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這才從我懷里鉆出來,眼睛霎時就亮了,飛奔過去本想抱齊軒的,奈何他身上的味道實在太沖了,只好停住了那雙小短腿,說:“那好吧,看在你是13帶來的,那就和13一樣,都做我的小弟吧?”
齊軒眉毛抖了抖,不確定地看著我問:“小弟?”
小飛鄭重的點點頭:“還得歃血為盟呢,否則不作數的。”說完,小飛已經拉開了抽屜,從里面抽出了一把剪刀。
齊軒嚇了一大跳,神情緊張地問:“拿這玩意兒歃血為盟?!你們來真的?剪什么啊?手?滴血?喝酒??!!”他一邊驚嘆,一邊站起來往門那邊走。
“自然是真的啊!江湖情誼嘛,就得搞這套。”我心嘆齊軒這孩子膽子太小,趕緊上去將他穩住,卻見他肩膀不自然的僵了僵。小飛已經回了房間,翻箱倒柜了好久,終于拿了三個吸吸果凍出來。
他走到我倆面前,一個個剪開,剪完了規規矩矩的把剪刀放回了抽屜,然后把果凍鄭重其事地分在我和齊軒手上,說:“來,兄弟們,讓我們干了這碗‘酒’,今天勢必拿下蔬菜區的場子!”
“勢在必得!勢在必得!”我嘴上叼著果凍,嘴上愉快的喊著口號。我自然是愉悅的,畢竟小飛家的果凍一向好吃。我倒是不明白齊軒在別扭什么,他一臉的哭笑不得,不確定的問我:“老師知道你在這里是這么玩的嗎?”
我噎了噎,可惜于這果凍實在太好吃了,暫時堵住了我并不流暢的瞎編思路,我正糾結怎么維護在齊軒心中的形象呢,誰知他也吸了一口果凍,眼神瞬間亮了亮,對小飛諂媚一笑:“大哥,多喊你兩聲,能多給我一支嗎?”
平日里,我和小飛只有兩個人,而蔬菜區的小虎他們卻是整整五個人。整個農貿的孩子,我是最最討厭小虎的,他總仗著自己比小飛長得高壯,在小飛放學途中截住他,向他要零錢,簡直就是活脫脫的小土匪。這事要不是現在監控密集,收集到了小虎霸凌的證據,小飛身上那些紅的青的印子,還不知道要被他瞞到什么時候去呢!
平日里小虎仗著人多,在農貿也欺負小飛,經常拿著水槍滋他,小飛媽若是發現了,就辯解說自己是鬧著玩的。可是水槍畢竟沒什么殺傷力,也很難把他定義為使壞。
只是沒想到齊軒的戰斗力這么強,打著打著就把小飛這個主力換了下來。小飛對齊軒也尊敬了些許,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后面補水。齊軒的招式也是相當陰狠,蹲下身就把水槍往小虎鼻孔里射,而且力度把握的很好,膈應著他,卻也會不真的傷人。
一場水仗打下來,打得天昏地暗,最后,隨著小虎方一個娃娃的紙尿褲不防水,漲水漲的都要炸了,哭著跑回家換紙尿褲,就再也沒回來。他們那5個孩子,從一開始的情緒激昂,到最后只剩下小虎一個,最后實在沒人給他補彈了,我們這才大獲全勝。
到最后,我見時候不早了,就沒跟小飛回去,和齊軒兩個渾身濕漉漉的,直接去蔬菜區和鮮肉區買了菜,準備回去。小虎媽看見我,翻了個白眼,但還是照常把菜遞給我,我調整了一下手指的稱重功能,發現是夠稱的。
他們家松獅還是懶洋洋的躺在鋪子門口,看見我,像是翻了個白眼。我忍了忍,看了一眼身邊的齊軒,決意不跟此狗計較。但是齊軒的眉毛卻皺了起來,問我:“阿姐,我是不是看錯啦,我怎么覺得這狗像是沖我翻了個白眼呢?”
“呃、這狗活潑可愛的很,你肯定看是差了。”我趕緊找補。
“是嗎?不對不對!”他攥住我的袖子扯了扯,“阿姐,我沒看差!這玩意兒絕對又白了我一眼!”
“說誰‘那玩意兒呢’!說誰呢!”小虎媽本來在整菜,聞聲把手上的小青菜重重一扔,掐著腰作勢要罵我倆,最終沒罵出來,只拿手懟著我一通指,氣道:“我家豆豆上次被你啃禿了尾巴還不夠?你今天還帶人來找事?!啊?!我們家豆豆上次查出來神經系統有些問題,預約了下周去做手術呢,怎么了?你們多大人了,非得跟一條狗過不去??你們還是不是人了?!”
什么?惡人竟是我自己?!我頓時有些羞愧。小虎聞聲而出,跟他媽告狀:“媽!就是他倆,剛才拿水搶滋我——”
小虎媽看著他就焦躁地抓了抓頭發,沖他兇道:“你給我滾回去做你的作業去!下次要是再敢考這么點分,老娘把你那些破水槍全給小飛送去!”她著實是個暴脾氣,又沖我和齊軒吼道:“你倆你在這看什么看?要老娘留你倆在這吃午飯?!”
“倒也不至于這么客氣。”我正說著客氣話呢,一顆白菜就朝我砸了過來,不偏不倚正中腦門,齊軒見狀不對,一把把我拽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做出了深刻的反思,主要是覺得自己真有些對不住小虎家的狗,我同齊軒商議說:“要不下次我過來,給它帶幾根火腿腸,聊表心意?小虎雖然討厭,但是他媽做人是實在的。上次她知道小虎欺負了小飛和別的孩子,也是挨家挨戶的拉著小虎道歉,送營養品的。”
“就火腿腸啊?”齊軒摸了摸鼻子,“其實送禮的話我建議送肉干,畢竟人家本來就生病了,你還去雪上加霜……”
肉干倒是不錯的,一般的狗都愛吃,但想了想我那微不足道的私房錢,只能說:“我覺得火腿腸也挺好的~”
想來我確實是個無能的機,就連給狗道個歉,都沒法兒多有排面。
齊軒大約也看出我是真窘迫,有些意外,對我說:“阿姐,我覺得你變了。”
“變了?”
他點點頭,說:“你在我家的時候并不是這樣的,你雖然會幫我做一些事情,但是你告訴我那只是任務需要。我同你說起傷心的往事,你卻對我說……”
我慌忙問道:“我對你說什么?”
“你?你還專門轉了個AI音。”齊軒白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說‘傻孩子,我只是一個機器人,像我這樣的機器,是沒有同情心的’你說,‘無論你現在有多難受,你都得學會自己忍受、自己承擔,因為按照協定,你我之間就只有一年的因緣’,那時候,你那么說之后,我是很難過的,只是后來想想,又覺得你說的不錯。”
看著他憂傷的眼睛,我心中歉意更盛,扶著自行車慢慢推著,同他說:“我這次不會忘記你了,真的!”我扭頭直視他的眼睛,再次強調了一遍:“真的!這次等你走了,我就把關于你的記憶備份個兩三份。這樣,就算過了一百年,我也不會忘記你的。”
“一百年啊……”齊軒把這幾個字細細品了品,終究迎著陽光對我燦爛地笑了,他只是喟嘆了一聲,說道:“阿姐啊,一百年太久了,我只想爭個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