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那鼻涕蟲樣的言緒, 李香草啞然失笑。
“你不知道,你三叔家的緒小子可是精神頭好得狠,就是我跟你三奶奶兩個人看著也是不成的, 也不知道你三嬸怎么看得住?”桂氏想著自家侄子也是滿臉的無奈。
陳氏拍了拍桂氏的手, 笑道:“可不是呢。要我說咱倆還松快些。要是想了, 叫永平套了牛車, 咱一道去看看, 住上幾天,也是成的。”
婆媳兩說了會,也就撂開了。畢竟三兒子在城里安了家, 總是叫人抱著孩子回來,顛簸著, 孩子受不住。
“三奶奶, 前兒我聽著, 俊濤哥要說媳婦了?”
又說了會子話,李香草笑著打趣道。
一聽這話, 陳氏來了興致,抓著李香草的手,一家家,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到最后意猶未盡的說道:“說一千道一萬,我跟你三爺爺兩個也是做不了主的, 最后還是你桂嬸子拿主意。”
聽出婆婆話里的沮喪, 桂氏忙笑著說道:“娘這說得是什么話?你大孫子娶媳婦哩, 您還能不拿個主意?我跟他爹哪有娘您的眼光毒辣。”
一句話, 把陳氏哄得高高興興的。笑得眼睛瞇縫著的陳氏, 抿了抿頭,跟自家大兒媳婦說道起來。
“濤小子十六了, 也該是說媳婦的年紀了。只是那些托人來說的,說實話,我還真看不上!怎么說我們濤小子也是個秀才公,要是娶了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跟著濤小子也沒啥話說。我這就托了你五嬸,叫她幫忙尋摸尋摸。”
說做就做,陳氏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邊囑咐李香草幾個稍坐,邊踩著小碎步快步走了出去。
桂氏無奈的看著說風就是雨的婆婆,張嘴欲喊,到底是沒來得及。不過愣神的功夫,人都已經走遠了。
笑看著婆婆走遠的身影,回過頭來沖李香草幾個說道:“也不怪你三奶奶著急,連我也是急了的。你說濤兒那個臭小子,一聽說說媒,早就跑得沒影了。這在你三叔家住著,見天的不回家。傳信騙人回來,他倒好,說是在城里跟著同窗一道做學問呢。你說說這孩子,什么能比得過成家立業?
現在一說起那個臭小子,我跟你永平叔我倆都滿頭包!這事還沒敢叫你三奶奶知道。你看看咱村里跟那臭小子一年的俊偉,人家孩子都一歲了,就他還慢慢悠悠的一點兒不急。他不急,我跟你三奶奶還急了呢,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越說桂氏越氣,看著牙根癢癢的樣子,恨不得李俊濤在跟前,揪著耳朵好好說道說道。
李香草囧囧的聽著,默默地為李俊濤默哀片刻。到了年紀,都是催婚的啊,唉!
荷花也是替桂氏著急,不由得開口道:“咋不跟三爺爺說說,俊濤哥最聽三爺爺的話了,要是三爺爺說了,該是沒問題的。”
不提還好,一提這事,桂氏蔫蔫的不說話了。荷花見了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一時有些后悔孟浪了。
正想著說什么補救一二,就聽桂氏無奈道:“唉!別提了。你永平叔倒是說了。爹說小孩子家家年紀輕輕的,不用恁早娶媳婦。自家孫子是個大有出息的,要是早早的房里放了人,恐移了性情!還把你永平叔訓斥了一通。
要不你以為那個小兔崽子能這么大膽?還不是有了人撐腰了?”
見又惹出桂氏一番嘮叨的話,李香草笑著打趣道:“要我說也是。我俊濤哥一表人才,學問又好,還怕娶不到媳婦?你跟我三奶奶在這一頭熱的忙活著,要是俊濤哥看不上,不也是白搭。到時候免不得把鄰里間的相處也弄僵了。
不如順其自然的好,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俊濤哥都給你帶回來一個大家閨秀做媳婦呢。”
桂氏聞言,連連擺手,腦袋搖成了個撥浪鼓。
“快別說了。我們這家哪能裝了恁大個雀?慣會拿你嬸子哄笑的!”
嘴里這樣說著,桂氏臉上倒是笑了起來。
娘幾個又說了會子話,桂氏神秘兮兮的問起了李香草。
“丫頭,前頭的事你知道不?”
跟李香草她們幾個學的,桂氏說話,也好用前頭替了。見李香草幾個俱是滿頭霧水。又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小聲道:“前頭永禮出事了?”
本就小聲,再配上桂氏那副吃了蒼蠅的樣子,李香草這好奇心是徹底的起來了。
伸直了脖子,頭湊到桂氏跟前,兩個頭抵著頭,感興趣的問道:“咋了?這我倒是不知道的,莫不是有啥好玩的事?”
眉飛色舞,壓都不用壓,桂氏幸災樂禍的道:“還記得村里那妖妖嬈嬈的王寡婦不?”
李香草皺著眉頭想了想,別說,那女人李香草還真有些印象。只是這印象真說不得有多好,實在是那女人有點太不知廉恥了些。擰著眉,李香草聊賴的問:“咋了?”
又把椅子往前拉了拉,桂氏興奮的道:“還能咋了,她鬧到前頭去了。說是懷了永禮的骨肉,要死要活的哭鬧著叫永禮取了她呢?”
李香草聞言大吃一驚,將信將疑的看著興奮不已的桂氏,不敢置信的道:“前頭那老太太能愿意?新娶的媳婦能愿意?”
桂氏嘆了口氣,“要不說我那二嬸子是個心狠的?眼見著小兒媳婦要回家哭訴去了,心一橫,裝瘋賣傻的撞在了王寡婦身上,這不?據說那孩子沒留住,就這樣沒了。
你不知道,當時永禮臉黑的,看他那樣子,要不是顧著二嬸子是他娘,能立時打死她。”
桂氏這樣一說,李香草倒是信了。那程氏能把自己親生兒子賣了,還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來的?
更何況,娶的這個媳婦家里確實是有些家財的,那家人又只有一個閨女,自小鳳凰蛋似的寵著。說句不好聽的,等人家老兩口去了,留下的不都是閨女的?
只是李香草怎么也想不到,這程氏為了那還不見影兒的錢財,能這樣處理了自己小兒子的骨肉,嘖嘖,怪道是最毒婦人心。
這下子就是李永禮再恨,也不能怎么地了。
更何況那李永禮看著也不是個有擔當的,只能說王寡婦押錯了寶,就是可憐了那個孩子。
“那后來怎么了?”
桂氏嘖嘖的嘆了聲,對于荷花的疑問,實在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她自己都感覺那事程氏做得忒不地道了些,連著李永禮也是有些不齒。
“后來?二嬸子話里有話的說了一通,原本鬧著要把王寡婦抬進門做二房的永禮也是丟了手。轉身指著血留了一地的王寡婦罵了起來。話里話外不外乎是,王寡婦把屎盆子扣在自己身上,不定那沒出世的孩子是誰的。
鬧了好一通才罷了。就是可憐了那王寡婦,唉!造孽啊。”
“那新娶的媳婦都沒說啥?”
白了荷花一眼,桂氏沒好氣的說道:“人家能說啥?這才進門不過仨月,自家男人的姘頭都大著肚子找來了,能忍得住?那人也是個可憐的,伏在身邊的丫鬟肩上只顧哭,可憐見的。”
抬手把額前的碎發捋了捋,聞言,李香草吹了吹指甲,道:“那才是聰明人呢?要不,能叫老太太把人給推倒了?就是以后鬧起來,也是沒她什么事的,說不定經過這事,還能籠絡住了自家男人。
也好在是孩子沒了,要是沒老太太這么一鬧,王寡婦挺著肚子進門,不定什么時候草席一裹,沒了!”
被李香草這說得,桂氏并著秋子姐妹都不再說話。
荷花倒是有些不明白,出口說道:“該是不會吧,我聽說前頭新娶的媳婦挺好相處的,是個賢惠媳婦。”
桂氏張嘴說道:“你個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被香草你這一說,那王寡婦還逃過一劫了呢。”
“這咱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任是再賢惠的人,新婚不過三個月,突然出來一個人,說是懷了自己男人的骨肉,定是要大鬧一場的。更何況,來人還是個寡婦。
就是為了自己以后的孩子,也定是不能叫那寡婦進門的!要不以后說起來,不光大人臉上難堪,就是孩子,臉上也是無光的。”
李香草一邊說,桂氏一邊點這兒頭,等她說完,桂氏無奈道:“這都是什么事啊。彎彎繞繞的也忒多了些,沒來由弄得人頭疼!有錢人家的閨女真是不好娶的!
我得趕緊叫你三奶奶快些忙活著,要是取了這樣的進門,光是說話就得想了老半天,可不把人給累壞了!”
正說著前頭的事呢,桂氏都能轉到自己未來的兒媳婦頭上,這功夫,李香草也是嘆為觀止了。
連忙伸手拉了桂氏坐下,李香草笑著安撫道:“嬸子,你要是為了這事就沒啥意思了。不說我俊濤哥的為人,就是咱的家風,能出這樣的事?
說來說去,也怨不到人家新媳婦身上。侄女斗膽說一句,這事要是發生在我叔身上,你會咋辦?”
一句話,把桂氏定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