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一覺醒來居然並非被人轟起牀, 第二天早上,莫語嫣是被鼻塞塞得透不過氣隨之憋醒的。
這也許是昨晚運動過於激烈的後遺癥,枕著滿頭汗伴隨著房間裡強勢的冷氣入睡, 再加上某人既不安分的睡相, 如此雙重作用下她是光榮著涼了。她懷念在宿舍睡覺的時候, 因爲曲妍晚上總愛跑廁所的緣故, 所以即便她再怎麼折騰被子也總有人好心幫她蓋好。
今非昔比啊……語嫣使勁吸了幾口氣, 沒用,鼻子就是怎麼樣都不通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嗓子眼也乾澀得直髮疼。
唉,本來昨晚好不容易聽到鮑姐的真情大告白, 誰知那麼倒黴今天偏就激動得著涼了, 人永遠不能高興得太早, 福禍二者總是相依相存的。
莫語嫣摸摸手機長按開機鍵一看時間,都十點半了。她再往旁邊定睛一看, 隔壁那張牀上哪還有人吶,被子早被整整齊齊地疊好碼正,就跟沒人在那睡過一樣,只有牀腳下襬著的那雙白色拖鞋能證明曾經有人存在過。
鮑姐人跑哪去了?
就在她坐在牀上發呆的時候,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接著是一陣彷彿可以壓低的腳步聲。
進到房間發現莫語嫣正端坐在牀上懶洋洋地揉著惺忪的睡眼, 鮑婕放鬆地吁了一口氣:“我的小祖宗你睡醒啦?”
語嫣很是配合, 悶悶地嗯哼了兩聲, 這剛要哼完想要開口說話卻硬是因爲喉嚨難受乾咳了幾下。
鮑婕幾步跨前探手摸她的額頭:“你一出聲我就知道你不對勁了, 誒,好像有點發燒了……算了反正今晚也要回去了, 你先起來吃點東西再接著睡吧。我等下出去給你買點藥,要不然等晚上回去藥店都關門了。”
“呃,今晚回去?”她雖然現在腦子裡全和著粘糊糊的面和水,但還是抓到了某句核心話語。
鮑婕邊撥著客房服務的號碼邊應莫語嫣的話:“恩,剛纔嚴風給的消息,說今晚八點半的飛機。”
啊,她的人生就要揮別這種奢華糜爛的五星級酒店生活了嗎……
啊,再見了金碧輝煌的高牀軟枕……
啊,再見了24小時永不休業的免費美食……
啊,再見了堪比金城武丹尼爾貝克漢姆的服務生GG……
爲什麼我的眼裡常含著淚水……
因爲我愛你們愛得深沉……
(以上純屬莫同學揮舞著絲帕的執手相看淚眼狀……)
鮑婕訂完餐回過頭來看到某個人狠揪著被子的淚流滿面樣,無奈地拍拍她的肩:“好孩子沒事的,不就發個燒嘛,至於哭得那麼生離死別嗎……”
……鮑婕,我是那麼貪生怕死的人嗎……
發燒了的莫語嫣依舊食慾大好,等她風捲殘雲地解決完一桌吃的之後,便在鮑婕“你這隻貪吃的豬啊你這隻貪吃的豬啊”的催眠曲中呼呼睡去。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幾乎所有的行李都已經被鮑婕一個人收拾好了,語嫣趕緊起來洗漱好換上衣服,然後和鮑婕一塊到大堂和大家集合。
直至換了登機牌過安檢的那一刻,方景言都沒有出現過,從酒店到機場的這一路只有他的助理嚴風和他們一起,可是大家發現嚴風並沒有任何的行李。等到要進候機室了他纔跟大家交待說,他和方總會遲幾天纔回去讓大家回去先好好休息。從頭到尾他充當的只是一個送機人的角色。
莫語嫣雖然覺得很奇怪,可是沒敢開口問他什麼。等上了飛機坐穩了她才悄悄地問身旁的鮑婕:“鮑姐,爲什麼我們提前回去方景言卻還留下來啊?”
鮑婕幫語嫣將身上的毛毯從脖子以下捂嚴實,她想了老半天才不急不慢回答說:“可能大家都像你那樣狂佔酒店便宜,那個臺灣阿土伯找方總投訴哭窮了吧!”
……囧……真的假的啊……(鮑婕:廢話……豬是怎麼死的啊!……笨死了!)
他們回到A城已經十點多了,幸虧機場和莫語嫣他們學校同在A城的北面,所以離得並不算很遠。爲了安全起見,歐也決定先送她們倆回學校他再回家。他平時不在學校的宿舍裡頭住,牀位早就被宿舍人佔用當堆放雜物的空牀了。
到女生宿舍樓下三個人說再見的時候,歐也盯著莫語嫣的半邊臉頰看了老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地補問了句:“你怎麼臉還是腫得跟發麪饅頭似的?不是給你冰塊敷臉了嗎?”
語嫣沒好意思告訴他,那袋冰塊一部分用來給鮑婕揉眼睛另一部分被她當做作戰武器了,只好在一旁捂著臉訥訥地解釋道:“我臉皮厚起效沒那麼快的。”
“哦——”他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果然是夠厚的……”
…………
由於回來前嚴風就代傳達了方景言的旨意,說鑑於他們這批人近段時間工作量大工作辛苦,所以回來後特地放他們兩天假用以休息充電。
莫語嫣便正好利用這兩天時間窩在宿舍進行休養生息活動。她安安分分地躺在牀上充當了兩天純病人,除了刷牙洗臉上廁所之外的別的事情,她都基本在牀上解決了。每天吃飯的時候只要等著宿舍人給自己打飯回來,再在牀上支一張小桌子鋪張報紙,吃完了還有專人收拾殘局,她便只顧著睡覺養病就好。
豬一樣的生活果然不是一般的安逸啊……
整整睡了兩天後,莫語嫣總算是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而且第三天按上班的生物鐘起牀之後照鏡子,發現自己硬是白了一圈,再瞧瞧黑眼圈也幾乎只剩下個很淺的影子了。俗話說一天之計在於晨,說得的確沒錯,她從這個早上起就感覺心裡美滋滋的心情大好,和上街撿了錢差不多的喜笑顏開。
語嫣回到公司剛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沒多久,正把桌上的灰塵清理乾淨,許諾就驚惶失措地晃晃悠悠晃到她面前,這次是乞力馬扎羅山驚現華南虎了還是南極重現數世紀前冰凍屍體了,莫語嫣靜候她給自己再講述一些鮮爲人知的天方夜譚。
“語嫣,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沒?”許諾的語氣似是驚悚萬分。
“不知道,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莫語嫣淡定地衝她眨眨眼睛,然後氣定神閒地在周圍找她那個和自己一樣嬌小身材的保溫杯。
許諾早就知道她這副德性,她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不愛吊人胃口不愛賣關子。“今天我聽說方總把case退回去了,喏,就是你們出差去弄的那個case!”她將自己聽來的話原原本本如實敘述給莫語嫣聽。
剛出碰到保溫杯杯蓋的手停在那幾秒鐘,然後迅速收了回去。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望著許諾,許諾扶住她的雙肩堅定不移地點點頭:“嗯,沒錯。不過我很奇怪怎麼是我們把案子退回去而不是對方主動放棄呢?”她也疑慮不解地看著莫語嫣。
把案子退回去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違約,儘管他們和對方的公司還未簽訂最終的合作合同,可是根據之前簽過的那些條款,這種程度的違約卻也意味著一筆數目不小的違約金。方景言這種老狐貍怎麼會做這麼不明智的決定呢?他腦子給殭屍吃了是不是……①
莫語嫣二話不說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一舉動把許諾嚇了一跳。她撇開許諾疾走到鮑婕的位置,雙手壓住桌面,語氣裡有難以抑制的激動:“我聽說方景言把那個臺灣公司的廣告案給退了?”
鮑婕從面前的一堆文件裡擡起眼,她皺皺眉頭淡淡地說:“在公司裡要稱呼他方總,要不別人覺得你以下犯上,影響不好。”
語嫣壓根沒想那麼多條條框框的東西,她只關心那個傳聞是否真實:“鮑姐,那關於方總把案子退了的說法,真有這件事嗎?”
對上她焦慮的眸子,鮑婕的目光倒顯得清明如水:“沒錯,這件事情在我們離開H市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莫語嫣頓時感覺心裡有些委屈,不管怎麼說這是她進公司實習以來接手的第一個比較完整的案子,他們爲之努力了那麼長時間付出了那麼汗水,可是方景言居然不動聲色地把它給退回去了……而且鮑婕居然幫著他一起瞞著她,她不是說相比方景言她更喜歡自己的嘛,雖然這不是談私人感情的時候,但好歹她也是她的助理,她爲什麼還要瞞著她……
鮑婕將身子往後頭靠去,她看了看語嫣輕嘆了一口氣:“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對我來說你能快樂一天就算一天吧,該來的我們誰都改變不了。”
往往現實就是這樣,它總愛開些不懷好意的玩笑或是製造一些不期而遇的意外,可是我們卻無法改變更別指望說能阻擋意外的到來,偏偏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它從天而降。
莫語嫣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
有人一夜醒來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也有人一念之間傾家蕩產衆叛親離,但生活中卻最不乏就是這種和自己的期望相悖的意外,她突然聯想起H市的那段日子,如若方景言在一開始就不希望做這個案子,爲什麼還要大張旗鼓整那麼多人過去,充充場面而已嗎?不,應該不是那樣,直至那件事之後他還和那個臺灣人吃飯喝酒來著,那應該一直很正常纔對啊……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