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在第二天到客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幅兩人相擁而眠的景象。他很不好意思地咳嗽兩聲,心想自己怎麼總撞見這兩人睡在一起的場面,還好,兩個人的衣著雖然一個睡衣,一個浴衣,但至少看上去整整齊齊,沒有不妥。
李尉銘先醒,擡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要笑不笑的張平,輕手輕腳地從沙發裡翻出來,拽著張平往樓上走。
等李尉銘走後,林嬈薇也緩緩睜開眼睛,取下手上的戒指,定定地看了很久。
李尉銘洗漱完後,出來看到依舊一副討打樣的張平,無奈地嘆口氣:“想問什麼?”
張平嘿嘿笑兩聲,走過去,手搭在李尉銘肩膀上,痞痞的一笑:“老大,憐香惜玉四個字怎麼寫來著?!?
李尉銘“啪”打開他的手,開始換衣服,口氣正兒八經:“查字典。要不你上網查查也行。”
張平“嘁”了一下,突然也正經起來:“老大,我說真的,乾脆你追她吧。”
李尉銘瞪他。
張平忽視李尉銘的怒視,喋喋不休地說道:“老大,你也三十好幾了,你說說你,除了你的初戀跟二戀,你至今還追過誰?倒貼的又不是沒有,你哪次憐香惜玉了。林嬈薇這個女人,我覺得不錯,夠冷靜,出的廳堂,進的廚房,還上的了,咳,那個我就不說了,最主要的是,你對她有感覺,別說沒有,兄弟我都看出來了,你緊張她。你管她是不是對她男朋友死心塌地……”
李尉銘拿一塊膠布貼在張平嘴上,成功阻止了他嘮嘮叨叨的說話聲。
“下去吃早餐,別忘了,今天我們還有事情要做。”李尉銘瞥他一眼。張平說的他都知道,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他還記得當初第二任女朋友袁茵離開他時的情形。
那個時候,李尉銘剛跟著魏老大不久,年少氣盛,一次偶然,在一家餐廳裡看到了袁茵,當時就認定這個女人是他的,對她展開了追求。
袁茵家境不錯,是大學生,剛開始的時候很看不起連中學都沒有念過的李尉銘,可看到其他同學朋友那麼羨慕的眼光,她還是同意了跟他的交往,畢竟,一個看上去酷酷的,眼神冷冷的,對你也很大方,同時對你很好的男人當自己的男朋友也夠面子。
李尉銘喜歡袁茵的理由,當時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只是覺得這個女人夠漂亮,覺得對胃口,反正追女人需要的錢他不缺,他對袁茵好,這誰都看的出來,只要是她想要的,不用開口,他都會想辦法弄到。
面對這樣的李尉銘,袁茵也從剛開始的不屑轉變到後來真的愛上李尉銘,兩個人出雙入對,她也根本就不在乎李尉銘是個混混兒,彷彿跟他在一起,做什麼都開心。
兩個人開始吵架是從袁茵家人的決定,見女兒鐵了心要跟李尉銘在一起,只好做出讓步,說只要李尉銘肯跟自己女兒一同去國外留學,學有所成回來,他們就不反對了。
李尉銘不同意,他從小就對國外沒興趣,甚至在跟著魏老大做買賣的時候也不喜歡跟黃頭髮綠眼睛的人打交道。
袁茵覺得不過是兩三年的事情,李尉銘竟然不肯爲了她,爲了今後而稍微委屈一點在外國呆上兩三年。兩個人爲了這件事第一次吵架。
冷戰期間,袁茵聽了朋友的勸,覺得不去國外,在國內學習也一樣,可拉不下臉主動去找李尉銘,每天守著電話,等對方給她打。
可惜,吵架過後的李尉銘卻認爲自己根本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喜歡袁茵,再加上當時一樁買賣出了小問題,警察盯的很緊,他要顧及魏老大還有衆兄弟,也就忘了要打電話這回事。等到事情處理妥當,風平浪靜過後,他完全忘記自己還有個女朋友等著自己去安慰。
兩個人再見面,袁茵提出分手。李尉銘沉默同意,也很平靜地接受了一個耳光和一杯咖啡的洗禮。
袁茵出國的時候,李尉銘還是去機場送了她,而她看到他的時候,哭了。
李尉銘至今都記得當時袁茵對他說的話:“我是真的愛上了你,而你,卻沒有。你對我的好,對我來說,是一種誘惑,更是一種殘忍。你這樣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愛情?!?
他這樣的人,他是怎樣的人?李尉銘不知道,無論最後那句話是憤恨還是詛咒,李尉銘在那之後沒有再追求過任何一個女人,也不再給任何女人機會。而現在,他對林嬈薇的在乎似乎超出了當年對袁茵的狂熱,沒有一見鍾情,卻深藏在心,這種感覺真的就是在袁茵身上不曾感受到的愛情麼?
“老大,到了?!睆埰秸驹谲囃狻?
李尉銘收拾好心情,從容走下車。
車子??吭谝粋€私家別墅外,這裡原本是魏老大曾經住的地方,現在是他們開會、處置叛徒的地方。
一進門,就有無數人對李尉銘行禮,李尉銘都點頭示意,上樓,走到一扇門口,站在門口的人看到他恭敬地叫他:“銘哥!”
李尉銘點頭,問:“他們都來了麼?”他們,指的就是那些跟著魏老大很久的人。
“都來了,他們正在裡面等您?!蹦侨舜蜷_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抱歉,要各位等我這麼長時間?!崩钗俱戇M去後,微笑著道歉。
“哪兒的話,我們也沒有等多久?!币粋€五十來歲的男人說道。
李尉銘笑笑,不接話,坐下後,眼神犀利地一掃,說道:“我想,大家都知道這次我召集大家是爲了什麼。我說話向來比較直接,我李尉銘只要大家一句話,對於我想除掉米大利這件事,大家有什麼意見?”
房間裡的人大多都是跟著魏老大闖天下走出來的,也是最開始不服李尉銘的人員,只不過,到後來看到李尉銘對他們的態度一直不錯,而且在利益方面也沒有一絲虧待,也就漸漸習慣了他的掌舵。
至於這次的事情,多多少少他們也知道了一些,米大利不服李尉銘這是從很早就有的,大家也知道這兩人遲早有一天要對上,反正,只要沒有威脅到他們的利益,少一個米大利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大事。
“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是老米做的不對。”剛纔說話的那個男人回答,“只是,尉銘啊,他畢竟跟著魏哥那麼長時間,又比你年長幾歲,如果可以,還是不要太決絕的好。”
“怎麼著,他明擺著搶銘哥的貨,還傷了平哥,我們還要放了他不成?!币粋€二十多歲的男子不屑地反駁,“是不是要等他把你們幾個也弄傷弄殘了,再做掉啊?!?
年長的都是跟著魏老大出來的,年輕的都是李尉銘出來的,兩極分化的矛盾一直存在,不過倒也是因爲這樣,牽制住這麼一大羣人,李尉銘也輕鬆不少。
“阿亮,怎麼對長輩說話的,沒大沒??!”張平怒斥剛纔說話的年輕人。
被訓斥的那男子不以爲意的偏偏頭,不再說話。
李尉銘始終不置一詞。
半晌,李尉銘笑了笑:“李老說的也是,我會好好考慮的?!比会釋埰竭f了個眼色,張平很瞭然地把叛徒帶進來。
“我想,這個人怎麼處置,大家不會再有意見了吧。”李尉銘說話聲音不大,但給人的感覺卻是他對之前有人反對他除掉米大利的事情而不滿。
在座的沒有人爲那個已經渾身是傷的人說情,一個棋子而已。
李尉銘站起身,走到那人跟前,用腳踢了踢那人:“沒死吧,我可吩咐過,好好留你一條命的?!彼紫律?,捏住那人的下巴,“知道爲什麼我生氣麼?”
那人顫巍巍地點點頭,他不該聽信那個人的話,說什麼只要除掉張平,他就能坐上二把手的位置,一念之差,竟然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
李尉銘站起身,拍拍手,側頭問張平:“瓶子,這人是跟你的,你說怎麼處置?!?
張平看見地上跪著的人就來氣。跟了他那麼多年,結果居然背叛他,他走上前,一腳踢在那人的臉上:“我身上捱了二十三刀,兩發子彈,其中有十七刀都是你小子砍的。”本來是想一槍蹦了他,但張平想到自己身上的傷口雖多,但都不深,可見當時這人也是沒下狠手,“看在這麼幾年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三十四刀之後你沒死,就滾的遠遠的,別讓我再看到你!”
除了李尉銘,其他人都微微吃驚,且不說這三十四刀之後那人是否能活下來,就一個雙倍奉還,就算處置完畢麼?
“愣著幹什麼?拖下去執行啊。”張平看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就連跪在地上的人都一臉呆滯的看著他,心裡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處罰輕了?
人被帶下去,等待結果的時間,房間內都沒有人說話,就怕一出口,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很快,有人來報告,說那人捱了三十四刀後還有氣,張平看了眼擺弄手機的李尉銘,見後者一點表態也沒有,只好自己出去,交代好一切又回來。
李尉銘看到張平回來,嘴角微微上翹,把手機放桌上,慢悠悠地開口:“我記得當初接替魏哥位置的時候我說過這麼一句話,大家都是兄弟,要貨,要錢,只要不過分,我都不會計較,但是,如果有人不知足,做了傷感情的事,我李尉銘只能雙倍奉還!”說到後面,起伏不大的聲音裡竟透著血腥,其他人都隱隱覺得米大利這次真的死定了。
停頓的半分鐘內,房間裡安靜的可怕,李尉銘笑起來:“大家覺得我對待米哥這件事上,是不是該討回公道呢!”沒人有回答,“李老,您說呢!”
突然被點名的那男子身體一僵,乾笑兩聲:“尉銘你做事向來都很有分寸,我們,沒有意見?!闭f完,其他幾個年長一點的也跟著附和,他們的意思已經很明白,總之這件事,他們不插手。
李尉銘的笑容不變,只說話的聲音大了點:“李老您都這麼說了,我一定會很有分寸的?!?
李老一邊繼續幹笑一邊回著“那就好,那就好?!?
事情就這麼完了,對於李尉銘接下來要怎麼對付米大利,他沒說,其他人也就不問,反正事情就這麼著了。
等其他人走光之後,李尉銘笑笑:“對人下不去手呢,剛出去給醫藥費了吧?!?
張平臉上沒一點不好意思:“我這不是怕他出去亂說麼?!蹦莻€叛徒沒死,他剛纔出去,一是讓他最好閉嘴,二是給了那人一筆錢,讓他治好後,徹底離開這裡。
“行了,你那點心思?!崩钗俱懙挂膊簧鷼猓秃孟窳謰妻闭f的,那人不過就是別人想上位的犧牲品,殺了他,也不見得就是除去叛徒。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張平問的是米大利的事情。
李尉銘站起身,轉著手機,聲音平靜:“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