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咣鐺、嘰咕哇哦、嗯哎啊呀、噼哩叭啦、轟隆砰咚……
數(shù)百脫韁野狗似地大大、巨巨、龐龐以及無私的龍?zhí)讉儯谶@一片混亂的場景中,制造出了世上一切擬聲詞所能形容的聲響!
被和氏璧異力干擾,功力大打折扣的鐵勒宗師飛鷹曲傲只堅持了不到十秒,就被無數(shù)從四面八方遞來的手腳毆成豬頭!
拳腳落到他身上時那綿密不絕的“砰砰”聲,比過年時放鞭炮還熱鬧。
但這還是輕的。有些人更狠,直接拿刀砍他,用劍刺他,甩鞭抽他,使槍扎他!
當(dāng)和氏璧從他手上轉(zhuǎn)移到別人手中時,他已經(jīng)半死不活……
而他的三個徒弟長叔謀、庚哥呼兒、花翎子亦先后免費表演飛天絕技。
這三人在師父落地時,便沖過去保護(hù)師父。然而還沒等他們沖到師父身旁施以援手,便給四周洶涌而來的人潮給拍得倒飛出去,還一邊拋飛一邊噴血!
其實這三個武功都很不錯,長叔謀還能躋身一流高手之列。可惜……雙拳難得四手,好漢也架不住人多啊!
繼這三人之后,拋飛出去的人越來越多。
一個二個三四個,五個六個七八個,九個十個十一個……跌出人群往生極樂……
最壯觀的場面,是拓跋玉和淳于薇帶來的多北塞十二騎制造出來的。
拓跋玉魔怔了,但是淳于薇沒傻。她揮舞著彎刀帶著十二條好漢騎著高頭大馬往人堆沖,一開始倒是所向披糜,一連撞飛了十多個龍?zhí)住?
但很快他們這種往茅坑里扔石頭的腦殘行為就激進(jìn)了公憤。
百多人一擁而上,先將他們的戰(zhàn)馬砍斷四蹄,跟著拳腳刀棍齊出!一頓狂毆之后,多北塞十二騎同時騰空飛起,騰云駕霧一般向著人群外拋跌。
僅僅十二個人同時倒飛倒還稱不上壯觀,關(guān)鍵是這十二人引起的民怨實在太大!在他們拋飛的過程中,不斷有人跳起來砍一刀,或者直接擲出飛刀削他們手腳!
結(jié)果當(dāng)這十二人飛到一半時,空中已經(jīng)是血雨漫天,十二個完整的人就已經(jīng)變成了三十多塊。而當(dāng)他們快落地時,殘肢數(shù)量持續(xù)增長。
最后總計一百多塊零件散落四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血肉交融。可能只有拼圖高手,才能重新把他們拼接起來了!
因為淳于薇是女孩子,長得還比較可愛。那些江湖莽漢們多少手下留情了一點,只將她打得披頭散發(fā),鼻青臉腫就住手了。
當(dāng)淳于薇連滾帶爬好不容易逃出人群后,已經(jīng)被打到面目全非的草原小美女愣了好半天,最后跌坐于地哇哇痛哭起來。
早在混亂剛開始時,小香帥便從輪回手鐲中掏出兩聽薯片,兩聽百事可樂。
給小婠婠分了一份后,便跟小婠婠并肩坐在從客棧大堂里搬出來的長板凳上,一邊津津有味地吃零食,一邊瞪大雙眼,興致勃勃又帶點緊張地關(guān)注著場中的局勢。
小香帥蹺著二郎腿,灌了一口可樂,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剛嚼了一半,便驚喜地大叫道:“快看快看,獨孤策那小白臉也飛出來了!哇,他真的好慘……胳膊都反折對疊過去了……咦,剛剛飛出來的那個是誰?慘叫聲都這么有節(jié)奏,聲樂上的造詣必不同凡響!”
小婠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人影亂飛的動作大片,小嘴巴飛快地嚼著薯片,看戲吃零食兩不誤。聽小香帥這一問,她拿起可樂灌了一口,方才說道:“那個是東溟派的尚明,單琬晶的未婚夫……聽你這么一說,人家也覺得他慘叫的時候聲音很有韻味呢!快瞧,他在天上手舞足蹈地樣子好有節(jié)奏感……”
“小樣兒的,倒挺有跳街舞唱rap的天分哪!”小香帥感嘆一聲,又道:“這小子腦殘嗎?和氏璧關(guān)他什么事?他跑來湊什么熱鬧。這下可好,給人打成豬頭了吧?真是活該……”
“嗯嗯!”小婠婠看得正過癮,嘴里又塞著薯片,顧不上回話,只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正關(guān)注局勢的祝玉妍回頭看了這兩個沒心沒肺的家伙一眼,哭笑不得地?fù)u了搖頭。
侯希白抹干凈嘴角的血絲,臉色蒼白地瞧著被無數(shù)大腳踩到奄奄一息的曲傲,用后怕中又有慶幸的語氣喃喃自語:“還好曲傲把和氏璧搶走了,否則現(xiàn)在躺在那里的……”
說到這里,他看到一枝打空的飛鏢好死不死地從曲傲左臉上刮過,將他臉上刮下了好大一塊皮肉。小侯子頓時打了個冷戰(zhàn)——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毀容!我侯希白要是就這么毀容了,可叫我怎么活喲!
在混亂剛起時,師妃暄雖未參與爭奪,但還是大聲呼吁大家保持冷靜克制,不要上了某人的惡當(dāng)。
可惜利令智昏——傳言道“楊公寶庫、和氏玉璧,二者得一,可安天下”。
現(xiàn)在能安天下的異寶就在眼前,一塊小小的玉璧對某些人來說,就是整個天下的象征!在那些人眼中,那強(qiáng)烈的輻射是那么地可愛,那么地誘人。
不說那些本就有效忠對象的高手,就是一些暫時沒有投靠任何勢力的自由人,或者本身沒有雄霸天下野心的人,也都在想著搶到玉璧作為晉身之階。
或獻(xiàn)于一方諸侯,換個裂土封侯的大功勞;或待價而沽價以玉璧換財富、武功、美人。
即便是心高氣傲,不屑俗世享樂的高手,也想著將玉璧搶到手,以作為修煉先天真氣的增幅器,沖擊武道巔峰!
資本論告訴我們,有50%的利潤,資本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盡管和氏璧除了能對先天真氣的修煉起增幅作用的異能外,本身并沒有其余任何價值。
但因和氏璧的歷史意義——和氏璧向來歸屬皇家所有,乃從春秋時代流傳至今的千年異寶。因此對封建迷信時代的人們來說,有著“天命所歸”的象征意義——再加上近代慈航靜齋的神話宣傳,這一方玉璧,早就已經(jīng)被神化成天下至高權(quán)力的代表!
得到這樣的一塊玉璧,其利潤又豈止300%?
為了那從象征意義上來說,數(shù)之不盡的天大利潤,在場有實力一搏的人們,都已經(jīng)癲狂了!
所以師妃暄的面子已然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的呼吁直接被人們當(dāng)成了耳邊風(fēng)!
眼見呼吁無果,混亂的場面反而持續(xù)擴(kuò)大,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挫敗感涌上師妃暄的心頭。
直到現(xiàn)在她才明白,原來她行走江湖順風(fēng)順?biāo)⒉皇且驗樗旧碛卸嗝磸?qiáng)大。
人們禮讓她,恭敬她,順從她,追捧她,除了因為她漂亮之外,更大的原因,便是在她身后那強(qiáng)大的佛道兩派勢力!
以寧道奇為首的北派道家,以四大圣僧、凈念禪院為首的佛門,才是她真正力量的來源。
現(xiàn)在最大的威懾王牌寧道奇已死,凈念禪院敗退,四大圣僧遠(yuǎn)水不解近渴……誰會在這時候給她師妃暄面子?誰還會給慈航靜齋面子?
亂世之中,只要有勢力有地盤,誰都可以角逐天下。
誰會甘心眼睜睜看著慈航靜齋選出所謂的天下明君,將代表天下大權(quán)的和氏璧交到那“明君”手上?
沒人會甘心!
師妃暄悲哀地笑了。
似是在嘲笑自己的無能,又似在為被利益蒙蔽雙眼的人們悲哀。
她回過頭,深深地凝視著小香帥。
這一手制造了這種場面的少年,非但對這場面無動于衷,反而一邊吃東西一邊看得眉飛色舞。
魔門中人……果然天生邪惡。
魔道弟子,即便外表再溫文爾雅,內(nèi)心也是瘋狂而暴戾!
看了少年許久,師妃暄都未曾從他眼中瞧出一絲憐憫和愧疚。
她心中陡然升出一股怒氣,冷聲道:“公子一手造成這種局面,對此就沒有什么感想嗎?”
其實她現(xiàn)在本不該開口的,最好應(yīng)趁著這混亂的局面先行離開。
陰后不會以大欺小,婠婠和那少年應(yīng)該更關(guān)注和氏璧,亦不會為難她。
現(xiàn)在離開不成問題,若待混亂到了尾聲,陰后又重新掌握局面……那她可能想走都不能走了。
但是……但是我?guī)熷言跄芫痛穗x開?現(xiàn)在這種局面,亦有我的一分責(zé)任。
和氏璧雖是在靜念禪院失落的,可那也是我將玉璧寄在凈念禪院……我害得了空禪主內(nèi)功盡廢,害得寧道長身首異處,現(xiàn)在又害得這些人互相殘殺……
我絕不能一走了之!
小香帥笑了笑,溫和地看著師妃暄,以及小婠婠、祝玉妍等人:“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從前,有個叫小魚兒的小魔頭。有一天,他得到了許多金銀財寶。他并沒有將這些財寶據(jù)為己有,而是將其四處拋灑。
“這時有個女孩子問他為什么這么做,他說:我將這些東西拋在地上,總有人會拾到的。他們?nèi)羰呛萌耍爸@些東西一定開心得要死。我只要想想他們拾著這些東西時的臉,也覺得很開心了。那總比自己還要花心思帶著它們走好得多。
“女孩子又問他,若東西給壞人拾著怎么辦?小魚兒告訴他:這些東西若被壞人拾著,一定會因為分贓不均而打起來。打得你死我話,頭破血流。其中若有人獨吞,甚至還會將別人都打死!還有,這些東西若被懶骨頭拾著,一定什么事都不想做了,整天都要去草叢里找了,四處去找……一直找到餓死為止。”
小香帥嘴角浮出一抹譏諷的笑:“小魚兒最后告訴那女孩子:你瞧,我只不過是拋了這些東西出去,卻顯然不知要把多少人一生的生命都改變了,這豈非天下最好玩的事?”
小香帥哈哈大笑起來:“剛才我也只不過是拋了塊和氏璧出去,但是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除了極少數(shù)人之外,幾乎所有人都開始了爭搶,開始了自相殘殺。好人不會那么蠢,不會去摻和這淌渾水。只有壞蛋蠢豬,才會迫不及待地沖上去,想將和氏璧據(jù)為己有!
“所以啊,這些人都是無可救藥的壞人。而我,只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正視自己的心靈,反映出最符合他們內(nèi)心真實想法的機(jī)會的路人甲,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沒有人說話。
過了好久,師妃暄才喃喃道:“不,不對!你是個魔頭!你是引誘他們自相殘殺的魔鬼!”
“魔鬼嗎?呵呵,可我除了拋出和氏璧之外,什么都沒做啊!我只是給了他們選擇的機(jī)會。但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這區(qū)區(qū)一塊和氏璧,便讓這些人互相殘殺,丑態(tài)畢露……這究竟是我的錯,還是他們自己的錯?是怪我放出和氏璧作誘餌,還是怪這些人利令智昏,辨不出這誘餌是否有毒?從前……我只是在故事中見到過這種場面。從前,我一直沒有機(jī)會體驗過于復(fù)雜的人性……而今天,我看到了……”
小香帥往嘴里塞進(jìn)一塊薯片,慢慢地咀嚼著,眼神深遂而幽遠(yuǎn),似在思考一個亙古未決的凝問。
良久,他才以詠嘆調(diào)緩緩說道:“是的,我看到了——貪婪啊,你果然是人類最大的原罪!我對此已深信不疑!”
他放下飲料和零食,在小婠婠、祝玉妍、師妃暄、寇徐、單琬晶、尤老太太等等暫時還未參戰(zhàn)的人們詫異的眼神中,緩緩地起身,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太陽。
шшш ¤ttκǎ n ¤¢ ○ “我鄙視你,我唾棄你,但我又真誠地感謝你的存在。若沒有你,哪有我這種魔鬼生存的土壤?若沒有你,哪有黑暗長存于世間的庇護(hù)?我將懷著無比感恩的心,感激造物主賜予了人類七情六欲,感謝造物主留下了人性的黑暗!”
詩吟誦一般的感言說完,他又真誠地看著師妃暄:“你應(yīng)該與我一起感謝。沒有人性的黑暗,就沒有魔鬼存在。而沒有魔,又何來佛?世無苦難,又有誰會拜佛求佛,祈禱來世的幸福?只有制造災(zāi)難、代表邪惡的魔鬼繼續(xù)存在,才會有佛道生存的土壤呵!世間宗教,從來都與災(zāi)難密不可分。而制造災(zāi)難的,除了憤怒的自然,就只有我們?nèi)祟愖陨砹税。 ?
師妃暄滿臉震驚地瞧著小香帥,她實在沒有想到……這個貌似熱情純良的少年,心靈中竟有著如此黑暗的思想!
便連小婠婠都詫異地瞧著小香帥,心說我再怎么出身魔門,也不可能培養(yǎng)出這樣的兒子吖!他的思想比邪王石之軒還黑哪!
眼見所有沒參戰(zhàn)的人都給自己震懾住了,小香帥心中暗笑不已,“哇哈哈哈……被嚇住了吧?我得兒意的笑,又得意兒意的笑……”
其實小香帥的思想根本沒有這么黑暗。
他雖然體質(zhì)、精神正邪同體,但嚴(yán)格來講,他是中立守序陣營。
若論黑暗,跟他老爹兩種人格未融合之前的極惡人格相比,他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班吖!
他老爹的極惡人格,那是徹底的邪惡混亂陣營來著……
發(fā)表那一番黑暗宣言,不過是他心血來潮,顯擺一下而已。
畢竟混亂已經(jīng)持續(xù)很久了,小香帥已經(jīng)由方才眾所矚目的主角,淪為無關(guān)緊要的觀眾。
雖然看戲也很開心,但是以小香帥愛裝b顯擺出風(fēng)頭的性格,怎么都不會甘心。當(dāng)然要抓著這個機(jī)會秀一把了。
唯一了解他這種性格的大婠婠,已經(jīng)連肚子都笑痛了。
她躲在客棧里,緊緊捂著自己的小嘴,發(fā)出無聲的大笑,憋得相當(dāng)辛苦。
“我絕不贊同你的觀點!”師妃暄冷冷道:“人性中的美好總是處于上風(fēng)的,否則這世道早就妖魔橫行了。可是現(xiàn)在,人人喊打的卻是你們魔門。正大光明行走于陽光下的,永遠(yuǎn)是無私無愧的正道!就算……就算世間有朝一日真的淪為妖魔鬼域,我?guī)熷眩鄷虅的В ?
說罷,她一揚色空劍,朝著人群沖了過去。
她要將和氏璧奪回來。
她要把和氏璧拿到手中。
即使現(xiàn)在這種場面已不是她能應(yīng)付得了的,即使取得和氏璧后,可能會被幾百人圍殺,她也必須這么做!
“追殺我,他們就不會再互相殘殺了。我可能救不了全天下的人,但能救一個,便救一個!”
盡管從小被靜齋洗腦,盡管師妃暄的行為被許多人厭惡,但她確實是有大慈悲心的奇女子。她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這幾百人互相殘殺到死傷殆盡!
“妃暄,等等我!”小侯子也顧不得有傷在身,貫徹他婦女之友的偉大精神,緊隨師妃暄之后而去。
楚留香瞧著師妃暄那義無返顧的背影,喃喃自語:“難怪在娘親的故事里,爹總會說盡管喜歡娘親多一些,卻更信任師妃暄一點了……現(xiàn)在的她,還真是讓人放心哪……不過,在現(xiàn)在這種形勢,你去也沒用啊……說不定,還會搭上性命……”
長嘆口氣,他搖頭,無奈道:“自古春秋無義戰(zhàn),從來亂世無正邪!高高在上的大人們以天下為棋局,以眾生為棋子,為私利而搏殺。你巴巴地去救這些在亂世中推波助瀾、擾得天下紛爭更多的人,怎么就不去多關(guān)心一下那如螻蟻一般的草民們?唉,佛渡眾生……可我怎么就沒見過和尚們把純銅佛像融了鑄錢,買來糧食救濟(jì)災(zāi)民……你是個被洗腦的傻瓜啊!”
小婠婠忽然湊了過來:“人家聽到了哦!”
“聽到什么了?”小香帥不以為意。
“人家聽到你罵師妃暄傻瓜來著!”小婠婠笑得像只小狐貍,“你說……要是人家把你說的話學(xué)給你爹聽,你爹會不會狠揍你一頓?”
小香帥:“我才不怕呢……貌似這位不是我的那個姨娘吧?”
小婠婠:“可她也是師妃暄。外表一模一樣,連性情、靈魂都一模一樣。嘻嘻,你只要想一想,若你罵了我,你爹會不會揍你,就能知道你的下場啦!”
小香帥臉色大變:“小,小娘你不會這么狠毒吧?”
“給點好處人家就不說嘍!”
“好,好處?你,你身為長輩,居然還向我這個小孩子索賄……”
“少廢話,再拿一聽薯片來!”
“呃?就要一聽薯片啊?哈哈哈,早說嘛,嚇我一大跳……”
師妃暄沖進(jìn)了人群,侯希白緊跟在她后面。
現(xiàn)在和氏璧已經(jīng)落到了突厥人“龍卷風(fēng)”突利手中。
他正在手下們的掩護(hù)下,忍著和氏璧異力擾動真氣的痛苦,強(qiáng)行突圍!
但是這顯然非常艱難。從和氏璧到他手上,至現(xiàn)在也不過過去了不到半分鐘,他和手下們才往外突了不到二十米。
而這短短的半分鐘、二十米,他手下的人已經(jīng)倒下一半。甚至連得力干將“悍獅”鐵雄亦身首異處!
便在這個時候,師妃暄到了。
她巧妙地從人群縫隙中穿過,很快就掠至被手下圍在正中的突利一行外圍。
她出劍。
色空劍揮映出晶瑩的劍光,潑灑出一片柔和的劍氣。
突利的手下瞬間倒下四個。
但這四人一個都沒死,他們只是被師妃暄以劍氣封住了經(jīng)脈,暫時無法行功而已。
也許他們會被幾百人的大腳踩得面目全非,但總比為護(hù)和氏璧喪命要好。
放倒四人,師妃暄直面突利。
真氣被和氏璧異力擾亂的突利遠(yuǎn)不是師妃暄的對手,只一招,他便給師妃暄繳了械。
和氏璧回到師妃暄手中。
常年保管和氏璧,慈航靜齋自有一套對抗玉璧異力的法門。
師妃暄運起秘傳法門,和氏璧的異力僅對她造成少許干擾。
她將玉璧攏于左袖中,右手持劍,便準(zhǔn)備在侯希白的掩護(hù)下突圍而出!
“留下吧……”一把沉凝厚重的男聲突然從她身側(cè)響起。
然后……一只碩大堅硬的拳頭,便無聲無息地打中了她的后背。
在拳頭印上后背的那一瞬,如風(fēng)雷怒吼一般的拳聲方才響起。一股剛?cè)岵?jì),水火相生的拳勁如怒濤般涌入師妃暄體內(nèi)!
晁公錯,七殺拳!
在師妃暄中拳之前,小香帥便已有所警覺。
他已經(jīng)注意那個打中師妃暄一拳的中年大漢很久了。
那中年大漢長相毫不起眼,衣著也很普通,看上去就像某個隨大流的普通打手。
但是,這不起眼的人,從一開始就混在場中,直到現(xiàn)在也沒被人打中一拳一掌。
要知道,凡是摻和進(jìn)去的人,到現(xiàn)在多少都受了點傷掛了點彩。在這樣的混亂場面中,不出現(xiàn)誤傷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那個中年漢子突然出現(xiàn)在師妃暄身后時,小香帥便想出聲示警——雖然這個師妃暄不是他的姨娘,但小婠婠說的好,不管怎么說,她也是師妃暄哪!相貌、性格、靈魂全都一模一樣的師姨娘。
然而……寇仲和徐子陵突然沖了上來。
在小香帥因關(guān)注師妃暄而略微分神時,一直未有所動作的寇徐二人,一左一右地對他展開了夾攻!
宋師道、宋玉致、李靖、紅拂女、單琬晶亦緊隨寇徐之后出手!
七人夾擊小香帥與小婠婠!
祝玉妍剛待有所行動,尤楚紅便重重地一頓龍頭拐杖,以氣機(jī)將陰后鎖定。
“尤老夫人,你這是什么意思?”陰后凝視著尤老太太,“你我交手,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吧!”
這時小婠婠和小香帥已被七人分開。武功最高的紅拂女單打小婠婠,寇徐等六人合攻小香帥!
尤老太太道:“但若現(xiàn)在不動手,則最后的局面定會被你們控制住。陰癸派,可不止一個陰后和一個小妖女。”
說話間,她帶來的那十幾個獨孤閥高手,除因貪功冒進(jìn)被打斷手臂的獨孤策之外,全都圍了上來,對陰后隱成包圍之勢。
這些高手雖然加起來也打不過陰后,但加上一個尤老太太,一個僅次于她的獨孤鳳,形勢就完全改變了。
場中混亂還沒有結(jié)束,師妃暄雖被偷襲致傷,但在侯希白及時援手下,也未受到嚴(yán)重傷害,此時已與扮成龍?zhí)椎年斯e惡斗起來。
而周圍欲取和氏璧的高手們,亦知晁公錯是奪寶的一大勁敵,因此并不是一味圍攻身懷和氏璧的師妃暄和侯希白,而是連著晁公錯一塊兒打。
在對這三人的同時圍攻中,又有不少人對身邊的人暗下黑手。或是提前剪除競爭對手,或是趁亂了結(jié)舊怨。
在師妃暄、侯希白這兩大超一流高手,及晁公錯這宗師級高手加入后,形勢比剛才還要混亂。而晁公錯因是目前場中武功最高的人,受到的攻擊比起師妃暄和侯希白還要多!
所以在尤老太太看來,在目前這種有宗師高手虎視在側(cè)的混亂局面下,任何人都不可能奪到和氏璧后安然離去。
即使宗師高手拿到了和氏璧,在和氏璧異力干擾下,其實力能不能發(fā)揮出五成都是問題。
曲傲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在場幾位宗師中輕功最好的,拿到和氏璧之后,本來應(yīng)是最有可能逃離的。
可曲傲最后卻在和氏璧異力干擾之下,被上百人毆至奄奄一息。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數(shù)。
所以,現(xiàn)在加入奪寶,是最蠢的行為。但如果能在混亂的尾聲控制住場面,則和氏璧唾手可得!
現(xiàn)在場中有資格競爭最后收尾權(quán)的,明面上看起來唯有她獨孤閥和陰后幾人。
在婠婠和小香帥未被牽制前,尤老太太還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一個婠婠便能架住獨孤鳳,一個高深莫測的少年魔頭,亦能對獨孤閥的其余高手構(gòu)成莫大威脅。
但現(xiàn)在婠妖女被紅拂女牽制住。那武功高深莫測的少年,又被寇徐、宋師道、宋玉致、李靖、單琬晶這幾個免費的義務(wù)打手纏住,正打得哼哼哈兮,風(fēng)生水起!
逢此大好時機(jī),尤老太太當(dāng)即決定,合獨孤閥一眾高手之力逼走陰后祝玉妍。陰后再強(qiáng),也只比她尤楚紅略勝半籌。有獨孤鳳等一眾高手助拳,陰后一人絕不是獨孤閥的對手。
這一來,獨孤閥便一家獨大。混亂之后,等那些現(xiàn)在便參與奪寶的人拼得死傷殆盡,獨孤家便有很大機(jī)會奪到和氏璧!
以尤老太太為首的獨孤閥十余位高手,與陰后之間的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楚河連多看修葺一新的白水關(guān)一眼的心情都沒有,迫不及待地駕起飛劍,升入空中。
辨明方向之后,他駕著飛劍向著成都方向疾飛而去。
他已是歸心似箭,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小暄暄、青璇、歌笑、藍(lán)胖子、石老邪這些親近的人。
雖然他還只在輪回殿中做了一次任務(wù),但是超武三國位面之行,花了他們一個多月的時間。自從跟小暄暄在峨眉山重逢之后,他還從未與她分開過這么久。
一日不見便如隔三秋,一月不見,便如滄桑百年……
楚河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幸:我能回家,婠丫頭是否也可以回來?她比我聰明,比我堅強(qiáng)。雖然大著肚子,但那反而是更好的偽裝。
她繼承了精靈女王隊隊長的輪回手鐲,而精靈女王隊已經(jīng)全滅,那支隊伍將由她作主,沒人能欺負(fù)她。
她的隊伍不會像我們隊一樣被輪回殿苛刻對待,以她的能力,絕對能收獲足夠回家一趟的積分和寶石。
也許……她現(xiàn)在正在家里等我呢!
歸心似箭的楚河并沒有注意到,當(dāng)他勇闖輪回的時候,雖然時已入冬,但連綿的大巴山還是一片蒼翠。而現(xiàn)在,山巔至山腰乃至山腳,都積上了厚厚的白雪。
他更加沒有留意地面上的城池關(guān)卡。
他不知道那些城池關(guān)卡,幾乎全部改成了鋼筋水泥混凝土的城墻,城頭上還架著銅胎鋼管的火炮!
就算他看到了用水泥修葺一新的白水關(guān)城墻,也未曾往深處思考。
因為現(xiàn)在占據(jù)他整個心靈的,便只有回家的渴望。
飛劍的時速被他提升到了將近三百公里。
長發(fā)長袍被撲面而來的狂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狂舞的發(fā)絲在耳邊摩擦出嗚嗚的呼嘯。但即使寒風(fēng)再凜冽再狂猛,也無法讓楚河的身形有絲毫動搖。
麒麟臂內(nèi)火麒麟血的效用,既讓他不懼寒冷,亦令他能不動用內(nèi)力,即可對抗風(fēng)力。
數(shù)小時后,高大巍峨的成都城已然遙遙在望!
他現(xiàn)在已毫不介意御劍飛行術(shù)被外人知曉。
早在白水關(guān)之戰(zhàn)時,他便已當(dāng)眾施展御劍術(shù)。他會御劍飛行的事,可能不用幾天便會遍傳天下。
所以他直接在大白天飛入了成都城上空,向著自家小院方向飛去。
楚河到家了。
他落到了院中草坪上,收起長劍,大踏步向著堂屋大門走去。邊走邊大聲叫道:“妃暄,我回來了!”
離大門尚有幾步時,他便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陶器破裂聲。
他心中一緊,飛快地閃身竄進(jìn)屋中。只見一個青衫麗人正怔怔地站在堂屋里,腳下是一只殘破的陶罐,半透明的蜂密淌了滿地,染上了她的繡鞋。
是他的小暄暄。
妃暄怔怔地凝視著他,滿是難以置信的美眸中漸漸泛出水霧。
他深深凝視著妃暄,眼中盡是溫柔與憐惜。
她的長發(fā)還是那般烏黑亮澤,她的美眸還是那般柔美和善。她的面龐還是那樣傾城傾國,她的身材還是那么動魄驚魂。
只是……她清減了。
從她身上,看不到一絲生產(chǎn)后的小婦人應(yīng)有的豐腴。現(xiàn)在的她,看上去反而比少女時的她還要瘦削。
玉頸修長,香肩若削,柳腰一握。
她的一雙小手緊握成拳,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晶瑩粉嫩的小拳頭上,隱隱可見細(xì)細(xì)的青色筋脈。
她的嬌軀微微顫抖,飽滿堅挺的酥胸急劇地起伏。
嫩紅濕潤的櫻唇緊抿著,貝齒緊緊地咬著內(nèi)唇。
楚河深吸一口氣,展開溫暖的笑顏。
他張開雙臂,緩緩地向著妃暄走去,柔聲道:“妃暄,我回來了。”
直到現(xiàn)在,妃暄眼中的不信才漸漸斂去,代之以狂喜和激動。
她的小手重重地擰著自己的大腿,深吸氣迫回眼中那急欲奪眶而出的晶瑩,向著朝思暮想的愛郎嫣然一笑。
然后她放棄了一切矜持,像撲火的飛蛾一般,縱身飛進(jìn)了楚河懷抱。
那猛烈的沖擊力,險些令楚河立足不穩(wěn),仰天跌倒。
妃暄的雙臂穿過他的腋下,繞上他的肩頭,緊緊地抓著他的雙肩,小臉兒埋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喃喃道:“先別走……抱妃暄一會兒……一會兒就好……雖然是夢……但妃暄,真的好想你能……永遠(yuǎn)不離開……”
“這不是夢啊傻丫頭……”楚河緊緊地抱著她,在她耳邊柔聲道:“我是真的回來了……”
他心里有些奇怪。妃暄一向面皮薄,當(dāng)初與他分開半年,重逢時雖然激動,卻也未曾這般失態(tài)。這次只不過離開了一個月,她何以會……
妃暄輕笑著,閉著眼睛喃喃說道:“夢里的你,還是這般會哄人呢……雖然妃暄日夜想著你能回來,可是……你只有一只胳膊啊……妃暄又怎會分不出你究竟是真人還是夢里的楚郎?已經(jīng)做了一年夢啦,每天都能夢到你,可是就今天的夢最為真實。若是這夢永遠(yuǎn)不會醒來……該有多好……”
楚河聞言,頓如五雷轟頂——做了一年的夢?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說……我只經(jīng)歷了一場任務(wù),我的世界,就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