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陰謀
易星月也吃驚,她想不到,任復生和任環慰竟然在暗中幫她,是啊,那通電話記錄,她怎么就沒想要到刪除?“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們會幫我!你對我這么冷淡,連我房間都不進,做夢都想著岳可人那賤女人,想跟她在一起!你巴不得我死!怎么會幫我?”她撕著聲音喊。
“我和你結婚,是真心想和你過日子的,可是我發現,你嫁給我不過是想利用任家的勢力,幫你查清楚付家當年后的動態,還幫你撐腰,讓你將王家踩在腳下,你心機太深,我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沒看清你的歹毒心腸和陰險嘴臉!”
“哈哈!哈哈!你真心想和我過日子?你敢說你有真心和我過日子?”易星月瘋狂大笑,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指著岳青平,“知道我為什么這么討厭你嗎?我殺了你的父母和你的弟弟,得到了付家的財產,可我還是討厭你,不惜一切想將你趕出任家,知道為什么嗎?哈哈哈!因為他!”她手指一轉,指向了任環慰。
“我討厭你那張臉,我一看到就惡心!可憐我還朝你討好了近二十年!越大越討厭,你越大越像那賤人!”她面色猙獰,瞪著任環慰,“本來他們結婚后,我也想好好待她,也想過,既然集團到手了,我把它交到小豐手里,好好和你過日子,可你,可你,有重視過我對你的好嗎?你總是在背后偷偷望著她!這么多年來,你從沒有忘記過賤人,你看著岳青平就想到那賤人!你讓我如何不恨!你以為我當年是看上你任家的權勢才追求你的?這么多年你一直就是這么想的的,是吧?你除了那個賤女人,還會有好心思去度量別人嗎?別人全是假的,毒的,就那賤女人永遠是好的!兩年前你突然出國半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任環慰,你敢說你不是去見岳可人那賤人?忍不住了吧?你寧可放棄升職的機會,也要去見一面,你的愿望終于實現了,現在天天去,可以守著她好好過日子了,去啊,去啊!你們這對狗男女!”
“啪”地一聲,任環慰一個巴掌打在易星月的臉上,頭發頓時亂了,嘴角緩緩襯出血跡,可見下手之重。“你這個潑婦!給我閉嘴!”
“哈哈,讓我對說了是不是?你惱羞成怒了!任環慰,你有本事當年就別讓她跑了啊?你這個孬種!我瞧不起你!”
“你可以瞧不起我,當年若我強行將她留下,怎么會有今天的悲劇!是我眼睜睜地放她走,還偷偷幫她上飛機。你沒說錯,我就是個孬種!連自己的愛人都不去爭取!可是你不能侮辱她,可人,她已經死了!”任環慰好像突然蒼老幾十歲,聲音又憤怒又無助又悲哀,“當年我去德國,是接到她信,要見我最后一面。我去了,她已病得不成樣子,她和她父親鬧翻后一直不敢回家,可她想家,想她父親。她要我在她死后,將她的骨灰捧回來,不要墳,不要碑,只放在她父親的腳后,她要幫他捂腳。她早年喪母,是他父親親手帶大她,后來有人想給她找個后媽,她大哭大鬧,從此她父親再也沒有再婚的念頭。她說她害了父親,氣了父親,不求他原諒,只求死后跟像小時候一樣,緊緊挨著他。第二天她去世了,她丈夫說,她一口氣一直不落,一定要等到我去。我捧著她的骨灰將她偷偷埋到了岳老爺子墓碑后面,讓她緊緊跟著她父親。”任環慰眼睛一片赤色,岳可人,是他一輩子的痛。
任之豐突然想起岳老爺子墓碑后突出的那一塊,想岳青平在墓碑前說過的一句話,她說,爺爺,是不是您顯靈,從骨頭里分出一坨來了啊?原來是真的,從骨頭里分出一坨,那是他的女兒啊,是他血脈的一部分。她不要墳,不要碑,只要求埋在父親的腳下,幫著他捂腳,她得多痛,多悔,得多思念,才在臨死前提出這個要求。岳青平已哭得不成樣子,滿心滿眼凄切,她的姑姑原來早挨著她的老父親,搶了一塊地兒。那從骨頭里分出一的坨,曾經如此叛逆,拽著拉著還是飛了,如今如此乖巧,挨著父親再也不分。他們父女,終于團圓了。
“死了?死了么?”易星月喃喃自語,她一直在跟岳可人暗中搶奪任環慰的心,現在徹底沒有機會了,她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不怕輸,不怕苦,卻斗不過鬼,斗不過那縹緲的影子。“死了好,死了干凈!”她笑起來,淚水和嘴角的血跡混到一起,流到下巴,看起來吸血鬼似的,臉蒼白,唇血紅,格外詭異。
“如果不是我那天聽到你跟何家人說的話,我居然不知道你在背后對小平和小豐搞了這么多陰謀,易星月,你還是個人嗎?你還有沒有一丁點良知?你怎么能把對別人的恨轉嫁到小平的頭上,我容忍你這么多,容忍你這么久,就是看在你也是可憐人份上,可你自己可憐可恨也就罷了,你還要不放過她人!”
“放過她!我為什么要放過她!如果不是她唆使小豐,我的越豐會倒嗎?那是我易家的命!是我的命!你們算是什么!都不屬于我,只的越豐才真正屬于我!岳君來,你不是說他很厲害嗎?來啊,我殺了他的兒婦媳婦孫子,還要殺他的寶貝孫女,他從土里爬出來告我啊!哈哈哈!”易星月長笑,一個趔趄,倒在沙發里,笑得喘不過氣來。
“他已經從土里爬出來了,已經扼住了你的咽喉,是你太遲鈍了,沒發現。”一個聲音慢條斯理從門口傳來,隨右站在那兒,看那付樣子,大概聽了很久了。
易星月的笑嘎然而止,她看看四周,眼睛里露出驚恐。
“我來解釋吧。”隨右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岳老死前為她的寶貝孫女做了三個安排。第一個,暗中給任之豐留下一筆資金,希望錢能化成力量,讓他一生保護岳青平。如果在這個安排下任之豐和岳青平能一生恩愛,永遠幸福,那么第二個第三個全都作廢。可惜,岳老真是賽諸葛啊,他猜到可能她的孫女會被任家欺負,所以,他做了第二個安排,給岳青平留下一筆錢、一本護照和國外一套房子。不過這些她沒用到,她不愿意離開這個地方。第三安排是,他持了八卦門的印章,讓八卦門照顧他唯一的孫女。岳青平不被任家善待,最后離開任家,八卦門決定為岳青平討回公道,做了很多事,從兩年前開始,八卦門開始了拖垮越豐集團的計劃,雖然越豐家大業大,可拖死大象的螞蟻和壓垮駱駝的稻草,這事常有之,所以從兩年前開始,也就是任青平離開任家開始,越豐集團經濟慢慢倒退。
壓制任環慰先生的升職也是其一,八卦門子弟眾多,不乏高官厚祿之輩,要壓住一個人不升,比拖垮越豐要容易得多。最后打倒越豐的機會終于來了,貿易大樓的選址可以成就一個集團的輝煌,也可以讓一個財團從此敗落,八卦門開始配合你兒子扇風點火,又怕其中出現變故,這個變故的因數當然是任之豐,你的兒子任之豐終于還是不忍心下手毀掉越豐,也很可惜他的點撥你沒聽進去,八卦門加大了力度,讓你們的視線和精力全部轉到城東,并在你下令撤下二十億時,鼓吹了一下投標責任人何東升,另外讓那些有權威的老頭子來模糊你們的視線,再模糊了何東升的聽力,讓他以為他越投資得多,他的回扣也越多。當然,也打了心理牌,比如幾代人一輩子為易家服務,不如自己單干,脫離易家,所以何東升不但沒有撤資二十億,反而加了二十億。拖垮越豐成敗就在些一舉,很明顯,成功了。你的命垮了。”
“你們這么做是犯法的!我要聯合城東的投資者一起告你!”易星月手指隨右,目露兇光,好像隨時想要撲上來把他撕成碎片。
“不用擔心,實際情況是,在城東投資只有你越豐一家。五塊地皮全部讓何東升出高價搶下來了!哦,你們投標的底價也是他透露的,所以我只需要坐在大廳里舉牌就行了,反正越豐對于城東志在必得!”隨右說得輕輕松松,長嘆一口氣,“果然還是岳老把人性看得透徹啊。現在你的越豐集團,股票大跌,已是江河日下,敗如山倒,你一心想得到的財富付之東流了。你看看你的計劃,一直沒有逃脫岳老的掌控,若不是因為岳青平愛著任之豐,你憑什么以為岳老不會在世就對付你?現在,你自己作下的惡,自己就吞下苦果吧。”
任環慰嘆息一聲:“我爸大概早就知道岳老留有后手了,他心懷愧疚,所以任由發展。只是他大概想不到岳老埋伏的一支奇兵居然是八卦門,這是同城傳聞中的組織啊。”
“八卦門存在很多年了,祖上傳下來的,八家不同工業的家族組成一個團體,相互扶持相互依賴,但又相互制約,不準危害社會,不準違背道德良心,不準形成壟斷等等,八封門建有八卦鎮,里面設有一些暗卡機關,文革時,那個鎮子差點被毀掉,八卦門中好多人被牽連,被關進牛棚,是岳老拼得一已之力,拿命保下,八卦門深感其恩,贈岳老玉章一枚,提出,只要岳老拿玉章相求,八卦門萬死不辭。岳老臨死前,交給我玉章,讓我去八卦鎮帶一句話,照顧他的孫女岳青平。”隨右感嘆,那老爺子是多舍不得他那孫女,心心念念,不安排好一切不敢死。
八卦門,任之豐有印象,那日在萬寶居,他一頭撞進一間院子,院子八扇門八盞燈,中間一口井。后來出來談天華,又出來他的弟子隨開。那時,他們早就知道他任之豐了吧?早知道他對不起岳青平了吧?早已經對付越豐了吧?他將頭埋進岳青平的衣服里,死死壓住自己,不讓身子發抖,不讓心中咆哮,不讓拳頭打人!
易星月癱倒在沙發上,她被隨右說的話驚得無力支撐,何東升?問題的關鍵竟然是何東升?她一手培養大的孩子,當作骨干,當作親信一手培養大的何家的孩子,居然背叛了她!何方方口口聲聲說她害了她,方芝口口聲聲要討回何家恩情,現在何東升直接毀了越豐集團!她心中的娘家人哪!她朝著坐在一旁的何奶奶慘笑:“阿姨,您聽到了嗎?我的公司竟然直接毀在東升手上!他居然幫外人來對付我!”
何奶奶淡淡看她一眼:“我也不想到你居然會殺人!我從小看著你長大,在我眼里,你聰明,倔強,勇敢,可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殘忍、毒辣,那公司毀了才好,它代表了一段帶血帶淚的歷史,也代表了丑惡和悲慘!這世間,欲望最害人,東升是,方方是,你也是。我很后悔讓東升和方方跟在你身邊,跟什么人走什么路,她們性格上的缺陷很大一部分可以在你身上找到。我老了,日子過得夠了,也不在乎誰親人誰路人。坐牢也好,槍斃也好,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何奶奶臉色平靜,既無希望又無失望,轉身離開,不再多看易星月一眼,腳步間無聲無息,好像從來沒在大廳存在過一樣。隔天,何家人發現何奶奶已死,神態安祥,身上穿戴一新,正是她生前為自己準備好的壽衣壽鞋。
任家大廳里,岳青平哭得沒一絲力氣了,她的爺爺,竟然為她做了這么多,她的爺爺,多放不下她,多舍不得死!爺爺,爺爺,她口里心里反復念著,爺爺,我想你,好想你!她不看抱著她的任之豐,朝隨右伸出手,弱弱地說:“隨大哥,麻煩你帶我離開這里。”
隨右站起來,抱著岳青平離開任宅。任之豐手指他的父母:“我后悔越豐沒有親自毀在我手中,毀一萬次都不夠解我的恨!”他不再多看他們一眼,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