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眉頭一皺,不敢看鳳嶺一眼,哆嗦著身子說道:“侯爺,帝姬的身體里有胎毒,本來有兩種毒素互相牽制著,可是現在因為心頭血流失過多,以后帝姬的胎毒會發作!”
轟……轟……鳳嶺不可思議的倒退了一步,仍然是他也止不住的顫抖,胎毒!
她的身體怎么會有胎毒?“胎毒……你再說一次……”鳳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太醫再次問道。
“回侯爺,帝姬的體內有胎毒,以后胎毒會發作,可能帝姬的身子會更加的孱弱!”太醫說。
“她……”鳳嶺轉頭側眼看一眼面色蒼白的流離,欲言又止,再次接著說:“胎毒,有何后果?”
“胎毒乃是帝姬從娘胎里出來就帶著的,而給帝姬喂毒的人想必就是知道帝姬有胎毒,才用各種藥壓制胎毒的發作,而帝姬本是百毒不侵的身體,也因著心頭血流失過多了,胎毒失去了壓制。只怕以后,若是帝姬有孕,懷著孩子胎毒會耗盡帝姬所有的氣血。”太醫一本正經的說道。
鳳嶺一聽,更是一顫,正欲開口說話之時,只見司尋一襲鎏金黑袍闖了進來,一手抓住太醫的衣領,眼中閃爍著濃濃的怒氣,道:“以后本王不想知道,本王只想知道她現在會怎么樣?若是胎毒發作會如何?”
鳳嶺眉頭一皺,這時,隨即開口說:“祁王,放開他吧,讓他好生替離兒診治。”
聞言,司尋轉頭看了一眼鳳嶺,隨后抓著太醫衣襟的手指也逐漸的松開,任何的事情也比不上流離重要。
“老臣不曾見帝姬胎毒發作過,據老臣估計胎毒發作帝姬的心口會顫抖,面色發青,心口絞痛無比猶如螞蟻啃噬,渾身的氣血逆流。若是長久發作,會損壞帝姬的心臟與脾肺。”太醫連忙深吸了兩口氣,對眼前的司尋更是恐懼。
過了半響,太醫再次說道:“不過這也是有緩解之法的,若是有內力高強之人每每在帝姬胎毒發作的時候替她運功緩解痛苦,也就會好受一些。”
太醫的話音剛落,便響起了一陣虛弱的呼喚聲,“水……水……”流離努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睛,努力了許久,終究是將眼簾撐開。
映入眼簾便是白色的帳篷頂,流離只覺喉嚨干澀無比,就宛若火烤一樣,片刻,流離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好堅硬的胸膛。
流離順從的抵靠在那人的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看著那人袖口的金色花邊,嗅著他身上微微的藥香味,口中呢喃:“阿尋……你怎的如此的傻……”
不知何時鳳嶺與一眾太醫已經悄無聲息的離去,此刻的帳篷里只有司尋與流離。
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淺淺的胡渣磕得她有些生疼,她的嘴角弧線竟然是那樣的美。
頭頂傳來他滄桑的聲音,“阿離……”喚著她的名字仿佛就已經是一種幸福了,這樣淺淺的幸福,溫馨的氣氛流蕩在兩人之間。
一時之間,相對無言,流離的眼角
淚光閃爍,已經濕潤了。
片刻,眼睛微微一閉,睫毛一眨,珍珠般的眼淚便滑落她的臉頰,冰涼的淚水滾入她的脖頸里,眼角的那顆粉紅色的淚痣,閃爍著憂傷,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耀眼。
“我以為你是不在的,我以為那是我的夢,他們都不肯告訴我你曾經來過。你曾經來給我力量,你曾經為我彈奏,你讓我從夢魘里醒了過來。”流離抬起臉頰,目光閃爍,這些日子來心底的恐懼與無助一起決堤了,而他,是她的依靠,那個曾經給過她陽光的男子。
望著流離,他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完美的弧線,大掌安慰的拍打著她的背脊,說:“阿離,有我在,我是在的,如今,你感受到了我的溫度嗎?”
說著,司尋執起流離略微冰涼的手指,放在了他的胸膛上,讓她記得他心跳的溫度。
流離心中一震,腦海里赫然閃現出了一幅山清水秀的畫面,找一處依山靠水的世外桃源,就此隱居,沒有帝姬,沒有女帝,也沒有豫國……
抬頭,便撞進了司尋深邃如浩瀚夜空的眼底,她的心底有些沖動,想要逃離一切俗世的沖動,想要逃離云堯的沖動……
“阿尋,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面對這個千瘡百孔的豫國,我也不想面對朝堂上的政治,我還是不想做什么一代女帝。我不是夏景毓,我只是一個叫流離的平凡女子,我承受不了那么多。”流離的目光生出亮光,若能逃離,該多好……
司尋的心底狠狠的震撼了,望著流離懇求的神色,心中劃出一絲苦笑,極為清醒的說:“阿離,你看清楚了。”
“我不是云堯,不是你的阿堯。我是司尋,大云的祁王,司尋……你看清楚了……”司尋捧起流離的臉龐,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怕,這一絲絲的希望是流離對云堯的期盼,他司尋固然愛她,愿意做任何事,可是他也到底是有自尊與尊嚴的,他不屑做任何人的替身。
轟……轟……流離的心神一蕩,回過神來,看著司尋堅毅的眉眼,懊悔不已,她是在說些什么?離開怎么可能?
半響,流離的神色黯了黯,移開了視線,看著一旁的茶幾說道:“阿尋,你走吧,你是大云的祁王。”
司尋冷然一笑,眼底頓時寒雪漫天,心底就如同萬里冰封,雙手緊緊按住流離的肩膀,說:“阿離,你的心底到底是有他的。你愛的還是他,也罷,我走便是!”
片刻,司尋一把松開了流離,衣角飛揚不帶走一絲風塵,高大的身形便要往外而去。
流離卻是突的出聲喚道,說:“司尋!”赫然喚住了司尋,只見那抹高大的身影停在了原地。
流離起身下床,“嘭!”流離便直直的跪在了司尋的身后,低垂著頭。
司尋聽見響聲赫然回頭,就見流離跪在他的面前,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又聽得流離開口道:“流離以豫國帝姬懇請大云祁王,若是有一日,大云必須攻打豫國,豫國自然
是不敵大云兵強馬壯。若他日大云之主是祁王,懇求,祁王善待我豫國子民。”
司尋的性格嗜血,陰沉,若是為大云之主,倒也不是極好的。
只是,這亂世,終會終結,而豫國,也是難逃它的命運,能為豫國的子民多爭取一些,也是她這個帝姬唯一能夠做的世界罷了。
司尋的目光沉了沉,看著眼前沉穩的流離,為天下人懇求他的流離。
因著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兒,她的什么要求他委實也是要答應的。
“阿離,我答應你。若我為大云之主,勢必不會對豫國動兵。”語落,司尋就直直的看著跪在他 面前的流離。
流離抬頭對著司尋感激一笑,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頭的大石放下,對著司尋叩了叩頭,并說:“流離替豫國百姓謝過祁王!”
流離抬頭的那一瞬間,只見賬簾被掀開,而他的身影也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流離倒坐在原地,也不顧地上會弄臟她的衣裙,瞳孔失神的望著被風吹起的賬簾,那外面的一方凈土,空氣似乎還有他的氣息。
一時之間,流離只覺心頭猛的一抽痛,痛苦不已,眼中的淚水大顆大顆的滾落,此刻的她控制不了眼淚,也控制不了心情,只是覺著好想哭,好想哭。
流離竟然呆坐在原地失神痛哭起來,傷心欲絕,“阿尋……阿尋……對不起……對不起……你一定要幸福……”流離有些語無倫次的自言自語的說道。
突然,白畫便端著藥碗而入,看見眼前痛哭的流離,白畫一驚,連忙放下藥碗,蹲在流離面前,安慰道:“殿下,怎么了?殿下……”
一見著白畫,流離卻是不顧主仆身份一把將白畫抱得緊緊的,還哭著說:“白畫……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他一定恨死我了……”
白畫見狀,輕輕的拍打著流離的后背,溫和的說道:“好了,好了,殿下,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是么?”
白畫自然是知曉流離所說的人是何人,祁王離去,帝姬自然傷心。
只是她不懂的是,流離為何如此痛哭,仿佛遭遇了什么悲哀的事情。
“不會的,他一定恨死我了……”發泄了半響情緒的流離,卻是突的望著白畫癡癡的呢喃道。
一切怎么會好起來,他一定是恨死他了。
本來身體就極為虛弱的流離,卻是在白畫的懷里昏睡了過去,就連睡著了她的眉頭也是緊緊的皺攏,就連夢中也似乎沒有解脫過。
這個帝姬,外表看起來冷清得很,在她的心里卻是流動著怎樣滾燙的熱量?那是最接近的太陽的人,她的身上總是充滿了希望,可是在她自己卻是那樣的絕望。
將流離安置在了床榻上了,望著那一碗又涼去了藥,這個世間總是有如此多的不幸與黑暗,而這些賤民村的人能夠遇見流離便是他們的幸運,至少在白畫是這樣看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