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一棟商業大廈內，一家設計公司正在進行招聘，在等候區的應聘人員有很多，大家似乎都帶著友好的笑容跟周圍的人輕聲交流著什麼，只有一個女子抱著設計作品，坐在末尾處，低著頭，不與任何人說話。

前面的人一個一個被人叫進辦公室，不一會兒，就輪到了那個始終不與周邊人說話的女子。

“林嬈薇，請跟我進來。”招呼應聘者的人員出現在等候區。

來面試的人，就是林嬈薇。

李尉銘說，把錢還了，就離開這裡。他還說，你出去找工作吧，這樣能早一點還完債。於是，林嬈薇出來應聘。

從離開那家外資企業到現在，林嬈薇已經有大半年沒有碰過跟設計有關的東西，在此之前，她曾面試過另外兩家設計公司，可最後也是不了了之。她明白，社會是殘酷的，弱肉強食，她能做的，只是繼續找工作。

面試她的主管是一個經理和一個設計師，經理眼睛在林嬈薇的身上掃了一圈，然後笑笑：“請坐，林小姐。”

林嬈薇把設計作品、學歷證書和其他證書遞上，然後坐下，等待他們的詢問。

設計師把她的作品翻開看看，然後又不留痕跡地看了林嬈薇一眼，合上，對身邊的經理點點頭。

經理收到設計師的示意，開始詢問：“林小姐在簡歷上寫，你曾在‘利森’企業做過設計師，可是時間卻很短，我能否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林小姐辭去這麼一份優渥的工作呢？要知道，‘利森’企業可是許多學設計的人擠破頭都想進去的。”

“因爲家裡出了點事，我無法兼顧，避免給公司造成損失，所以我選擇辭職。”林嬈薇帶著淡淡的笑容回答。這樣的話說了無數次，好像就快成真的了。

“那些軟件，你是否能熟練操作。”設計師開口問道，“在你5個月沒有碰觸的情況下。”

林嬈薇想說“是”，但她清楚欺騙不了自己：“我只能說，我不會錯誤運用軟件。”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誠實，經理和設計師在商量之後決定錄取她，並且屆時就開始上班。林嬈薇覺得很驚訝，卻沒有表現出來。

她的職位是實習設計師，做的卻是小妹的工作，端茶送水，幫他們叫快餐，打字複印，接收傳真，真正設計上的工作，她一點也沒有碰觸過。她知道這是必經的階段，卻還是很難接受。

站在複印機跟前，林嬈薇有一下沒一下的按著啓動鍵。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當初讀書時的傲氣上哪兒去了呢，難不成真的被李尉銘給打壓下去了？她出來工作，那兩個人能自己找吃的麼，張平的食量那麼大，一定在抱怨她爲什麼還不回去。

“小林。”經理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林嬈薇身後，把林嬈薇嚇了一跳。

“經理。”林嬈薇回頭對經理淡淡一笑，“您找我？”

經理看看複印機，又看看她手裡要影印的資料，問道：“工作還習慣麼？”

“還好。”林嬈薇回答。

經理笑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年輕人嘛，好好幹，總不能一來就讓你做設計，要不這裡的老資格就該不高興了，你也要體諒一下。”

林嬈薇點頭說知道，謝謝經理關心，卻發覺經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非但沒有拿開，反而有意無意地往她背部滑去。她手上微斜，資料就從手裡滑落在地上。裝作很不小心的樣子，她忙蹲下揀資料，躲過了經理那雙快要到達她臀部的手。

“那你好好做，我就不打擾你了。”經理收回手，絲毫不覺之前的行爲有何不妥。

蹲在地上的林嬈薇輕輕呼出一口氣，爲五斗米折腰，說的就是她這樣的吧。她看著手指上的戒指，苦澀一笑，自作孽不可活，有膽量把自己賣了，卻沒膽子給性騷擾她的人一拳。她不止一次的問自己，這麼做值不值得，可是，越到現在，她越沒有把握肯定回答。

“林嬈薇。”她自己輕聲呢喃，“你的心裡住進了兩個男人。”是從什麼時候起，李尉銘住進她的心裡的，是從什麼時候起，她竟然擔心起他的安全的。餘申該怎麼辦，他們之間的這份感情又要怎麼處理。

餘申之於她，是救命的浮木，如果那時餘申沒有出現，她早就失去了準心，溺死在無邊的黑暗裡，根本不會有現在的林嬈薇。

“……李尉銘……”她喃喃念著。

地下賭場，人聲沸騰，張平跟著李尉銘在賭場內巡視，晃了一圈，回到辦公室，張平揉揉肚子，今天怎麼沒接到林嬈薇的電話呢。平時就算出去面試，完了之後也會來個電話，問他們吃什麼，今天的電話連個屁都沒放過。

“老大。”張平坐在桌上，看著玩電腦遊戲的李尉銘，“你幹嘛同意她出去找工作啊。”

“那你還想把人家留一輩子？”李尉銘眼睛都不擡的回答。既然自己說了讓她儘快還錢離開，他就不能攔著別人。

“那可不是。”張平一臉八卦地靠近李尉銘，身體壓著電腦顯示器，“你追她，不就能留一輩子了嘛。”

李尉銘擡眼看看張平，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這個混小子整天想這些，你怎麼不去想想怎麼找米大利。”

張平摸了摸根本不痛的頭，撇嘴：“你是老大，總讓我這下屬做事，你羞不羞呢。”

“羞你個頭。”李尉銘瞪他。

米大利還是沒能找到，米粒的事情，據消息，警方那裡沒有證據，雖然上次新聞報道里說有個小男孩子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但距離太遠，無法確定那個人是誰。

林嬈薇出去找工作的期間，警察來過一次，例行詢問了一下他們這些跟米大利有關聯的人，希望能找到什麼線索。李尉銘知道，警察懷疑他就是那起兇殺案的兇手，可沒有證據，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至於林嬈薇，李尉銘沒有干涉她，也明確表示，儘管她欠著債，但也不需要她用身體來償還。張平也感嘆，說他什麼時候這麼君子了。不過，他知道這麼做的原因還是那兩個，一個是小俊，一個是自己的心。

想是這麼想的，做也是這麼做的，可每次林嬈薇出去找工作，他還是不太適應家裡少了一個人的感覺，總覺得身邊少了點什麼。所以，平時一般都不來這賭場的他，這幾天也每天來看看情況。

“老大。”張平敲敲桌子，“電話。”

李尉銘回神，看了眼手機，是林嬈薇來的電話。他把電話接起來：“有事？”

“嗯，我找到工作了，今天可能要晚點才能回去。” 打通電話的剎那，林嬈薇有片刻的晃神，自己怎麼會打到他那裡去的，她不是準備打給張平的麼。

張平支起耳朵聽到林嬈薇說的話，也不顧自己老大要說什麼，就把電話奪過來：“林嬈薇同學，你也太不厚道了，回來回來，找什麼工作，我代表銘哥，解除你們之間的債務問題。吃飯問題最大，知道不知道？”

聽到張平的聲音，林嬈薇淡淡笑了起來：“我下班回來給你做水煮魚。”

張平吞吞口水，水煮魚啊。

趁張平回味食物的間隙，李尉銘把手機搶回來：“他是餓死鬼投胎，你別管他。”想了想，他問道，“工作還好麼？”

“嗯，還好。”林嬈薇淡淡回答。

李尉銘頓了頓，覺得這樣的問題不該再繼續：“那你忙吧，我掛了。”

“嗯，好。”她還是淡淡的回答。

只是，話說完之後的兩個人，說掛電話的人沒有掛，說好的人也沒有掛斷，兩個人隔著電話，聽著彼此的呼吸聲。一分鐘，兩分鐘，李尉銘張嘴想說什麼，那邊卻傳來掛斷的聲音。他嘴角牽出一絲笑容，她還是比他冷靜啊。

“讓你複印資料，你複印半個小時，偷懶啊。”一個男子走進來，直接衝林嬈薇吼道。

林嬈薇把手機揣進包裡，並不搭話，埋頭把資料整理好，抽出男子要的那份資料遞給他。男子哼了一聲，把資料抽走。

看著男子離開，林嬈薇鬆了口氣。摸摸口袋裡的手機，她剛纔掛的那麼快，他應該沒有聽到這邊有人說話。

既然說好了會離開，就不該有任何的阻擾。

“老大，我鄙視你！”賭場裡，張平斜眼看李尉銘，一臉的鄙視。

李尉銘看他一眼，把電話放下：“隨便你怎麼說。”

張平聳肩，反正他現在是看出來了，自己老大跟林嬈薇簡直就是天生一對，都是極度讓人鄙視的那種，一點也不坦誠，死憋。行，他們憋他們的，他就當看戲，讓這兩個死撐的人自己折磨自己去。

“你要繼續呆這裡對吧，我走了。”張平揮揮手，還沒跨出去就被李尉銘拽住。他回頭，“幹嘛，想非禮啊。”

李尉銘看著他，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哥倆好的攬住他的肩膀：“好了，別一副我欠你錢沒還的樣子，我請你吃飯總可以吧。”見張平沒發作，他繼續教育，“林嬈薇始終跟我們不一樣，再說，我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麼。”

張平不說話，跟著李尉銘走出賭場，但是卻更加鄙夷地看一眼李尉銘。行，你就自我安慰吧，別到時候一個人在那裝“怨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