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尚肯定不知道,湯小敏幾乎全程參與了他父親的庭審。
在這段艱難的時間里,周景尚的所有沮喪、悲傷、痛苦與糾結她全都看在眼里,多少次想要堂堂正正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給他說句鼓勵的話,或者什么也不用說,只是默默陪伴在他身邊,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就好,可是,理性告訴她,這個節(jié)骨眼最好不要節(jié)外生枝,于是她硬生生將自己的那點小心思通通壓了下去。
今天,看到周景尚與梁似錦擁抱,藏在角落里的她黯然神傷。他都能和仇家的女兒握手言和,為什么要決絕的對我說“后會無期”呢?周景尚,難道你就這么怕我嗎?
撇開兒女私情不說,凌澤秋回國的事情到讓她有些費神。法國那邊來了消息說夏夢萱再度失蹤,凌澤去又在這個時候離開了法國,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相認了?夏夢萱也隨他一道回國了嗎?湯小敏對那個能將自己一招制服的女人耿耿于懷。
湯小敏回到湯家新宅子的時候,賈世潤正和湯震業(yè)商量著什么。
“周建業(yè)那邊怎么樣?”見到湯小敏沒什么精神,賈世潤還以為是庭審出了什么問題。
“已經(jīng)宣判了,也不知周景尚是怎么請的動薛正暉為他父親辯護的,竟然爭取到了五年的刑期,簡直是太便宜他了。”湯小敏有些不悅。
“不過,他一個人把罪名擔下來了,到是省了我們不少事兒?!辟Z世潤笑瞇瞇的說道。
“他回來始終是個隱患,當初在法國就不該給凌澤秋找到他的機會,都是那個夏夢萱出來橫插一杠,壞了我的計劃?!睖∶粢欢亲釉箽狻?
“就算你攔住了凌澤秋也沒用,警方已經(jīng)出動了,周建業(yè)被引渡回國是必然的結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氣什么?”賈世潤問道。
“二虎哥。當年我們我們湯家為凌將軍辦事,周建業(yè)可是見證人,要是哪天他心血來潮來個魚死網(wǎng)破,全給抖了出來。按照凌將軍的做派,我們湯家肯定得給凌家背黑鍋,我竟然把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給放了,你說我氣不氣?”
“恐怕小敏妹妹也只是懲口舌之快吧,周景尚的父親你確定下的去手嗎?”
“二虎哥,你是在質疑我嗎?”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吵了!周建業(yè)的事情我們多的是時間商量對策,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這個邀請該怎么辦!”湯震業(yè)將手里的邀請函甩在了桌子上,阻止了二人的口舌之爭。
“什么邀請函?”湯小敏順手拿起翻開來看。
“是一個明星組織的慈善晚宴。幾乎邀請了城里所有的名流,包括凌將軍。”賈世潤解釋道。
“陶喆源,他是凌澤秋和周景尚的朋友,他怎么會突然組織慈善晚宴呢?”湯小敏滿腹疑問。
“我們的人已經(jīng)調查過了,邀請函是他的經(jīng)紀公司以陶喆源私人的名義發(fā)出的。這個明星前段時間爆出了涉毒丑聞,后被證實是被人栽贓陷害的,現(xiàn)在搞個隆重的慈善晚宴,看樣子是想重塑形象?!辟Z世潤說。
“不對,這件事情很蹊蹺,他為什么要邀請凌將軍?他可是軍人,怎么可能出席這樣的晚宴?我們湯家和凌家已經(jīng)決裂了。這兩年都沒有出現(xiàn)在凌將軍面前,現(xiàn)在突然收到這樣的邀請函,恐怕是鴻門宴吧!”湯小敏不贊成湯震業(yè)出席。
“凌將軍那邊已經(jīng)確定出席了,他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啊,兩年前沒把我們連根拔掉,他老人家恐怕心里不舒服吧。”賈世潤冷笑一聲。
湯震業(yè)聽著兩人的對話。若有所思。
“大哥,這樣的話,我們是去還是不去?”賈世潤轉而問向了湯震業(yè)。
“別人都騎到你頭上了,你說去不去?”湯震業(yè)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明知危險重重他還是要放手一搏。
“不能去!爸爸!”湯小敏厲聲反對。
“小敏。別人欺負你一次兩次都可以忍,但你一直不做聲的話,別人就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你,我們湯家就算實力大不如前,但也決不能被人看貶了!這個鴻門宴我是去定了!你不要再說了!”湯震業(yè)無視女兒的反對,起身離開了大廳。
湯小敏看了一眼同樣憂慮的二虎,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詳?shù)念A感。
周建業(yè)被送監(jiān)執(zhí)行后迎來的第一個探望者不是周景尚,而是凌澤秋。
兩人隔著玻璃,舉起了電話。
“周叔叔?!绷铦汕锲届o的開口。
“小秋,在法國的時候,我不知道是你,下手重了些,你的傷……”
“沒什么大礙,已經(jīng)痊愈了?!?
“那就好。你來看我是為了……”周建業(yè)心知肚明凌澤秋不會無緣無故來這里。
“周叔叔,事到如今,關于你犯的罪都已經(jīng)蓋棺定論了,所以,我想跟你要一個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關于你和尼斯那棟別墅的真相,我相信那棟別墅不僅牽涉了你,如果猜得沒錯的話,我爸爸,我爺爺,梁慕勝甚至是我媽媽都和那棟別墅有著莫大的關系,你能告訴我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
“小秋,過去的事情你一定要翻出來嗎?我記得你很小的時候總是把結了痂的傷疤揭起,你不記得那種痛了嗎?”
“周叔叔,不揭的話怎么知道傷口有沒有潰爛?我不怕疼,因為我知道,疼過之后,我就會康復。”
“哎,小秋你怎么和阿尚一樣那么固執(zhí)?”
“所以,請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周建業(yè)看著凌澤秋急切的臉,他頓了頓,點了點頭。一看他答應了,凌澤秋總算舒展了眉頭。
“當年你爸爸和梁慕勝是大學里的同班同學,兩個人學的都是建筑,梁慕勝很有天賦,畢業(yè)之后,沒兩年就自己開辦了一個建筑事務所,你爸爸也注資加入了?!?
“也就是說。最早梁慕勝的合伙人是我爸爸?”凌澤秋驚訝的問道。
“是的,后來,你爸爸被凌將軍召回去跑鐵路上的生意,他不想失信于梁慕勝。于是就將他名下的股份轉移到了我的名下,由我繼續(xù)和梁慕勝合作,其實我只見過他一次,梁慕勝管理事務所的大部分事務,我只是負責工商這部分,兩人私下幾乎沒有什么交流?!?
“所以,當年梁慕勝的妻子也沒有見過你,警方調查的時候她連你的外貌特征都無法提供?”
“是,我至今為止都沒有見過梁慕勝的妻子和女兒?!?
“不,他的女兒你見過的。就是和我一起出現(xiàn)在別墅里的那個女孩兒。”
“哦,是嗎?這世界還真小。”
“那后來呢?為什么就詐騙了呢?”
“這個還得從你爺爺說起,那個時候,凌將軍不但沾手了西伯利亞鐵路上的生意,還想在國外置業(yè)。剛好你爸爸跟他說起了尼斯的一大片地,他很中意,于是,當時,他幾乎買下了尼斯最繁華的一個片區(qū),但是,偏偏有一小塊地他無法得到?!?
“那塊地是被梁慕勝買下來了嗎?”凌澤秋急切的問道。
“確切的說。梁慕勝買的是那棟別墅,只是根據(jù)當時的法律,擁有地上建筑物的所有權,同時也就對那塊地擁有了合法的權利,所以梁慕勝不賣,你爺爺就吩咐我去騙。”
“這怎么可能呢?我爺爺都能買下那么大一塊地。為何不肯放過一棟別墅呢?”凌澤秋難以置信。
“你不了解你爺爺,他想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區(qū)域,而且,那個時候你爺爺被金錢蒙蔽了雙眼,他完全看不到別人的苦楚了?!?
“不可能的。我在爺爺身邊長大,他一向儉樸,哪里會是貪圖錢財?shù)娜耍俊?
“小秋,你從小生活優(yōu)越,是不會理解一個一直餓肚子的人對金錢的渴望的,你爺爺一旦開始聞到了錢的味道,他就著魔了,他瘋狂迷戀金錢,愛上了賺錢的感受,所以,他拼命的在拓寬著他斂財?shù)那?,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停止,你以為只有我被派去做這種事情嗎?你以為你爺爺只在法國置業(yè)了嗎?他的能耐是你所不能想象的?!敝芙I(yè)在說到凌將軍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在顫抖。
“那我爸爸呢?他怎么會得抑郁癥?他和這個別墅有什么關系?”
“他的抑郁癥在詐騙案發(fā)生之前因為你媽媽的事情就已經(jīng)得了,在他得知凌將軍迫害了他最好的朋友的時候,他就不行了,而且,他不斷的埋怨自己給凌將軍看了那塊地,這才導致了梁慕勝的悲劇。”
“那我媽媽呢?為什么她會被趕出家門?”
“誰告訴你你媽媽是被趕出家門的?當年,你父親在鐵路上認識了你媽媽,回國后他們就結婚了,可是凌將軍發(fā)現(xiàn)自從你媽媽嫁進來后,凌家的生意就頻頻出問題,于是派人調查你母親的身份,沒想到真的被凌將軍猜中,你媽媽是國安局派來的特情,嫁給你爸爸就是為了監(jiān)視凌家,你爺爺勃然大怒,就把你媽媽偷偷送出了國,安置在了那棟別墅里?!?
“特情……原來如此……所以,你就是負責看管我媽媽的人了?”
“我哪里是你媽媽的對手,到了法國后,她很快就擺脫了我們的監(jiān)視,然后迅速的洗滌身份,我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作為對我辦事不利的懲罰,凌將軍讓我留在法國照看他的產(chǎn)業(yè),將軍怕我有異心,于是把阿尚送到了法國,但前提是我們不能見面?!?
“原來是這樣,那之后你就沒有再見過我媽媽嗎?”
“她的確銷聲匿跡了,直到你出現(xiàn)在我別墅前兩周,她突然光明正大的來找我,她告訴我,凌家在法國的產(chǎn)業(yè)全部在她的掌握之中,叫我好自為之,當時我不明白她想干什么,直到你出現(xiàn),我才明白,到了他們收網(wǎng)的時候了,凌家氣數(shù)已盡,小秋,你也要好自為之啊?!?
聽到周建業(yè)的這番話,凌澤秋已經(jīng)滿頭大汗了,他現(xiàn)在還有一個疑問,“周叔叔……你……在庭審中為什么沒有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阿尚的命在凌將軍手里,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他出事的?!?
凌澤秋放下了手里的電話,原來凌家不僅和似錦之間隔著一條人命,還欠著周景尚一個自由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