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隔了一天就激動地跑來了別墅,也不管本來還該上課的時間,就溜了。這恐怕是他讀書以來第一次逃課。
只是,等他到了別墅之後才發(fā)覺,家裡的氣氛有些不一樣,說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可就覺得坐客廳的那兩個人有很強烈的低氣壓。他把書包一放,對他們笑笑,就往廚房裡鑽。
“薇薇姐。”李俊跑到廚房找林嬈薇,果然,人在廚房忙活著。
林嬈薇回頭看李俊一眼,溫柔一笑:“來啦,先出去吧,再一會兒就能吃了。”
李俊想到客廳的兩座雕塑,想了想,還是先不出去,萬一又聽到他大哥說那些見不得光的買賣,他準(zhǔn)鬱悶。
林嬈薇見李俊不走,也不攆他,繼續(xù)忙活自己的。
李俊忍了忍,又伸頭看了看外面的人,到底還是沒忍住:“薇薇姐,大哥他們,是不是又在商量什麼事情?”
林嬈薇切菜的動作頓了頓:“我不清楚。”想了想,她又說道,“既然你大哥肯主動給你補過生日,他不會今天商量事情的。”
李俊想想也對,今天是要和大哥好好過生日的,而且,也要把父母的臨終遺言告訴大哥,不能胡思亂想。
“小俊!”張平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拉過嚇了一跳的李俊就往外走,“平哥有事找你說,走走,陪我聊聊。”
李俊本來不想去,可一想到進(jìn)門的氣氛那麼特殊,他就不堅持了,回頭跟林嬈薇說了聲“等會兒再回來”就跟著張平回到了房間。
“你有什麼事非現(xiàn)在說啊?”李俊坐在椅子上不滿。
張平翻白眼,當(dāng)他願意現(xiàn)在沒事找事呢,這不都是被老大逼的麼。老大倒好,動動眼睛就讓他跑腿,非要他找李俊談話,談的內(nèi)容沒其他,只有林嬈薇。
這也不能怪李尉銘,林嬈薇貼心照顧李俊,沒一點怨言,本來是該感謝她,可她對待人的態(tài)度卻是兩極分化。自從李俊生日那天起,林嬈薇在別墅裡就又回到最初“你是主,我是僕”的樣子。
李尉銘對林嬈薇寬容,一方面是看在她對李俊好,另一方面是,自己顯然已經(jīng)對她動心,且不說這動心究竟有多少,但至少林嬈薇說殺她滅口的時候,他就沒這麼做,甚至根本不想去想這個問題。儘管這樣,他也沒打算就之前的辱罵而道歉,要是能把她罵醒,他覺得更好。但畢竟住在一個屋檐下,總這樣也不是辦法。
“平哥哥,你到底找我?guī)质颤N啊。”李俊拉長聲音問。
“你的薇薇姐在生氣,看出來沒。”張平無奈當(dāng)中間人。
李俊看他,然後一臉不相信地?fù)u頭:“不可能,我從來沒見過她生氣。”
啊呸,張平無語:“那是她對你,對我們可不是這態(tài)度。尤其是對你大哥,態(tài)度惡劣到極致。”
李俊還是看著他,然後搖頭:“我還是不相信。”怎麼都覺得林嬈薇發(fā)脾氣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你們是不是說了什麼?”
張平猶豫,要不要告訴他,李尉銘罵林嬈薇“**”了?還是算了,再說,林嬈薇是不是因爲(wèi)這兩個字而生氣都不一定。
“沒有說什麼。”張平攤手,“出去吧。”他還是不要參合,總覺得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李俊無語。把他叫進(jìn)來結(jié)果什麼都沒說明白,就說了個林嬈薇生氣。難道是想讓他當(dāng)中間人,問問薇薇姐爲(wèi)什麼生氣?也不是不行,她就算真的生氣也不會衝他發(fā)火吧。
從房間裡出來,李俊剛好碰見自己大哥,本以爲(wèi)經(jīng)過那個電話之後,兩兄弟就不會再見面尷尬,誰知道,看到對方的時候還是不知道怎麼表達(dá)自己的感情。李俊愣了愣,開口:“大哥,吃飯吧。”
李尉銘也不說什麼,只點點頭表示知道。
飯桌上,李俊感覺出林嬈薇是不太高興,但也看不出是在生氣,最多就是態(tài)度冷了點,可是,之前她的態(tài)度不也是這樣的麼?
“光喝酒吃飯,太沒意思了,我們做點遊戲怎麼樣?”張平瞅瞅桌上的另外幾個人,提議。
“玩什麼?”李俊問。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也好。
“真心話唄。”張平用筷子敲敲酒瓶,“不許耍賴。”
林嬈薇看了看他們,沒有拒絕。
李尉銘看看張平,顯然對他這種做法感到幼稚,可又不想讓李俊無聊,最後也只得答應(yīng)。
“那就開始嘍。”張平把餐桌中間的盤子放到旁邊,然後放一個空酒瓶,用力旋轉(zhuǎn)。
酒瓶停下來,瓶口對著張平的時候,他拍著額頭說出師不利,然後就一副大義凜然地樣子看著其他人:“問吧,我老實回答。”
李俊看了看他大哥和林嬈薇都不開口,只好自己八卦:“我好像沒見你交過女朋友,你是不是同性戀?”
張平點頭:“是!”沒什麼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的。李尉銘是知道的,林嬈薇聽到後也只是看看他,沒有特別的表情。
遊戲繼續(xù),這次瓶口對著李尉銘,張平一臉奸笑地看著他,嘿嘿兩聲:“老大,你小時候乾的最糗的一件事是什麼?”
李尉銘也無所謂地回答:“我6歲的時候往我爸的古董花瓶裡撒了泡尿,被他逮著狠狠揍了一頓。”那時候他是尿急,廁所又被他老爸霸佔著,一急,他就只好找個能裝液體的容器,誰知道找來找去,找到他老爸的心頭肉,當(dāng)時也只是看著那東西剛合適。
張平大笑,使勁兒拍著桌子,林嬈薇也低著頭忍著笑意。
李俊卻在聽了之後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開口:“我6歲的時候也幹過這件事。難怪爸爸當(dāng)時氣的想咬人。”他還記得,爸爸打他屁股的時候說“臭小子,一個兩個都這樣,真當(dāng)這是尿壺啊”,那時,他並沒有多想,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大哥也做過同樣的事情。
“你們真是兩兄弟啊。”林嬈薇瞟了眼他們二人,悠悠開口,“同樣的年齡做同樣的糗事。所以說呢,兄弟兩個人,無論發(fā)生什麼,血緣是分不開的。”
李尉銘擡眼看著林嬈薇,而林嬈薇感覺到目光後卻只是看著他,淡淡一笑:“該你了。”然後又把視線移向別處。
李尉銘伸手去轉(zhuǎn)酒瓶,眼睛卻一直盯著林嬈薇。彷彿有感應(yīng)一般,酒瓶停在林嬈薇的位置,他也淡淡一笑,對林嬈薇問道:“你在生氣?”
“沒有。”林嬈薇回答,說完就去拿酒瓶,等停在李俊的位置上時,她問,“阿俊,你最想對你大哥說的話是什麼?”
“啊?”李俊本來以爲(wèi)林嬈薇會問他一些其他問題,可沒想到會是這個。他看看自己的大哥,有些猶豫。
“阿俊。”林嬈薇出聲,“你是怎麼告訴我的,就怎麼告訴你大哥。”
李俊點頭,看著李尉銘,慢慢開口:“大哥,其實,我不討厭你,也不恨你。”話開了頭,李俊覺得順暢多了,擡頭正視他大哥,“不止我沒有恨過你,爸媽也沒有討厭過你。你不在家的時候,爸媽常常都會說起你。媽媽臨終前有一句話要我見到你的時候帶給你,可是,最初那段時間,我是很不喜歡你做的事情,所以沒有告訴你,後來,我知道你其實不管做什麼,對我都是最好的,我就一點都不恨你了。”
只可惜,等他了解的時候,兩個人已經(jīng)有了很深的隔膜,每次見面都客氣的不知道手往什麼地方擺。李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大哥,媽媽說,不管你做什麼,都只希望你平平安安,你始終都是他們的好兒子!”
李尉銘很震驚,他從未想過父母對他是這樣的想法,他一直以爲(wèi),自己是他們誰也不願意提起的,甚至不想承認(rèn)的兒子。
“大哥。”李俊看著他,“大哥,不管你做什麼事情,你都是我的好大哥。”說出來,把內(nèi)心最想告訴他的話都說出來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的輕鬆。
“小俊。”李尉銘聽到這麼動容的話之後出聲,“下次拜祭父母,叫上我。”他也該去看看父母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去說一聲“對不起”。
張平籲一口氣,老大這麼多年的心結(jié)總算是放下了。
想到那個相冊,李尉銘起身上樓,很快把相冊拿了下來:“這是禮物。”
李俊驚訝地接過一看,眼睛瞬間就紅了。哽咽著開口:“大哥,我以爲(wèi),我以爲(wèi)……”他以爲(wèi)李尉銘一直不知道他的想法,知道這是合成的也無所謂,就這份心意就足夠了,“謝謝大哥,禮物,我很喜歡,非常喜歡,謝謝你。”四個人幸福的笑著,很溫暖。
直至父母去世,他們都沒有全家福,這對他們兄弟二人來說,是一個遺憾。尤其是李尉銘,當(dāng)初離家出來混,就算回去也是很短的時間,父母去世,沒能見上最後一面,他自責(zé)、愧疚,卻只能忍著。
李俊吸吸鼻子,對林嬈薇一個深情擁抱:“還有薇薇姐,也謝謝你,遇見你,真好。”
林嬈薇輕輕拍這他的背,極爲(wèi)溫柔:“應(yīng)該是我謝謝你,讓我遇見你。”也讓我看到一些從前從未想過的事情,阿俊,謝謝你。
“不用這麼傷春悲秋的吧。”張平一副受不了的用筷子敲敲碗沿,“繼續(xù),繼續(xù),我還打算多挖點隱私呢。”
本該是繼續(xù)溫情的氣氛就這麼被張平打亂,不過,張平到最後還是沒能挖出什麼隱私,合好的李家兩兄弟把張平扁了一頓,他只能悲哀地舉白旗投降,並擔(dān)任下親自送李俊回學(xué)校的艱鉅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