?”君翔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他們說你遲遲不讓羽兒嫁人是因?yàn)樯岵坏冒阉蕹鋈ィ胍恢卑阉粼谏磉叀!?
“是誰在背后亂嚼舌根?本王撕爛他的嘴!”君翔一聽頓時火冒三丈。
“惱羞成怒了?怎么,被人說中心虛了嗎?這還算好的,比這更難聽的都有,臣妾實(shí)在說不出口。”
“紅玉,你可是我的妻子啊,你怎么能聽信別人的胡言亂語?”君翔痛心疾首的說。
“別人說的我自是不信,但我親眼所見的又該如何解釋?哪有一個哥哥像你這般關(guān)心妹妹的,她的衣食住行,事無巨細(xì),你都要一一過問,親自安排,每天都花時間陪她,在她房里呆到深夜才走。我為她說親,你就推三阻四,百般阻撓,分明就是不希望她嫁人,借口推辭。”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她可是我的親妹妹啊!父母被奸人所害,她是我唯一的親人,自幼在仇人身邊長大,吃了那么多的苦,現(xiàn)在好不容易一家團(tuán)聚,我對她好不是應(yīng)該的嗎?”
“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紅玉冷哼道,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你!不管別人怎么說,總之本王問心無愧!”君翔把桌案拍得生響,氣得說不出話來。
“父王和母妃不要吵架!”云飛被嚇得哭了起來。
聽到門外的哭聲,君翔和紅玉停止?fàn)幊常叱鰵职榭矗鹨呀?jīng)抱著云飛先一步離開。
“云飛,你爹和你娘經(jīng)常吵架嗎?”君羽一邊安撫云飛一邊問。
“父王和母妃這兩天老是吵架,云飛也不知道是因?yàn)槭裁矗偮犓麄冋f姑姑怎么怎么的。云飛不想讓父王和母妃吵架,姑姑你讓他們不要再吵了。”云飛揉著小兔子似的的眼睛委屈的說。
看來這里也不是自己的容身之地,君羽難過的想。離開皇宮再也不用過那種勾心斗角,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夜晚可以安然入眠,早上能夠自然清醒,在草原上牧馬放羊,陪云飛嬉戲玩耍,悠閑的渡過每一天。她本該高興的,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但她卻并不快樂,心中好像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空蕩蕩的,活著沒有方向和目標(biāo),不知該如何繼續(xù),只是渾渾噩噩的看著每日日升日落,隨波逐流。
云祌祎讓她的心死,此生不會再對任何人產(chǎn)生感情,也不會嫁人,就這么過一輩子,卻不想自己的婚事竟然讓哥哥和嫂子產(chǎn)生嫌隙。她怎么能因?yàn)樽约旱娜涡裕屝稚┦Ш停屧骑w哭泣呢?
所以,當(dāng)她和埃克巴爾練功時,突然說:“師傅,你愿意娶我嗎?”后者正準(zhǔn)備做出一個招式,卻因?yàn)檫@個意想不到的問題把自己絆倒了,摔了個大跟頭。
“公主您這是拿我尋開心嗎?”埃克巴爾還是一如既往的稱呼君羽為公主。
“師傅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我是認(rèn)真的,師傅不是一直沒有娶親嗎?”君羽看著埃克巴爾的眼睛,認(rèn)真的說。
“那是因?yàn)槲姨拄斄耍瑳]人愿意嫁給我。”埃克巴爾說。
“我覺得師傅武藝超群,驍勇善戰(zhàn),先后輔佐父王和王兄統(tǒng)一突厥,是赫連部的□□,草原上的大英雄,我愿意嫁給師傅!”
“不行不行,我的年紀(jì)都能當(dāng)你的父親了,要是被先王知道我對公主如此不敬,非得從地府回來找我索命不可!”
“不會的,父王泉下有知一定看到了你對我的好,他要是回來找你索命,我一定會攔住他的。”
“那也不行!”埃克巴爾頭搖得像撥浪鼓,無論君羽如何費(fèi)盡唇舌,就是不肯同意。
即使屈尊降貴,還是沒人愿意娶我嗎?君羽垂頭喪氣的想,埃克巴爾卻突然提議道:“如果公主真打算嫁人,我的侄子是個不錯的人選。”
……
埃克巴爾的侄子負(fù)責(zé)照顧君羽的起居飲食,名叫巴圖,今年才十六歲。十六歲,比自己整整小了十歲,要他娶自己,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嗎?君羽收功梳洗,一想起埃克巴爾的推薦就覺得十分好笑,鏡子中映出巴圖為自己跑前跑后的忙碌身影,突然一條丑陋的疤痕闖入君羽的視野。君羽伸手撫上那條凹凸不平的疤痕,來回摩挲,那是三年前云祌祎將自己推到柱子上所留下的。
“姑娘,聽說大青山的草藥非常神奇,一定可以除掉這條疤痕,奴才這就去為你采回來。”巴圖見君羽神情黯然,還以為她是為臉上的疤痕而難過,急忙安慰說。
“不用了,就讓它留著吧,留著好時刻提醒我不要忘記自己曾經(jīng)的愚蠢,不會再犯與過去相同的錯誤。”君羽搖搖頭,巴圖雖然不解,卻說:“姑娘心地善良,助人為樂,心靈純潔無暇,任何疤痕都不能影響你的美麗。”
巴圖的話讓君羽有些吃驚,忍不住端詳起眼前這個清秀的大男孩。巴圖身材偏瘦,容貌并不出眾,但卻十分干凈舒服,讓人一見就心生喜愛,為人淳樸善良,做事踏實(shí)勤快,任勞任怨,確實(shí)如埃克巴爾所言,是個不錯的“人選”。君羽突然玩心大起,想逗他一下,問:“巴圖,你有喜歡的人嗎?”
“姑娘,你,你說什么呢?”巴圖一聽頓時羞得兩頰飛紅,話都說不利索了。
“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巴圖也到年齡了,有沒有心儀的姑娘,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姑娘是嫌巴圖照顧不周,要趕巴圖走嗎?巴圖哪里做的不好,請姑娘告訴巴圖,巴圖一定馬上改正,只求姑娘不要趕巴圖走!”巴圖委屈的說,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瞧你說的,我什么時候說過要趕你走了?”
“巴圖不要成親,不要離開姑娘,巴圖要永遠(yuǎn)守在姑娘身邊,一輩子服侍姑娘!”巴圖用袖口抹了把鼻涕,破涕為笑,眼中重又新煥發(fā)出光芒。
“巴圖這么離不開我,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原本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巴圖居然結(jié)巴著說不出話來,騷了個滿臉通紅,這下輪到君羽不知該說什么好了。難道他真的喜歡上自己了?這世上怎么有和云祌祾一樣傻的人,會喜歡上比自己大那么多的女性?君羽搖搖頭,阻止自己去想那些應(yīng)該忘記的名字,試探著問:“那你愿意娶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