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已傾城 75氣絕 筆趣閣
隨右抱著岳青平出來,發現她眼睛微閉,氣若游絲,竟暈過去了,趕緊送醫院,一陣搶救之后,醫生對隨右說:“無大礙,傷心過度,身子虛弱,要好好休養。”
隨右看見躺在床上的岳青平,臉色如雪,嘴唇灰白,仿佛一朵即將枯萎的花,隨右不忍多看,拿起她的手機,打給了賈笑笑。這幾天她得住在醫院才行,身邊要有個人照顧,還有個孩子,也需要人,賈笑笑是她的好朋友,找她來最合適了。很快,賈笑笑來了,后面跟著金正山,原來賈笑笑決定住在同城等方舟出獄,目前無事,也跑到金正山的手下混飯吃,她正宗美術系出身,要不餓死還不難。聞說岳青平在醫院,心急火急,告訴了金正山,兩人直奔醫院而來。
隨右見金正山,溫潤如玉,謙和有度,暗中點頭,果然一身君子之氣。
賈笑笑大呼小叫:“怎么回事,瓶子怎么進了醫院。”
“她情緒不好,身子虛弱,這幾天能不能麻煩你照顧一下她?”隨右說,他可沒有忘記岳青平曾告訴他,眼前這位高挑美女曾背著她從五樓到一樓。
“你放心,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賈笑笑拍著胸膛保證,隨右看見她的胸脯被拍得一顫一顫,笑了,果然是位大喇喇的傻妞。
“她的孩子不知道在哪個幼兒園。”最好能接來。
“我去接,我知道在哪。”金正山微笑說。
“好,拜托你們了。”他遞給她們一人一張名片,“有事找我。”說罷起身告辭。
金正山坐到床邊,見岳青平毫無生氣的臉,很心痛,他輕輕握住了那只正在打點滴的手。冰涼,柔弱,這是一只需要被保護的手,需要細心呵護的手。
點滴打完,岳青平還沒有醒來,金正山不放心詢問醫生。醫生解釋說她太累了的原因,才略略放心,看看時間,快要放學了,交代了賈笑笑幾句,去接清兒。在幼兒園門口,卻看到了任之豐,彼此相見,都愣了一下。倒是金正山先開口:“青平在醫院,我來接清兒過去。”
“醫院?”任之豐臉色一變。
“醫生說她需要靜養,身子比較虛弱,而且傷心過度。”金正山看出他內心的煎熬,直接說出了醫生的話,也希望他放心。
任之豐沉默了。她生病了,第一告知的人是金正山,來接孩子的人也是金正山,她是不要他了!她請求隨右帶她離開,從隨右抱著她離開時,她就沒再看他一眼!也是從那一刻起,她決定不要他了!她一直縱容他,縱容他瞪她,縱容他兇她,縱容他逗她,縱容他騙她,甚至縱容他離開她,她一直沒有放棄過他,一直在等他回來,她說,“如果你見到我很痛苦,我會走開,如果你見到我幸福,我會一直在。”可現在,她要走了,不等他了,她再也縱容不下去了!他雙手握成拳頭,任指尖陷進掌心,付來陣陣刺痛。
“麻煩你照顧她,清兒你接過去。”任之豐點點頭,轉身就走。她傷心欲絕,清兒在她身邊會讓她心情好點。
病房里,清兒朝著岳青平打針的地方小口地吹氣:“媽媽,是不是沒那么痛了?”
岳青平笑了,“清兒最聰明,媽媽真的沒那么痛了。”她一直怕打針,小時候一聽說又要打預防針,就躲起來,這個時候,任之豐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誰讓她那么笨,總是躲在同一處地方。他將她拎小貓似的拎出來,還親自動手將她的袖子挽高,露出小小的胳膊來。她拼命哭,結果針打完,他的衣服上全是她的鼻涕和眼淚。氣得任之豐臉色要吃人的黑,狠狠的罵她,磨人的丫頭!現在自己成媽媽了,打再多的針,吃再多的藥,她都不敢吱聲,她得勇敢,得給孩子作表率,特別是身邊沒了那個可以靠著放聲哭喊的人,她只能將哭喊收起來。
病房的外,任之豐倚在墻上,笑了。他的小兔子,沒了他,果然又勇敢又堅強。換作以前,得哭多久啊。她真的,不需要他了。
賈笑笑從病房里出來,看見旁邊站著個人,她不認識任之豐,立即問道:“你是來看瓶子的吧,進去啊,她醒著呢。”
任之豐沒有吭聲,也沒有動,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賈笑笑嘀咕一聲:“真是個怪人。”走了,她要去金正山那兒提雞湯,他這會兒走不開。
岳青平一聽賈笑笑說話,就知道外面是任之豐。她多想見他,又害怕見他。見到他就想到那些痛苦的傷心的帶血帶淚的事情。不見他,心里好象有條蟲子在啃嚙著她,慢慢磨,慢慢咬,慢慢痛。
任之豐進來了,清兒看見他,要哭:“爸爸,媽媽好痛哦。”
任之豐抱住兒子,將頭埋進他的衣服,嘶著聲音說:“我知道,我都知道,媽媽好痛。”
岳青平眼淚不自覺地流出來。都那么痛,他痛得眉頭打結了,痛得臉色都變了,他說,他知道她的痛。
任之豐一手把清兒抱到床上,一手摟住岳青平,用臉蹭這個,又蹭那個,久久不說話。
岳青平在醫院住三天,就回家了,既然是靜養,在家好得多,賈笑笑以隨右的雞毛令為名,強行也住進去了,可憐她一米七三的個子,縮進一張沙發,不知道一個晚上要滾下來多少回,一滾下來又爬回去,硬是沒見頭上摔出個皰來,也硬是沒見她哼過一聲。每天的飯菜她包了,只是半途中常常搬救兵,搬來的是金正山,只見他外衣一脫,袖子一挽,再把圍裙圍上,在廚房里如魚得水,動作那叫一個熟練!賈笑笑喜得抓耳撓腮,圍著他轉了幾個圈圈,搓著手獻媚地笑:“師兄,你有女朋友沒?你看我怎么樣?”
金正山好笑地說:“你家方舟怎么辦?你想移情別戀?”
賈笑笑才想起她在同城的目的,苦著臉:“是哦。”
岳青平也笑,這傻妞。
從那以后,金正山每天都來,廚房重地,賈笑笑不敢進,岳青平要進,賈笑笑搬出醫生的話,不能勞累,靜養,靜養。硬是橫在廚房門口不讓她進,廚房成了金正山的地盤。他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什么事都會做,吃了飯還能將各個房間的的衛生做好。賈笑笑看著他眼睛恢復以前的綠幽幽,“這么帥的煮夫,賞心悅目,以后得便宜誰啊?”她悄悄推推岳青平,“便宜你吧,只有便宜你,我才不嫉妒,換作別人,我一想就恨啊!”
岳青平狠狠瞪了賈笑笑一眼,還能更口沒遮攔點嗎?
金正山看著兩人的互動微笑,有賈笑笑這個活寶在,岳青平的心情好多了,氣色也好多了。任之豐來過幾回,每次走后,岳青平都要發呆半天,陷入沉郁、傷心之中,賈笑笑有一回忍不住了,追著任之豐后面出去,大吼:“你以后別來了,你每來一回,我努力幾天都白費了!她不看見你沒事,看見你得傷心幾天,偷偷哭上幾回,你這不是害她嘛!”
任之豐從喉嚨里憋出一個“好”字,竟真的沒來看她了。
隨右有時候也來看她,跟她論論茶道,竟然試出了幾道新的畫茶。隨右說:“不如去我的茶吧吧,隨家茶交給你發展。”岳青平笑,才不去,擔子一壓,就沒靈感了,她就喜歡隨心所欲地做做這些。隨右也不多說,本來也就是想給她個散心的場子,能讓她高興就好了。
一間生意清淡的酒吧里,任之豐一杯接一杯,一個勁猛喝,直到杯子都拿不穩,口里還在嚷著要滿上,候力城沒怎么喝,他望著酒吧里閃爍的虹燈,痛心說道:“既然舍不得,做什么要放開?”
任之豐抓著杯子往嘴里倒,一杯下下去,趴到了桌子上,好半天才聽到他在說:“我舍不得她看見我難受。”像孤雁的悲鳴,聲音充滿絕望和悲傷。
候力城一震,舍不得她看見我難受?他記起他們兩個離婚后,他痛打了任之豐一頓,卻也沒打出答案,他想打電話問岳青平,沒打,給她發了條短信,三個字,為什么?一會兒,岳青平回復了,離婚是我提出的,不要怪他,我只是舍不得他看見我難受。如此相同的答案,如此相同的心思,舍不得難受。他們從來沒有為自己想過,舍不得對方不開心,舍不得對方難受,只要稍稍自私一點,兩人就可以在一起了。可偏偏都為了彼此,選擇放棄。這深愛的兩個人,可以容忍寂寞和痛苦,卻不能容忍彼此有一絲絲痛。候力城想,我也愛過她,可和瘋子相比,我他媽拿什么愛她。
他喝了一杯,站起來,看見任之豐,“要是不會醒就好了。”一波三折,多災多難的一對有情人,只怕再難到一起了,不是不愛,而是心坎上那道溝太深了,難以逾越。“我們走吧,偏偏又醉不死,死了倒好了,這日子過得多難受啊!”他是真的難受,走進那個家難受,走近他兄弟的故事難受,看見那個嬌小的身子更難受。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將頭埋在枕頭里默默流淚,她弱小的肩膀到底承受了多少悲傷,多少痛苦?偏偏這么多人都只能無力地看著她悲傷,甚至假裝看不到她的悲傷,因為她怕別人看見她的悲傷。
任之豐一覺醒來,發現天已黑,這一醉竟然醉了一天。華燈初上,每一盞火就是一個家,唯獨沒有屬于他的那盞燈火。他給岳青平打了個電話:“小平,我有話跟你說,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