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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澤秋果然按照自己對周景尚所說的那樣“倒時差”,直接從昨天上午開始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徹底清醒了過來,當(dāng)然,要除過周景尚打擾他的那段時間。
翻了一下信息,還是沒有來自似錦那邊的消息,他有些失望。
不過,周景尚的請酒短信倒是頗令他意外,這家伙回國后還沒有和自己一起喝過酒,本以為他是因為小時候教壞了自己而心懷愧疚,沒想到還不是死性不改,上次還假裝仁義道德關(guān)心我是不是戒掉了?切,虛偽!
凌澤秋不自覺地?fù)P起嘴角,自己與周景尚總是有那么多的糾葛,無論他離開了多久,只要再聚首,本已沉寂的習(xí)慣也是會死灰復(fù)燃的,這就是友情的力量。凌澤秋迅速回他一條短信,“馬上到。”
周景尚已經(jīng)先行一步來到了凌澤秋指定的會所,拿起菜單嫻熟的點了幾個凌澤秋喜歡吃的菜,又要了幾瓶白酒,他和凌澤秋喝酒就喜歡喝國酒,什么洋酒、清酒都不能讓二人盡興。吩咐了服務(wù)員晚些時候再上菜,自己一個人坐在雅間里抽起了煙。
湯小敏那天對他說的話又回響在了他的腦海里,既然是交易,當(dāng)然要遵守交易之道。
周景尚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呼出去的煙霧讓他的面龐看起來有些虛化。思緒也開始不由自主的翻飛。
當(dāng)年他救了湯小敏,后來。某一天清晨,周景尚在綠茵小道上晨跑的時候,竟然與湯小敏不期而遇,兩人都甚感驚訝,原來他們同住在巴黎6區(qū)。也就是著名的拉丁區(qū),這里是最最巴黎的區(qū)份,散布著咖啡館,書店,還有名牌大學(xué),中學(xué)。兩人都是留學(xué)生,能在這一區(qū)相遇也屬正常。
那個時候周景尚就覺得湯小敏不一般,他打聽過那些企圖綁架湯小敏的人后來的下場。聽說,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包括他們的老大也不知去向。這讓周景尚覺得匪夷所思,在別人的地盤,而且還是外國,竟然能悄無聲息的讓一個幫派直接覆滅,這需要多么龐大的背景才能做的到。
湯小敏的身份成了周景尚心中的隱患,直到有一天。他親眼看到湯小敏以極快的身手控制了那個一直潛伏在他身邊的監(jiān)視者,他這才知道,自己在國外的生活一直在別人的掌握中之中。這個“別人”,除了凌將軍他想不出還有誰。
湯小敏告訴周景尚,“處理了這個監(jiān)視者你就自由了,就當(dāng)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不欠你的了。”
周景尚雖然痛恨一直監(jiān)視自己的人,但是他還不至于喪心病狂到要取人性命。他緊張地問湯小敏:“能不能留他一條命?他只不過是聽命辦事而已,我不怨他。”
“不解決了他,他一定會去跟他的老板告密的,那你還怎么自由?”湯小敏對他的心慈手軟很是不屑。
“放了他吧,只要你能幫我回國就行了!”周景尚看著那個已經(jīng)被湯小敏打暈的監(jiān)視者請求道。
“周景尚,你可想清楚了,回國的話,你會再次陷入更加嚴(yán)密的監(jiān)視之中,自由之路我可是替你打通了,你要不走,那也別怪我沒幫你。”湯小敏頗為生氣。
“我決定了,你把他放了,反正他也沒有看到你的臉,對你不會造成任何威脅,只要你能幫我回國,我可以答應(yīng)為你做一件事情。”
“周景尚,這可是你自愿做出的交易,我們湯家很守信的,交易成了,你可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絕不后悔!”回國的*已經(jīng)使周景尚失去了理智,要說他是為了救那個監(jiān)視者,倒不如說回國才是他的初心,湯小敏的出手只不過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要求回國的機(jī)會而已。
“好,成交。”湯小敏洪亮的聲音。
一支煙抽完了,周景尚彈了彈煙蒂上的灰,回憶也結(jié)束了。交易,這就是他突破重重險阻回國所付出的代價,然而湯家要他所做的事情,對他來說更像是一種要挾。
現(xiàn)在,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先完成和湯家的約定,然后才能擺脫湯家的要挾。最好有辦法可以讓這股勢力徹底的在自己的身邊消失,要不然,會影響自己的另一個計劃,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所以,現(xiàn)在是時候讓凌澤秋躁動起來了。
雅間的門“咯吱”一聲開了,只見凌澤秋笑瞇瞇地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眼前。
周景尚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這就要開始了嗎?我都能放過一個監(jiān)視了我那么多年的人,就不能不去招惹凌澤秋嗎?他什么都不知道,這樣對他,公平嗎?可是,湯家已經(jīng)盯上了他,就算我不這么做,湯家也會用別的辦法吊他上鉤的,與其別人明著去傷害他,這個惡人還不如就由我來做。
“大白天的請酒,你有什么喜事?”凌澤秋脫了外套,隨意地坐了下來,雅間內(nèi)的溫度比起寒冷的室外要溫暖多了。
“我已經(jīng)點好了菜還有酒,就等著你凌少大駕光臨了。”周景尚淡然地說著。
“莫名其妙!”凌澤秋漫不經(jīng)心地回他一句。
服務(wù)員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上菜,倒好酒后,周景尚示意服務(wù)員出去等著。
他端起一杯酒什么也沒說就先干為敬了,凌澤秋對于他奇怪的舉動的感到很不解。
氣氛雖然沉重,但是,既然對方先喝了,凌澤秋二話不說也舉起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周景尚盯著他,嘴里輕輕蹦出了一個“切”字。
“酒這東西傷身體,我建議你還是戒了吧。”他低沉著聲音對凌澤秋說道。
“那請教一下。勸我戒酒的人為什么要找我喝酒?”凌澤秋端起酒瓶給兩人面前的酒杯里再次斟滿了酒。
“因為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喝酒。”周景尚沉著聲說道。
凌澤秋愣了愣,他不知道周景尚這是怎么了。這話聽著像是絕交的意思。
“酒桌上說這樣的話合適嗎?”他冷冷地問周景尚。
周景尚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無精打采的。凌澤秋生氣地端起桌上的酒再次一飲而盡。
“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么回來嗎?”周景尚突然說。
凌澤秋驚訝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怔怔地看著周景尚。
“是,我是想知道。”
“我沒辦法跟你說清楚我為什么回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七年前我為什么不告而別。”周景尚的聲音似乎開始變得嘶啞。
“為什么?”凌澤秋緊張到大氣都不敢出。
“七年前。我爸爸還是凌將軍的隨行秘書之一,突然有一天我爸爸就失蹤了,接著就有人說我爸爸在國外等我,叫我出國去和他匯合。”
“然后呢?”凌澤秋瞪大了眼睛。
“然后,你爸爸突然就病逝了,我出國的事情就暫時擱置了。”
“對,你說的沒錯,我爸爸就是在那個時候病逝的。”凌澤秋輕聲補(bǔ)上一句。
“過了一周。你爸爸的后事處理完了,又有人來要送我出國,我害怕,不想出國,就跑去求凌將軍。”
“你還去找過我爺爺?為什么我不知道?”凌澤秋急切的問。
“你當(dāng)時完全沉浸在你爸爸病逝的悲痛中,哪有功夫惦記別人的事情?”
凌澤秋垂下眼簾默默點了點頭,那個時候的自己腦子里幾乎空白了。
“凌將軍告訴我說,我爸爸是詐騙犯。正在被通緝,已經(jīng)跑到國外了,正等著和我團(tuán)聚呢。因為是凌將軍說的。所以我信了,于是我就被送出了國。”
“這么說,你的確是被我爺爺送出去的?”凌澤秋想再確認(rèn)一次。
“那個時候的我,除了凌將軍還能相信別人嗎?”周景尚反問他。
“那你和你爸爸團(tuán)聚了嗎?”
“沒有,我沒有見到我爸爸,我也沒辦法回國。因為你爺爺專門派了人嚴(yán)密地監(jiān)視我,我只能待在法國,一待就是七年。”周景尚的聲音里有著濃濃的怨氣。
凌澤秋猜得沒錯,一直以來他都認(rèn)為,當(dāng)年,是爺爺送走了周景尚,可是為什么沒能讓他和他父親團(tuán)聚呢?而且,周建業(yè)他是見過的啊,他為爺爺辦事,又為什么會去詐騙呢?詐騙了什么,以至于要連兒子都沒顧上交代就跨國逃亡了呢?
“你不覺得奇怪嗎?”周景尚突然問他。
“什么?”
“整件事情的時間節(jié)點不覺得很巧合嗎?”
“哪里巧合了?”
“先是要把我送走,說我爸爸犯了詐騙罪,然后你爸爸突然病逝了,可是之前你爸爸一直很健康啊,最后,我還是被送走了,可是,卻沒有像你爺爺說的那樣和我爸爸團(tuán)聚,你不覺得你爺爺在這件事里是個隱形人嗎?”
“隱形人?”凌澤秋迎上了周景尚殺氣騰騰的眼神,對啊,整件事情看似和凌將軍無關(guān),但最后所有的結(jié)果都可以歸到凌將軍身上。
“我爸爸失蹤了七年,我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找到他,你爸爸去世了七年,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死因嗎?還有,你對你媽媽還有映像嗎?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你爸爸的喪禮上你媽媽并沒有出現(xiàn),你對她的行蹤也一點都不好奇嗎?凌澤秋,這么多年,你都是沒心沒肺活著的嗎?”周景尚越說越激動。
“夠了!”凌澤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你為什么和我說這些?”他覺得自己的嗓子像火燒了一般,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去想父母的事情,可是爺爺從不準(zhǔn)他問,他能怎么辦!
“因為我想找到我爸爸!”周景尚也站了起來。
“那你去找啊!為什么要扯上我父母?”凌澤秋憤怒地沖他吼道。
“因為沒人肯幫我!”周景尚的眼睛里都是眼淚。
“只有你去尋找你父親的死因和你母親的行蹤,你爺爺才會將當(dāng)年的事情翻出來,我才有機(jī)會查到我爸爸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你爺爺既然能把我送走,我想我爸爸的行蹤他一定是知道的!所以,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幫我!”周景尚幾乎要哽咽了。
“周景尚,你說的沒錯,這也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喝酒。”凌澤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大步?jīng)_門外走去。
終于從壓抑的室內(nèi)跑到了空曠的室外,北風(fēng)呼呼刮過,凌澤秋不禁打了個冷顫,胸口此起彼伏,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他覺得自己的胸膛就快要爆炸了!周景尚說中了他的要害,他想知道真相,最重要的是他想找到銷聲匿跡多年的母親。
還留在雅間里的周景尚吸了吸鼻子,嘴角微微上揚(yáng),凌澤秋,你也是時候嘗嘗我當(dāng)年所受的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