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希從自己的床上醒來,他起身拉開窗簾,又是一天的中午了。對面的花盆移動了位置,告訴他歸后速回夜行辦公室。他換了套衣服就急匆匆的趕往夜行駐地。當時他留下信息表明自己要出躺門,但并沒有說要去多久。夜行一堆事務突然間就全交給卡蜜拉處理了。他推開辦公室的門,桌上果然堆積了又一摞的文件待批改。他在辦公室等了一會,亞戴爾和卡蜜拉甚至琳娜奶奶都換裝來了,他剛踏入夜行的大門時,他就行蹤就被通報得滿天都是了。長得出眾的好處之一,不需要派人去特別通報。
關門開會。
失蹤五天的他自然成了被關照對象,琳娜奶奶首先問道:“諾寧,這些天去哪里玩啦,有什么奇遇向我們匯報一下?”
去魔界玩了一趟和萊斯特接了個吻上了個床……這能匯報嗎。他面色泛難,他要說一個怎么樣的謊言,才能騙過眼前三位經驗老道的大騙子。去找解藥?去哪找的,怎么找的,途中遇到了什么人事?他都難以啟齒。
“會長是和誰去約會了嗎?”亞戴爾突然湊近,“身上的味道很不一樣了,是男士的香水味道,還挺濃。”
兩位女士的眼睛齊刷刷看向他,他心虛的坐得遠一些,照射過來的目光咄咄逼人。心里壓力下他不得不開口:“我去了趟魔界,和萊斯特聊了聊天,拿到了解藥。”
“聊聊天,就這么簡單?”
“那你們還想聽什么?”
“你們聊天的距離有這么近?”亞戴爾比了個手勢,“少于十厘米?”
卡蜜拉把亞戴爾的手在合攏一些,認真的探究道:“身為一個女孩子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他們的距離應該少于五厘米,才可能染上彼此的香味。而且這個前提是兩方都噴了香水。”
“嚶!”亞戴爾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會長你都沒有和我有過這么親密解除,不開心。”
這個時候他只要裝沉默就好了。沉默是金。
但沉默不能解決一切問題。特別是琳娜奶奶精辟入里的說了一句:“諾寧,你和他上床了吧?”
呵呵,這時他真想破窗而走。這種事情能不能不說!不說!
亞戴爾聽聞進入石化狀態,心都碎成粉末渣渣拼湊不起來。他可愛的美麗的萌萌噠的會長居然沾染了別的男人的顏色,能忍么能忍么,當然不能。所以亞戴爾慢慢的起身,緩緩的開口:“我要出去冷靜一下,你們不要阻礙我,我也許明天,也許后天,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就會回來。”亞戴爾說著真的呈現直線型撞到墻壁拐彎打開門走了出去。他一點也不擔心亞戴爾因為生他的氣而一去不回,在喜歡還沒有被消耗完畢前,亞戴爾會繼續包容他的一切。他不知道這種喜歡能維持多久,在喜歡的感覺被消磨后,亞戴爾會變成夜行一個可怕的存在。但他活不了那么久,最后他會給亞戴爾留下永遠的紀念,而紀念總是美好令人扼腕的。
卡蜜拉也站起來,自覺回避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會長,我先去把解藥交給凡賽爾會長,公主不能再等了。”
他從口袋里拿出解藥遞給卡蜜拉,并說道:“去定個餐廳,后天晚上我想請凡賽爾會長吃飯,不必告訴他理由,讓他來就好。”
卡蜜拉接過解藥,點頭示意后悄悄關門離開。整個房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他和琳娜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著,兩人都不開
口只是看。琳娜的眼眸是中老年人泛著褐色的黑,他什么也看不穿。他的眼眸是閃耀的金,除了感覺眼睛有點被閃瞎外,琳娜也什么都沒看穿。
他最終移開目光,回答:“是,我和他上床了。”
“為了解藥?”
“如果這么想你能少些憤怒,那就是這樣。”
琳娜啞笑道:“哈,我為什么要憤怒,我開心還來不及。你小子有出息,都能和敵方魔王滾上床,你知道那是多少魔族少男少女們夢寐以求的事情啊。能釣到魔王,你真是給夜行長臉啊!”
他心虛的抬眼:“奶奶,你是在說反話?”
“奶奶以我活了六百五十歲的年齡起誓,我絕對沒有說假話,我說的句句話都發自肺腑源自真心。”琳娜說了一長串,卻在最后話鋒一變:“你們是為了愛情?”
愛情,多好的詞匯,他都信以為真了。他和萊斯特上床完全是為了愛情而自愿,不存在任何的算計成分,如果真要這么想,也是可以的。他一開始就知道萊斯特會把解藥給他,萊斯特清楚公主只是一個象征,公主死后一定會有人替補上來,毒殺能給皇城內部來了下馬威,就沒有其他作用了,不如干脆把解藥給維希,也就是給了諾寧,來賣個人情。
“是。”他試圖去相信一次,于是他回答是。“是為了愛情。”
“你還是說為了解藥我會開心一些。”
琳娜的嘴角勾起無奈的弧度,她真沒想過她的學生的學生居然真的跑過去談了一場戀愛又跑回來。她在他身上看見重影,過去短命的夜行會長們很多都曾犯過同一個錯誤,并且為這個錯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而如今諾寧站在這條路的起點,路上充滿了迷霧,她不能充當高塔的明燈,率先去幫他得知終點隱藏的禮物。她擔憂害怕,諾寧在很久以前就犯過這樣的錯誤,在愛情的道路上一直走到了懸崖旁不肯回頭,最后在她眼皮底下墜落,幸而天運所護得以復返,但這不代表諾寧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諾寧。”她輕聲的呼喚自己學生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想好什么?”
“你若要和他在一起,你必須推動人界和魔族和談的議程。”她說,“你去約見凡賽爾會長是為了這個,對嗎?”
他還沒有想好,腦海里只有一個模糊的雛形在形成。他定下了這個目標,打算起步去做,但要收集周邊所有人的意見,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去做注定會失敗,一群人去做成功率也許會高一些,但失敗的風險仍然巨大而分散在每一步每一個角落。而琳娜列出了一系列的問題:“人民是否已經非常安適于和平,抑或著他們還處于打就打,打了更好殺魔族一個夠本兩個賺了的仇視狀態?那些在暗處的敵人,平常你可以用夜行會長的權力把他們壓下去的那些人,會不會蜂擁而出來攻擊你?魔族的官員對議和呈現什么態度,他們根深蒂固的霸權思想能在一朝一夕得到改變嗎?”
諾寧當上會長后一直活得太順風順水了,沒有私底下使壞的敵人,那些都會被亞戴爾抹殺,也沒有臺面上爭執的敵人,元老院雖然會經常吵架,其實都是口頭吵吵傷不了根本的和氣。一旦觸及了根本的利益,事態就會不一樣了。他的身邊會樹立很多敵人,會出現很多質疑的聲音,和平的偽裝被撕破底下的黑暗會顯露出來。
改革由他開始,他就與半個世界為敵。
“最重要的是。”琳娜說,“你相信萊斯特足夠愛你,會為了你與半個魔界為敵?”
萊斯特喜歡的是維希。
“他喜歡維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冷靜,“其余的我不能保證。”
琳娜發出了驚呼:“什么?”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蘇先生嗎?那就是萊斯特。上次我讓您裝病,是用維希的面目去博取他的憐憫。他一直喜歡的都是維希。我甚至沒有告訴他,諾寧和維希是同一個人。”
“你......”
“但這有什么關系?去掉作為代號的名字,他們都是我啊,我想要議和,也許是為了我自己,也許為了幾百年的和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從小就是這么教我的,現在我想,那么我就去做。條件不夠成熟?沒關系,哪一樣事業是剛開始條件是成熟了,也許我會失敗,但我會為以后致力于兩族和平事業的打下基礎,琳娜老師,我說得有錯嗎?”
他說著說著甚至站了起來,很久沒有那么沖動了,壓抑的心情因為沖動而得到釋放。
琳娜坐在那里,一種自家孩子大了有思想了叛逆了反正她管不到了的感慨。她無法幫他決定,只能給予她的建議:“諾寧,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但這件事情的確需要從長計議,你不如安靜的思考一星期,再給我答復好嗎?”
“好。”
他知道自己剛剛的行為不太理智,坐下來虛心的接受了琳娜的意見。他需要想想,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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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娜看著他的情緒平和了,溫和的笑著問他:“諾寧,你想不想看你的未來?”
“未來?”他不信命運之說,也從未窺測過未來,這在理論上是不能被實現的,“奶奶,未來如能被窺測改變,那它就不會是我們的未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它都是個悖論。”
“你每一秒每一個決定都會產生不同的未來,誕生出不能計數的空間,也許在某一個空間里,你并不是夜行的會長,只是一個普通的學院老師。時流之河各有流速與流向,所謂預言,是通過窺測現在某個走得比你快的空間里你的行動與結果。卜者所擁有的是能短暫看到隔壁空間里的片段。”琳娜看著還處于相當疑惑中的他,無奈的笑了笑:“你不需要懂,事實上做了一輩子預言的我也不太懂。但是你只要知道,你接下來所看到的事情,都是在某一個快行時空里真實存在的。”
她年輕的時候做過很多次預言,想要通過窺測去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但嘗試總是無果,有數以萬計未來都指向同一個結果,只是過程成不一樣罷了。她漸漸的死了心,決定再也不去改變,順其自然的做好一個夜行的副會長,能幫忙打下手賣賣萌就行,她就這樣在死亡率超高的夜行活到了當下。她逐漸習慣了離開與道別,然后今天她要去改變,縱使失敗。
她溫柔的握著他的說,說:“閉上眼,我們來找個一百年后的時空。”
捧著鮮花的卡蜜拉走在通往祭典的路上。
“再找個五年后的時空。”
亞戴爾正在會議上和元老院的人吵架。
“一年后的時空。”
他看見了一個墓碑上面寫的字。
諾寧·懷特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