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毅前腳剛走,照海後腳就邁進來。一進門,他就直截了當地對妘鶴說:“我真笨,那個男傭竟然從我手上溜走了。”
“溜走了,什麼意思?”妘鶴站起來把照海讓到沙發上,然後示意涵冰倒茶。
“他逃走了,我真想到,從一開始我竟然沒懷疑他?”一向鎮定自如的照海竟然有些惱怒。
妘鶴笑笑說:“我看你有些氣憤啊,鎮定一下。”
“當然,話是那麼說。但是換誰要在局裡被人訓斥一頓,恐怕這會兒也得暴跳起來。”他扯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臉痛苦的樣子。涵冰手裡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壺茶。裡面泡著一壺上好的鐵觀音。涵冰知道,照海喜歡喝鐵觀音。
聞著鐵觀音的濃濃茶香,他的臉色纔算好看了些,心情也好了一點。涵冰倒了一杯茶,放在照海面前。她斜倚著坐在他旁邊,摟著他的脖子說:“到底是誰把我們的隊長惹火了啊?難道他吃了豹子膽了?用不用我出馬撂倒他?”
照海推開涵冰的手臂說:“算了,如果真能撂倒的話我自己就撂倒了。”他小心地抿了一口茶說:“不過說真的,到現在我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殺人兇手。當然,他逃走肯定有他的原因,也許有難以啓口的原因。”
“但即使這樣,我們也不能確定他就是兇手,是吧?他的動機是什麼?再說他能從陶愷文的死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呢?”
照海點點頭說:“是的,一點兒也不錯。他也許有可疑的舉動,但不一定是兇手。這一點,我也感到很困惑。如果他和這個案子沒關係又爲什麼會逃走呢?”
妘鶴站起來到窗口,若有所思地說:“是啊,他到底和案子有什麼聯繫呢?”
一陣沉默之後,妘鶴突然轉過頭來問道:“你們調查過範毅和陳伶關係嗎?”
照海正低頭喝茶,被妘鶴這麼一問有些懵:“什麼?你說什麼?範毅和陳伶不是同行嗎?能有什麼關係呢?”
妘鶴把目光轉向涵冰問:“你不是一直關注陳伶嗎?那麼陳伶應該有緋聞的吧?比如她和範毅的緋聞?沒有嗎?”
涵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啊,是有這麼一回事。前段時間她和範毅確實傳說有緋聞。不過後來陳伶澄清了,說他們只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妘鶴低聲說:“你還記得嗎?陶愷文說陳伶要嫁給一個演員?”
涵冰腦子依舊沒有轉過圈來,迷茫地說:“是啊,他是說過這樣一句話,不過怎麼了?”
“爲什麼範毅不嫌麻煩,跑了幾次專門來打聽陳伶的案子呢?一再強調對我們說,陳伶是兇手呢。他的目的是什麼?”
涵冰更不明白了:“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陳伶一開始確實想和範毅交朋友,所以他們傳出了緋聞。可是後來陳伶遇到了教授,她變心了,甩了範毅。這纔是事實真相。”
照海放下茶杯驚問:“你的意思是範毅想陷害陳伶。因爲陳伶甩了他。因爲嫉妒和報復?”
“是啊。範毅是個被觀衆寵壞的人。從未碰過釘子,因爲感覺自己受傷了,所以他想盡辦法想報復陳伶。我想這纔是他的動機。兇手應該是憎恨陳伶的人。按照這個思路的話,至少我們能連成一條線。範毅出於報復找上孔效敏。答應給她一筆錢,然後讓她冒充陳伶出現在案發現場。然後,他用便利的條件殺死了陶愷文,然後讓大家認爲當晚出現在陶愷文家的兇手就是陳伶。”
照海疑惑地問道:“便利的條件?他有什麼便利的條件?”
這會兒,涵冰明白過來了。她推了照海一把說:“你笨哪,難道你沒發現失蹤的男傭和範毅很像嗎?”
“你的意思是:範毅就是失蹤的男傭?”
妘鶴點點頭說:“我是這樣想的,但我們並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這一觀點,所以只能是猜想。”
照海沉思著說:“無論如何,範毅都是一個很可疑的人。我會讓我的隊員密切關注他的。”
電話鈴響了。妘鶴事務性的接了電話。他們都沒有想到來電竟然是陶愷文的女兒打來的。有時間的話她希望妘鶴能來別墅一趟。
掛了電話後。妘鶴說:“我正想見見這位女兒呢?說真的,我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證人給忽略掉了呢。”
提起這個女兒,她就會想起她站在門口那一副受驚的面孔,蒼白的臉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閃爍著驚恐的目光。
再次來到東湖別墅。開門的是陶愷文的女兒陶婧。這一次,她臉上那種緊張的神情似乎更加重了。近觀的話,她是個身材修長、眼睛很大的女孩。如果面色多一些紅潤的話,她一定會很引人注目的。
她請他們過來在客廳坐下說:“很高興你們能來。實際上,昨天早上我就該見你們的,可是我的壓力實在太大,吳姐,就是我父親的秘書堅持讓我休息。她是個好人,對我非常好。”
她說話時有一種奇怪勉強的味道,一看就是那種不敢暢所欲言,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的狀態。
“是的,我們可以理解。”
她猶豫地問:“我父親被殺前,你們曾見過他?”
“是的,案發頭一天中午,我們曾見過面。”
“爲什麼?是我父親見你們過來的嗎?”
按說妘鶴應該立即回答她。但她並沒有那麼做。她似乎在考慮什麼。不過,眼前的這個女孩是個急性子。她等不及地繼續追問道:“他是害怕什麼嗎?告訴我,告訴我,我一定要知道。他怕誰?爲什麼?他對你們說了什麼?你爲什麼不說話?”
看樣子她的精神似乎要崩潰了。她身子向前彎著,雙腿不安地抖動著。
妘鶴竟然繼續在賣關子:“我和你父親之間的事是秘密的。”
切,狗屁秘密!這丫頭真會賣噱頭。涵冰不屑地想著。
妘鶴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的臉。她不安地說:“這麼說,一定是和我們家庭有關的了。哦,你爲什麼不能告訴我呢,他已經死了。你不能這樣折磨我,我有必要知道。”
磨性子也差不多了,妘鶴總該吐口了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誰知道她再一次慢慢地搖搖頭,顯得爲難和困惑。
她突然振作起來:“我是他的女兒。我有權利知道,我父親在死的那一天究竟是在怕什麼?什麼都不對我說是不公平的,我是家屬。”
妘鶴溫和地說話了:“那麼,你很愛自己的父親嗎?”
她像被蜜蜂蜇了一下往後一縮:“很愛他?”她小聲地重複著:“深愛著他,我,我~~~”
突然她的自制力崩潰了,哈哈大笑起來。她仰面坐在椅子上笑個不停:“你們在開玩笑嗎?這真是好笑,竟有人問我這個?”
她歇斯底里地笑著。門開了,吳娜走進來。她的樣子依舊堅定幹練。幾年的時間讓她很瞭解陶婧的性情。她勸阻陶婧說:“好了。好了。陶婧,你那樣做是不合適的。別笑了。我是說真格的,立刻停止,別笑。”
她連哄帶吵的態度果然有效。陶婧的笑聲小多了。她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坐起來,小聲說:“對不起,我以前從沒有這樣過。”
吳娜依然焦慮地看著她。她的嘴角帶著一種奇怪的苦笑,直直地坐在椅子上,誰也不看,目光中穿過窗戶呆呆地看著外遠處:“我現在好了,好了,剛纔真是傻透了。”然後,她把目光轉移到室內。看著妘鶴說:“你剛纔問我是不是愛自己的父親,當時我有些暈,不知道自己該說實話還是該撒謊。我想我該說實話。我不愛自己的父親,我恨他,非常恨他。現在他死了。說真的,我很高興。我可以自由了,自由、獨立地生活。所以我從心底裡感激那個殺死他的人,他一定有充分的理由殺死他。”
吳娜痛苦地說:“陶婧,你這樣想是不對的。”
“那又怎樣?槍斃一個人也不能讓我父親起死回生嗎?”
“不能。”妘鶴淡淡地回答說:“可是至少可以讓其他人免受傷害。”
“我不明白,這什麼意思?”
“你還不明白兇手。兇手不會像你想的那樣簡單。他殺過人,也可能會繼續殺人。事實上,我們有把握認爲,那個兇手又一次殺人了。”
她雙手捂住面孔,連連說:“什麼又殺人了?天哪,這太可怕了,難道我們遇到的是一個殺人狂嗎?”
這個時候,妘鶴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她說:“其實那天並不是你父親叫我過來的,是你父親的妻子派我過來的。”
女孩睜開眼睛,臉上露出一種寬慰的神情:“哦,我明白了。我剛纔是不是太傻了,我以爲是我父親叫你們過來的,我以爲他意識到自己有危險,我還以爲是我哥~~~”她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很快停下來找藉口說:“哦,對了,看我這腦子,你們要喝水嗎?”
但妘鶴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發掉的,她快速地問道:“你說什麼,你哥怎麼了?”
“他,他~~~”她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
“誰在說我呢?”
門開了,一個男人站在門口。他看到一屋子的人,有些窘,愣了半天,走也不是,離開也不是。陶婧站起來對大家介紹說:“他就是我哥陶一然。”
看到他的時候,妘鶴一下子想起來,他們在菲普頓酒店陳伶的房間見過。那時,他是和孔效敏一起過去的。妘鶴還記得,當時他叫陳伶叫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