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的條件是，”歐也故意停頓一下，“當我的助手。”
當天晚上，某人將一天的行程如實彙報完畢。
“小寶寶的意思是說，以後，你和歐也終於名正言順了？”
莫語嫣朝問這話的李思彤拋了個衛生眼，默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思彤聳聳肩看著她，嘿嘿笑了兩聲。
“有錢人的生活果真不是我們可以想象得到的……不過我只是很好奇，他明明有那麼多事要忙，爲什麼每次考試還拿第一啊？我懷疑……他是不是用錢收買了院裡的教授……”鮑婕冒出了個在語嫣聽來很“猥瑣”的想法。
她不贊同地撅著嘴：“鮑姐，你幹嘛不這麼想，他明明那麼忙，可是還得抽空去看書複習準備考試，換作是你呢……”
“莫語嫣，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氣死我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說的沒錯！我就知道遲早要被你拋棄啊～～”鮑婕故意裝出抹眼淚的樣子，還著重強調“嫁出去”這三個字。
語嫣捲起袖子，伸手過去在她胳膊上輕掐了一把，怒嗔道：“鮑姐！讓你亂說！歐也好歹也算我半個師父吧！有人詆譭我師父，難不成我還幫著落井下石？！”
看到鮑婕吃痛地叫了一聲，她趕緊就此罷休把手縮回去。
“唉……”一直在旁不吱聲的曲妍突然發出聲長嘆，“我真不明白了，同是從天上掉下來東西，爲什麼砸你頭上的就是餡餅，砸我頭上的就是鳥糞啊……唉，醜小鴨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曲妍……”莫語嫣鬱悶得跺腳，“你也來湊熱鬧欺負我……什麼醜小鴨，你想笑我沒常識沒文化是吧，我明明記得就是烏鴉變鳳凰！”
“烏鴉也差不多，既然你喜歡做烏鴉，那就這麼定了，莫烏鴉小姐……”
…………
原來女人這麼不講道理……（真要說不講道理，誰能比得上你莫同學……＝＝！）
可是後來，莫語嫣才發現，有些男人更不講道理……
比如她那半個師父，歐也。
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她終於弄清楚狀況了，這美名其曰是當他的助手，但助手就是一個不折不扣來哄騙她的幌子！說得坦白點，她就是一個免費的小跟班加苦力……
莫語嫣埋怨自己一時疏忽中了歐也的計，才淪落到給別人當跟班拎包的命運。不過，她還是很寬容地安慰自己，做跟班也得看跟的是誰，跟些阿貓阿狗就免了，怎麼說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歐大俠，別人還沒這個機會呢！（大姐，您真是深得阿Q同志的真傳……）
大俠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歐也不僅要同時打理酒吧和畫廊，還向幾家媒體的採編部門攬了一些兼職攝影，更讓語嫣想不到的是，他還行使酒吧老闆之便，當了幾支地下樂隊的經紀人。
她算大概明白，爲什麼只有期末考試的時候，歐大俠纔有出場的戲份。並不是導演不給他安排鏡頭，而是他的檔期實在太滿，以至於臨近劇終散場才姍姍來遲地出現。換成是她，肯定巴不得自己是孫悟空，拔撮猴毛一吹變出一羣□□。
本來，做好一件事情本就不易，要再想同時做好那麼多事情，更難之又難。於是，語嫣相當佩服歐也的從善如流，他應付各種事情總能有條不紊，好像對他而言它們絲毫不會產生任何衝突。
做歐也的跟班，她算是見識到什麼叫超人了。
超人，顧名思義的解釋，超乎常人的範疇；
換個方式來概括，非人類；
用通俗易懂的語言，不是人；
再形象生動地描述一下，牲口啊牲口……
她以前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心N用的人，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能說明，“超人”的助手也不是一般的助手。
反正，隨叫隨到的技能莫語嫣表示絕對練不出來，她只能承諾半小時之內必然會出現。何況有時候，歐也一條短信就直接把她從課堂上給“撬”了出去，他好像從來不管她當時在哪裡還有在做什麼，只顧全身貫徹八方四合唯我獨尊的工作態度。
雖則苦不堪言，莫語嫣還是不得不肯定，工作中內外兼顧的歐也有一種吸引人的氣質，都說認真的女人最美，其實認真的男人也差不到哪去。
莫語嫣成天揹著個大包跟著他到處奔波，她總愛問他什麼時候才教自己攝影，但是歐也每次都給她同樣的答案，他總說一開始不需要著急，關鍵在於感受生活，發現生活，然後才能知道自己的鏡頭裡想要出現的究竟是什麼。
“生活中並不缺乏美，缺乏的只是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你要記得這個道理。”歐也總這樣諄諄教導她。
“說到底，我就是你拐騙來的免費勞工……”在聽到他那一套套至上哲理後，語嫣總是忍不住嘀咕幾句。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看得莫語嫣心裡直發毛。
她隱約感覺到歐也散發出的怒氣，趕緊解釋說：“沒事沒事，大俠您千萬別誤會！我願意做小跟班，我願意做苦力，我很願意的！”
樂意個頭啊……她在心裡苦不堪言，高手就是高手，就喜歡用內功來恐嚇，用眼神來殺人！
起初，看到莫語嫣明明想哭但臉上還是努力擠出來的笑意，歐也會忍不住自我反省，莫非是自己長得太過嚴肅嚇人，否則，怎麼每次她一看到自己在看著她，反應就像只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一樣，嚇得渾身直哆嗦。
不過到了後來，歐也逐漸也習慣了她的軟弱小白兔形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許是和一個莫語嫣小朋友待久的緣故，他開始萌發了些惡作劇念頭。有時候他故意往她那看，然後觀察她眼眸裡由慌張到有時裝可憐有時諂媚還有時故意耍賴的變化……在這個過程中，歐也總能找到不少樂趣。
而語嫣，每次都發現不了歐也臉上一閃而逝的狡黠。
好吧，他承認其實挺樂在其中，就像逗家裡養的寵物差不多。（語嫣：歐大俠，我看錯你了……%>_<%）
終於有一天，莫語嫣迎來了她人生中的新曙光——一臺二手的膠捲單反相機。
“現在膠捲單反機不好找了，我託人問了很久才找到這臺。配件性能還很不錯，而且沒那麼沉，你先用來練手，從最基礎開始。”
可是某個人好像壓根就沒聽他說話。
歐也注意到，她拿到相機的那一刻，猶如解放後農奴翻身做了主人，這段日子以來緊繃著哀怨的小臉，瞬時換上一副貓吃飽魚後饜足的幸福表情，臉上有晶亮晶亮的眼神在閃爍。
他心想這甜頭是給對了，要不然把小白兔惹毛了，再溫順的兔子也是會咬人的。（語嫣： (#‵′) ……我要吃胡蘿蔔！）
不過也有事與願違的時候。
歐也原本天真地以爲，專業課裡開過不少關於攝影的課程，她多少也該有點底子。誰知道，她居然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告訴他，自己臨時抱佛腳背的那些，一考完就立馬還給老師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從最基礎的開始教起，等於是把她之前從大腦回收站裡清理掉的文件，又重新給她安裝回去。
好歹莫語嫣也算自覺，把攝影課用過的書從牀底的箱子裡翻出來，用手一抹，封面沉積了好一層灰，又蹭來曲妍的筆記，一點一點地往自己空白如新的課本上抄。她真後悔以前沒好好聽課，要不然現在也不會像個空白的初學者，問的盡是諸如一加一等於幾之類的問題。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啊……①
在發狠啃了不少理論書後，她終於被批準可以理論結合實踐了。
陽光和煦的週末早上，公園裡的一角。
“比如對面的那棵樹，”歐也指向遠處一棵樹，舉起相機給她做示範，“你先確定焦圈，接著再調整好景深範圍，最後根據取景框右下角的符號提示，確定光圈，這是拍照的一般步驟，你仔細看好。”
莫語嫣認真地點點頭。
只見他固定相機的位置，熟練地調好鏡頭各部分，一閃白光的晃眼伴隨著一聲咔嚓的清脆。
聲影不斷交替。
她的目光由他手裡的相機，偷偷轉移至他修長的手指上，順著鏡頭瞄到他微瞇的眼睛和纖長的睫毛，然後擴大爲那張清晰的側臉。
擁有一種與衆不同的氣質，這樣的歐也，第一次邂逅在那個晚上。
她的嘴角揚起愉悅的笑意。
如同那晚，依然是安靜的凝視，依然是眼前的這個人，但現在的他卻只出現在她一個人的世界裡，而且彷彿觸手可及。
焦圈。
景深圈。
光圈。
按動快門。
咔嚓……
永恆的記憶鏡頭裡，定格的是你溫柔的側臉。
歐也放下手中的相機，轉身看到語嫣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她溢滿暖笑的眼睛讓他拿著相機的手稍稍一顫。
那種笑容，他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過了。
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