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誰,這般傲骨錚錚的竟然是我小媳婦。平素看上去柔柔弱弱,不想此刻卻如同蜷了滿身刺的刺猬,不妥協就是不妥協,死活也不肯走。最后實屬無奈,鬼差只得上前拉拽。
“那我便跪死在這里。”連瑾瑜倔著脖子,“你們既然仗勢欺人,就別怪我到時候敗壞你們的名聲。都說鐵筆判官,如今看來也是不公。什么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不過是你們尋的托詞。我這廂無緣無故的被你們拘來,又說我是陽壽未盡,可偏不許我回去,這一來二往的,我的肉身腐敗,到時候我想回去也是回不去了。這么一說,不是你們瀆職懈怠嗎?怎么,別人的命是命,我一介民女的命就不是命嗎?”
判官氣得胡子發抖,“把她給我帶下去,盡是胡言亂語,實在是太不像話!”
“我不走我不走!”連瑾瑜掙扎著,奈何她一個弱女子,哪有這樣的氣力反抗,被人三下五除二的擒住,幾欲往外拖。
“我不服!”連瑾瑜嘶喊著,“相公還等著我回去呢!我這廂還懷有身孕,你們豈能這樣草草打發了我,以至人間一尸兩命!”
她這話一出口,判官隨即一愣,“等等等等,什么一尸兩命,你搞清楚你那肚子里——”
還不待他說完,我突然腳下一動,直接撲了上去。在所有人還沒回過神來的瞬間,直接抱住小媳婦,低喝一聲,“跟我走!”
音落,我一個縱身,帶著她飛身躍出閻王殿。
“判官大人,有人劫囚——不對,劫鬼!”牛頭馬面疾呼。
判官鐵筆一收,瞬時回過神來,“關門!”
酆都城不比外頭,在這里因為陰氣太重,我這一身的妖氣受到遏制。我不像師父,有上萬年的道行作為依靠,我這千年的修行在這里根本就發揮不出太大的作用。靈力受到陰氣侵蝕,是故無法發揮自如。在這里,十殿閻羅和冥王才是主宰,而我作為闖入者,只有被宰的份。
所幸有師父在外頭撐著,只要十二個時辰之內離開酆都城,我就不會有事。
但現在看來,似乎有些困難。
殿門關閉的那一瞬,鬼差層層出現,將我與連瑾瑜包圍得水泄不通。
心下咯噔一聲,只道不好。
“看樣子,只能硬拼了!”我冷了眉目,掌心還死死握住小媳婦的手,什么都能放,小媳婦不能放,否則我這一趟不是白來了嗎?
小媳婦慌了,“你怎么也來了?”而后紅了眼眶望著我,“你怎么這樣傻?我死了不要緊,你怎么也死了呢?”
我一愣,“我何時死了?”
她蹙眉,“都下了地獄,不是死了是什么?”
我苦笑不得,“我若死了,還怎么來帶你走?若是死了,一道輪回,不喝孟婆湯便罷,何須這般麻煩。”說著,一腳將上前的鬼差踹了個底朝天。
判官揉著眉心,“話說這世道到底怎么了?人要不兩立的,我倒是見得多了,這人與妖生死相許的,未免也太新奇了些。”
我道,“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祭出折扇,頃刻間扇飛了圍攏上前的鬼差們。在這里動手,我顯得有些吃力,力不從心的感覺甚是明顯。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放棄。
正打著架呢,聽到外頭有喊聲。
“判官大人,有人擅開酆都城城門。”
小媳婦驟然抬頭看我,一臉的迷茫。
我暗語,“是師父。”語罷,再次揚扇,掀開周遭眾鬼差,帶著小媳婦就往殿門直奔。
判官似乎明白了什么,驟然移形換影,“孽障休走!”
你說別走就不走?你當我是傻子嗎?事到如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若怕了你,我就不必來這一趟。旋身抬手,掌心凝力,生生接下判官一掌。
這判官也不知在酆都城多少年頭,滿身的陰氣沉重,我這妖氣與靈力在此處本就受阻,哪里受得住他這一掌。何況此前,我還被黑君長靈重創。
身子就像丟出去的沙包,狠狠甩出去,狠狠落地。
甩出去的那一刻,我松開了小媳婦的手,免教她也與我一道被撞出去。我看到她那雙剪水秋眸里,蘊著微光,驚慌失措的眼底,泛著蒼涼的驚懼。
我道,“別怕!”
身子終于落了地,所有的聲音都消弭在滿嘴的血腥味之中。也不知哪里來的氣力,我快速撐了力氣起身,起來的時候突然天旋地轉,我的身子驟然一晃,險些栽回地面,幸被小媳婦快速攙住。
她流著淚望我,“你快走,我不打緊。”
我道,“此刻走了,不是白來一趟么?”
她道,“我知你有這份心,便是抵死也不會喝孟婆湯。你壽元極長,來世等我,我必還與你在一起。”說著攔在我的身前,竟是無畏無懼的盯著上前的鐵筆判官,“要殺便殺我,放了他!”
“大膽妖孽,竟敢來酆都城為禍,還想拐帶魂魄,擅開酆都城城門,這種種重罪落在一處,足夠你在刀山火海和油鍋里滾一遭。”鐵筆判官冷眸輕嗤,“就你這千年道行,也敢來這里,著實勇氣可嘉。可惜,自不量力終歸是自取滅亡!今日若不以儆效尤,只怕來日人人效仿,我這酆都城豈能再有寧日!”
“那便死到一處罷!”我道。
小媳婦哭得這般委屈,“你不是妖嗎?怎生得這般沒用,連跑路的氣力都沒有。我與你攔著,你怎么還不跑?除了貧嘴,你還會什么?”
我道,“睡你。”
小媳婦一愣,答不上話來。
那一瞬,我瞧見鐵筆判官黑沉的老臉瞬時一緊,想來沒料到我這般露骨表達。這鬼獄之地多薄情,看盡生死淡離別,何時有過秀恩愛。
這鐵筆判官單身了這么久,估摸著都不知道恩愛為何物。
即便要死,我也要膈應死他。
算是替自己挨他一掌,出一口惡氣。
“不知廉恥!”鐵筆判官惱羞成怒,“死到臨頭還敢如此不知羞,簡直枉為人。”
我嘴里吐著血道,“你哪知眼睛看見我是人?活了一把年紀,記性果真是越發糟踐。我是妖,妖本來就喜歡妖言惑眾,你竟還看不穿,枉你執生死簿多年,還不如早些歇著交于旁人,須知后生可畏!”
握著鐵筆的手,發出清晰的骨骼脆響,鐵筆判官就差把臉扭歪了,恨不能當場吃了我,“今日不打得你魂飛魄散,我就不是判官!”
音落,掌風襲來。
小媳婦飛速擋在我身前,“不許傷我相公。”
哎呦喂,這還了得,判官一掌下去,小媳婦還不得直接報銷?幾乎是一種本能反應,我驟然旋身,直接與小媳婦調了個位置。
我想著,自己好歹是修行千年的妖,再怎樣也比小媳婦這一縷幽魂扛得住。
一聲巨響,我能感覺到身子突然輕飄飄的飛起,不過——怎的不疼?這判官是不是打累了?這次沒用力?否則,為何身上一點疼痛感都沒有。
回眸間,我愕然愣住,眼前這帶著銀面具的人到底是誰?
不不不,應該說是鬼!因為在酆都城里,是不會有“人”的存在的。
那人生生接下判官一掌,直接將判官震了出去。一瞬間,又直接挾了我與小媳婦,飛出了閻王殿。這廝非得極快,隔著銀白色的面具壓根看不清楚容顏如何。
只在隱約間,我的鼻間嗅到了屬于女子的淡淡幽香。
落地的那一瞬,我快速摟著小媳婦走到一旁,與這人保持一定的距離。能將判官震退,還能全身而退的帶著我們離開閻羅殿,豈是泛泛之輩。
只怕目的不純,別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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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們!”顯然,是個略顯渾厚的女子之音,不過這聲音表明,她做了掩飾,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渾厚一些。負手而立,頎長纖瘦的身段頗有幾分威嚴。
我掃一眼四下,也不知這是何處。到處白霧茫茫,唯見少許樹木其中。旁的,便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能見度很低,若我與小媳婦隔出一段距離,就會看不清楚對方。
帶著銀白面具的女子,幽幽然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我仔細打量著她,廣袖在身,漆黑如墨的袍子愈發映襯著那張銀白面具,透著森冷幽光。酆都城沒有風,否則能見著她衣袂翻飛的美態。即便隔著面具,憑我多年的經驗,這女子的容色絕不遜于我懷中的小媳婦。
只不過如此美人葬身酆都城,是有冤情?然有如此修為,絕然不是簡單的人物。
我道,“多謝救命之恩。”
她隨即扭頭望我,銀白面具下,眨著眼睛問我,“謝?如何作謝?”
這倒是把我問住了,跟鬼神道謝,該怎么謝?
想了想,我難得誠懇道,“我給你多少點紙錢,日日供奉上等的元寶蠟燭。”
“呸!”她突然嫌棄至極的啐了我一口,“我要那些做什么?不當吃不當喝的,真當沒勁。我不要這些,你換個。”
我一愣,哎呦喂,這酆都城還有不喜歡冥幣和元寶香燭的?
難不成,這艷鬼想要修道成仙?
我問,“或者你想要得高人指點,修道成仙?若是如此,我怕是幫不上忙,我自己都還沒修得真身。”
她又“呸”的一聲,啐了我一臉,“修道成仙毫無自在,我不稀罕。再換再換!”
哎呦喂姑奶奶,我這廂還真是沒轍了!我等著離開酆都城,等著幫小媳婦還陽,哪有功夫與她在這里猜謎。無奈的瞧了一眼小媳婦,我突然靈機一動,“不若,我出去后給你燒個男鬼,必當是驚艷絕倫的。你若喜歡,我將這張臉畫出來貼在男鬼身上贈與你如何?”
小媳婦私底下揪住我的腰間*,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嘖嘖嘖——這女人,下起手來可真狠。
疼!
身上再疼,臉上也得忍著,必得笑臉迎人,好歹人家也是救了我,我也不能如今翻臉。對方身份未明,來意不明,凡事得知道個清楚明白,方可行動。
哪知我這廂還沒回過神來,臉上“啪”的一聲脆響。
我當下愣住,回眸望著同樣一愣一愣的小媳婦。
唉呀媽呀,我快速捂住自己風華絕代的臉,挑了自己極是好看的桃花眼,怒氣沖沖的望著那面具女子,“你做什么?”
“打的就是你,口無遮攔。”她好像比我更惱怒,“我不要那些,你帶我走吧!”
我又是一愣,小媳婦陰測測的望著我,那意思可就有趣了。敢情這是懷疑我在酆都城找了個女人?哎呦喂,找女人這事我倒是在行,問題是——爺沒時間找!!關鍵是,找誰不行,非得找個女鬼?真是嫌命太長,緊趕著去投胎!
我咽了咽口水,“那個,你救我們就是為了讓我帶你出去?”
她點了頭,“這酆都城都玩膩,實在沒什么有趣的。我已經知道,有人打開了酆都城大門,想必就是你的同伙吧?”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問。
她深吸一口氣,負手而立,笑得有些微涼,“沒什么目的,只是想溜出去罷了!”她望著我,“我跟你們一起走。”
我只有十二個時辰,師父也只能撐得住十二個時辰,進來了好幾個時辰,再拖延下去,只怕師父那頭熬不住。畢竟來的時候,她與黑君長靈也交過手,費了不少靈力。
思及此處,我有些猶豫,“你真的只是想出去?”
她點了點頭,“那是自然,難道你以為,我想與你私奔嗎?”她極度不屑。
“那便走吧!”我帶著小媳婦轉身就走,“沒時間了。”
回眸間,我看見銀白面具下,那雙極度興奮的眼睛。眼底透著光,一掃此前的幽暗與陰霾。也許,她是真的想出去。
迷霧鬼林外頭,有不少鬼差在搜尋,估計是在找我和小媳婦。當然,如今被通緝的,還有我身后的這位神秘女子。
“他們不敢進迷霧鬼林,放心吧!”她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我蹙眉,“為何?”
“迷霧鬼林是不可隨便進入的,一旦迷失在這里,就永遠都出不去了。魂也好,鬼也罷,若是永遠在這里徘徊,就等于永世不得超生,最后在這里被慢慢熬到魂飛魄散。等待死亡,是最為痛苦的,能讓人痛苦到發瘋。”她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小媳婦身子繃緊。
須知此刻,她便是魂魄,便是鬼。
“你到底是誰?”我問。
她一笑,“我也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委實能將一切都推得干干凈凈。
我也不再問,只是瞧著迷霧外頭的那些鬼差道,“這來來往往的,如何還能出去?難不成要變個蒼蠅蚊子的?”
她瞪了我一眼,“酆都城可沒有那些,如此一來反倒招人懷疑。”
我問,“那該怎樣?”
想了想,那女子道,“跟我來。”
橫豎已經沒了別的法子,也只能跟著了。小媳婦握緊我的手,緊跟著我隨在那女子的身后。茫茫迷霧之中,只看見她那黑色繡血紅彼岸花暗紋的袍子,若隱若現。
小媳婦一言不發,只是時不時的抬頭看我。
我知道她擔憂什么,我也明白,此刻她必定是抱著生死與共的心思。突然覺得,此生在世能有一人與你生死與共,這感覺倒是不賴。
迷霧鬼林,迷霧重重,一不小心就會迷失方向。
可奇怪的是,那女子卻穿梭自如,如自家菜地般輕車熟路,渾然沒有迷失方向。心下生疑,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早知道這般,進來之前就該問清楚老東西,這酆都城內到底有什么厲害人物。
妖魔橫行,鬼畜肆意。
除了這八個字,我對這酆都城還真是一無所知。
“你不會迷路嗎?”我問。
那女子輕描淡寫,“這酆都城的每個角落,我都最熟悉不過。”
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自己出去?”
聞言,她頓住腳步,回眸時,眸光陡然變得狠戾起來。幽幽寒光,利利如刃。但她并沒有其他舉動,只是這樣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漸漸的,眼底的銳利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帶微涼的悲愴,“你不會明白的!”她輕嘆一聲,若心里壓了一塊巨石,教人聞之便覺心中沉重。
我不再問,倒是小媳婦與她套了近乎,“姑娘該如何稱呼?”
面具下的眼睛,微微亮起,“叫我阿荼!”
“阿荼?”小媳婦蹙眉,“是荼蘼的荼?”
銀白色面具下,那雙眼睛眨了一下,“是!”
“我叫連瑾瑜,你可以喚我為瑜兒。”小媳婦倒是極為高興,一點都不認生,“相識一場,便當時朋友了。”
阿荼一愣,“朋友?”她仿佛有些茫然,“朋友是什么?”
小媳婦也跟著一怔,“朋友?你不知道?”
阿荼搖頭。
小媳婦與她并肩而行,邊走邊笑道,“朋友便是生死與共,肝膽相照的兩個人。沒有血緣關系,可有時候堪比手足。能為你兩肋插刀,能與你秉燭閑話。不管在不在身邊,若你有難,便會奮不顧身的幫你。”
聽得這話,阿荼的眼睛里泛著迷人的亮光,“你方才說,你愿意與我做朋友?”
小媳婦點了點頭,笑得這般迷人,連我都晃了眼睛,“那是自然,你救過我們,既是恩人,自然也是朋友。只不過,你愿意與我做朋友嗎?”
阿荼笑得有些窘迫,“這幽冥地府,鬼獄酆都,真的可以交朋友?你就不怕我心術不正,是個一身邪氣的鬼怪?”
“喏,這兒有只妖。打小我就聽老人說,妖會蠱惑人,會吃人心。可我既與他在一起,吃也就吃罷!不過一死而已,死有何懼?”小媳婦笑著看我,眼底泛著繾綣情意,“能相逢相守,已然是造化一場,何必奢求太多,順其自然不是更好嗎?”
“你算是第一個,敢跟我交朋友的人。”阿荼笑了,“謝謝。”
小媳婦一愣,“怎么你沒有朋友?”
阿荼搖頭,“誰都不敢。”
“為何?”小媳婦不解。
阿荼笑了笑,“不敢就是不敢,還要什么原因嗎?”說話間,她已帶著我們走出了迷霧鬼林。在迷霧鬼林的盡頭,竟是斷崖。
一塊石碑立在那里,上寫著:前方已無路,到此便回頭。
回頭崖!
我一聲嘆,站在了懸崖邊上,“到底,還是去了盡頭。”
“于所有人而言,這里已是盡頭,但對于我來說,酆都城內從無盡頭可言。有時候,我還真希望,能有盡頭。”黑暗的世界里,銀白色的面具顯得格外突兀。
她站在回頭崖邊上,徐徐張開雙臂,“這里沒有黑夜,沒有白天,有的只是永遠的不見天日。沒有風,沒有陽光雨露,一切都是死氣沉沉的。這是一座死城,困守在這里的,唯有鬼魂與妖孽。你抬頭去看,除了怨氣沖天,便是陰霾不散。我討厭這樣的生活,討厭這個地獄。我想看一看酆都城外的陽光,我想知道風吹過臉頰,是什么滋味。”
語罷,她笑得凜冽,面具下的那雙眼睛,泛著迫人寒光,“你們懂這種感覺嗎?沒有自由,沒有空氣,沒有流動的風,什么都沒有。”她眼底的光,突然變得異常可怕,就好像要將整座酆都城都就此吞沒,歇斯底里的聲音,恨不能毀天滅地,“我厭倦了。”
“阿荼。”小媳婦低低的喊了一聲,“我帶你走。”
我蹙眉望著小媳婦,從酆都城帶個不知名的東西出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但是——小媳婦開了口,我自然也不會反駁。
橫豎這酆都城,闖也闖了,鬧也鬧了,再帶個阿荼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人在城門口,還有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后我師父就再也撐不住了。要走,就得趁早。”我道。
阿荼突然拂袖,一座鐵索橋赫然呈現在我們面前。鐵索橋直通對面那座峭壁,一眼望去,那座峭壁上有盤旋而下的山路,所以能沿著山路下去。
“我說過,天無絕人之路。”她緩步走上了鐵索橋。
小媳婦面色微白,抓緊了我的手。她當然是害怕的,這鐵索橋,居高千尺,底下是迷霧深淵,不知深淺。她本就是弱女子,如今走在搖搖晃晃的鐵索橋上,早已嚇得面色發白,比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更驚懼。
可路已經在腳下,不走也得走。
前面,黑袍的阿荼越走越遠,身上那染血般的彼岸花,在迷霧中漸漸暈出了迷人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