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代饒舌誘說無強,越王魯莽舉兵伐楚
再說景翠奉王后鄭袖之命,率領九萬楚軍騎兵從棗莊出發,南下直奔廣陵.為什么鄭袖要令景翠率著九萬楚軍騎兵,南下廣陵呢?因為這時楚懷王的大軍與越王無強的大軍還在殊死鏖戰,雖然整個戰局的勝負已經很明了,但是還沒有結束。鄭袖是要以霹靂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平定江東,隨令景翠率領九萬楚軍騎兵馳援廣陵。這廣陵之戰,是公元前312年(楚懷王十七年)七國大戰中,最為慘烈而又時間最長的一戰,楚、越雙方,先后投入的總兵力是楚軍五十五萬,越軍七十萬。
公元前312年二月初,楚懷王令昭睢坐鎮南陽、兼領新城(伊川、汝州、宜陽、新安、孟津)的二萬馬軍、十三萬步軍,并命商南的屈匄,隨同張儀前去接收領地,并密授其調動漢中軍隊的兵符,囑其相機從事。隨后,楚懷王便與昭滑統帥馬軍十萬、步軍二十五萬,出洛陽、移師許昌、準備東進打擊越**隊。到了許昌,楚懷王又留下五萬步軍歸景奎率領,駐守在禹城、古城和陘山一帶,以加強對韓、魏兩**隊的防備力量。接著,楚懷王便與昭滑率領十萬馬軍、二十萬步軍出許昌,直奔毫州。
這時,探馬飛奔來報說:“啟稟大王!越軍二十萬已經兵分二路出廣陵,一路由大夫范理率領,北上走陸路,攻占我高郵、興化、寶應、淮安,正向宿遷挺進。一路由越王無強率領,走水、陸二路,攻占我天長、金湖、盱眙,正向五河進發”。楚懷王聞奏,便命大將軍昭滑率領五萬馬軍、十萬步軍火速向東開拔,打敗范理的十萬越軍以后,便迅速南下,于廣陵會合,而楚懷王自己則率領五萬馬軍、十萬步軍迅速馳向五河。這越王無強為何無緣無故要率領軍隊出廣陵,攻占楚國的領土城邑呢?難道越王無強不知道楚國有一百多萬軍隊,是所有諸侯中的超級大國嗎?這!還得回過頭來說起。
自從去年春,越王無強見了秦惠文王、魏襄王的照會和聞訊楚軍北上的動向,隨召集大臣議事說:“現在秦、魏、韓聯軍在與楚、齊對決,中原大戰在即,秦惠文王、魏襄王照會我出兵相助,我欲借此機會,率領軍隊沿長江西進,打擊楚軍,擴土至皖南、九江、鄂漢,大家看看可行嗎”?有臣奏道:“大王不妥!現在戰局未明,大王若發兵,楚王必率大軍東進迎擊,楚軍勢大,不可以與它正面交鋒。不如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大夫范理說:“這樣會得罪秦、魏二國,屆時如果楚軍伐越,秦、魏兩國不肯發兵相助,那越國就危險了”。
越王無強說:“那依范大夫的意思是”?范理說:“大王可發大軍到廣陵,既不攻齊,也不攻楚,一來可以看齊、楚兩國有何反應,二來也算是出兵響應魏、韓,牽制楚、齊軍隊”。越王無強說:“就依范大夫所言”。隨率領四十萬越軍盡出會稽,令一萬越軍騎兵、九萬越軍步兵駐守姑蘇,以作后援,然后統率五萬越軍騎兵、二十五越軍步兵到廣陵。越軍三十萬集結于廣陵,金陵、滁州的楚軍便命八百里快馬,通知壽春、九江的楚軍和正在洛陽的楚懷王,而駐守在鹽城的齊軍也命快馬,通知連云港的齊軍和齊湣王。
越王無強率軍至廣陵,本是聲援秦、魏,無意出兵攻打楚、齊軍隊。到了去年秋天,無強得知楚懷王率大軍四十萬北上洛陽,楚軍北渡黃河,與秦軍戰于曲沃,隨后又聞訊楚懷王的大軍與秦軍對峙于曲沃和函谷關。去年的冬天,越王接到秦惠文王、魏襄王和韓襄王的照會,要他出兵攻打楚軍后方。越王隨召集軍將謀士商議說:“現在楚懷王率領四十萬大軍北上洛陽,與秦軍對戰于曲沃和函谷關,荊州、淮北楚軍防守薄弱,秦惠文王、魏襄王和韓襄王照會我出兵攻打楚軍后方,諸位意下如何”?
有謀臣說:“楚懷王的大軍在洛陽,說明荊州兵薄,而淮北、淮安、皖北、皖中至信陽,把守的楚軍很少,大王應乘此良機,揮師西進北上,盡取楚軍的淮北、淮南、皖北、皖中,然后揮師周口,與魏、韓軍隊合擊許昌,一戰可定矣”。
大夫范理說:“大王萬萬不可!楚懷王自繼位以來,節節勝利,楚軍士氣高昂,民心歸附。楚國人口三千多萬,若是到了緊急關頭,楚懷王一聲令下,楚國各郡縣、各軍就會招募兵勇。十里抽一,便是三百萬軍隊呀!據臣所知,滁州、金陵有三萬楚軍把守,壽春五萬,九江十萬,大王若發兵攻打滁州、金陵,壽春、九江的楚軍就會馳援,大王若發兵繞過滁州,往蚌埠、周口進發,若是楚懷王回師東出,滁州的楚軍從后面包抄,我軍便無路可退了”。
越王無強說:“若是這樣,那么,秦惠文王、魏襄王和韓襄王照會不理了”?范理說:“理還是要理,不過大王不是發兵伐楚,而是發兵伐齊,攻取齊軍的鹽城和連云港”。越王說:“伐齊,齊不也是大國,可伐嗎”?范理說:“齊雖是大國,但齊軍要南下增援,必受楚將昭陽的二十萬大軍阻攔,鹽城、連云港只有五萬齊軍把守,唾手可得了”。越王說:“那如果齊湣王率軍報復呢”?范理說:“有徐州昭陽的楚軍在,齊軍便不能南下。大王伐齊,不僅可給秦、魏、韓一個交代,又得鹽城、連云港四百里地,這叫一舉兩得,又能避開與楚軍作戰”。于是,越王無強隨率軍出江都,準備攻打齊軍的鹽城。
齊湣王聞訊越軍北上攻打鹽城,隨命蘇代(蘇秦的族弟)帶著金銀珠寶去見越王,蘇代對越王無強說:“你為什么不率軍攻打楚國,卻要率軍攻打齊國呢?越國自勾踐以來,一直想稱王稱霸。無奈,為楚軍所困而不得出。現在的諸侯霸王和縱約盟主是楚懷王而不是齊湣王,你想謀求霸王冠,會盟諸侯,就得打敗楚懷王。現在的楚國與秦、蜀、魏、韓四國開戰,你不乘此千載難逢的良機率軍攻打楚國,卻率軍和齊國相拼。那么,就算你打贏了齊軍,你又能得到霸王冠嗎?鹽城、連云港就算被你奪去,越軍也疲了。楚軍向東一指,越軍也就潰敗了。因此,你率軍攻奪鹽城、連云港,實是在替楚軍攻城掠地,你能得到嗎?我因此說你從大處說你不能稱霸,從小處說你也不能稱王了”。
蘇代接著說:“我估計你之所以不攻打楚國的原因,是因為得不到韓、魏兩國的支援,害怕打不過楚軍。說真的,韓、魏兩國本來就不想攻打楚國,因為韓國如果攻打楚國,它的軍隊就會覆滅,將領就會被斬殺。那么葉方、陽翟以西的汝陽、宜陽就危險了。而魏國如果攻打楚國,其結果也是如此,尉氏、陳留都將不得安寧。所以韓、魏兩國事奉秦國,就不至于軍隊覆滅和將領被斬殺,汗馬之勞也就不會顯現,您為什么要重視得到韓、魏的支持呢”?
無強說:“我之所以要求韓、魏的,并非是要他們與楚軍短兵相接、你死我活的相拼,何況是攻城圍邑呢?我希望的是魏軍聚集在大梁城下,齊軍在南陽、莒練兵,聚結在常、郯邊界,那么方城以外的楚軍就不再南下,淮、泗之間的楚軍也不再向東,商、於、析、酈、宗胡等地,即中原通路和西部地區的楚軍便不足以防備秦國,江南、泗上的楚軍也就不足以抵御越國了。那么,齊、秦、韓、魏四國也就可以在楚國實現自己的愿望,這樣,韓、魏無須作戰就能擴大疆土,無須耕種就能收獲。現在,韓、魏不這樣做,卻在黃河、華山之間互相攻伐,而為齊國和楚國所利用。我所期待的韓、魏,如此失策,我怎么能夠依靠他們稱王稱霸呢”!
蘇代說:“越國沒有滅亡已經是很僥幸了!我不看重韓、魏他們使用智謀,因為那智謀就好像眼睛一樣,雖然能見到毫毛卻見不到自己的睫毛。今天君王知道韓、魏失策了,卻不知道自己的過錯,這就是剛才比方的‘能見到毫毛卻看不到自己睫毛的眼睛’之論了。君王所期望的韓、魏,并非是要他們的汗馬功勞,或是要與韓、魏軍隊聯合,而是要他們分散楚軍的兵力。現在,楚軍的兵力已經夠分散了,君王又何必有求于韓、魏二國呢”?
無強說:“那該怎么辦呢”?蘇代說:“現在楚國的三個大夫已經分別率領所有軍隊,向北包圍了曲沃、於中的秦軍,直到無叚關,總戰線長達三千七百里,楚將景翠的軍隊又聚結在南陽和到北部的魯國和齊國,兵力還有超過這樣的分散嗎?況且君王所要求的又不是韓、魏與楚軍爭斗;如果韓、魏不與楚軍斗,越國就不出兵,這就只知兩個五卻不知十了。再說,讎(仇)、龐、長沙是楚國盛產糧食的地區,竟澤陵是楚國盛產木材的地區。越國如果能夠出兵打通楚國的無叚關(在今長沙市西北),那么,讎、龐、長沙和竟澤陵這四個地方,便不能再向郢都進獻糧食和木材了。我聽說過,圖謀稱霸的卻不能稱霸,盡管如此,至少還可以稱王的。但是如果不能稱王的,那么,連王道也就徹底喪失了。所以我希望您不要攻打齊國,轉而攻打楚國吧”!
越王無強經蘇代滿嘴滑舌的這么一說,便改變了主意,不去攻打齊國而轉攻楚國了。于是,越王無強隨命人準備指揮作戰的大船和戰船三百艘、箭五萬支,佯裝運送物資到魏國,以掩楚軍的耳目。越國大夫范理聞訊,叩破額頭,滿臉滴血的說:“大王怎么可以聽信蘇代之言呢?就算齊軍南下莒、滕,徐州昭陽的楚軍被困,楚軍也有能力打垮越軍呀!大王西進攻打楚國,楚懷王聞訊,必揮師東出,九江楚軍就會沿長江而下直搗鎮江,壽春、淮南、滁州、金陵的楚軍就會撲向廣陵。大王北不能取徐州,西不能進周口,退不能回廣陵,請問大王要往哪里去呢”?
越王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四十萬越軍是泥巴捏成了,沒人打贏楚懷王,我今天就是要打敗他”。隨令十萬越軍留守廣陵,二十萬越軍兵分二路,一路北上攻宿州、淮北,一路西進取毫州、周口。范理無奈,對天長嘆說:“大王不聽范理之言,越國休矣”!越王無強還是不聽,自我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公元前312年春二月(楚懷王十七年),越王無強率領十萬越軍出廣陵,攻占楚國的天長,向楚國宣戰,北上向金湖挺進。越國大夫范理奉命率十萬越軍出江都,攻占了楚國的高郵,沿高郵湖北上向寶應進發。淮北、泗上、淮安楚軍聞訊,一面軍隊迅速集結,加強防衛,一面八百里快馬飛傳徐州的昭陽、許昌的景奎和正在洛陽新城的楚懷王。昭陽聞訊,隨令淮北、宿州的五萬地方楚軍向睢寧集結。景奎聞訊,隨令駐馬店、漯河的五萬地方楚軍向淮陽集結。楚懷王聞訊,便與昭滑率十萬馬軍、二十五萬步軍到許昌,接著又留五萬步兵于許昌,與昭滑率十萬馬軍、二十萬步軍到毫州。三月,范理的越軍攻占了寶應,向淮安逼進,遭到淮安楚軍的頑強抵抗,而越王無強的越軍攻占了金湖,逼近盱眙,也遭到楚軍的有力阻擊。
先說越國大夫范理率著二萬越軍騎兵、八萬越軍步兵出江都,攻打楚國的高郵。這時,高郵有二千楚兵把守,高郵楚兵聞訊十萬越軍來犯,急忙一面八百里快馬飛傳徐州的昭陽,一面帶著糧草輕重撤到寶應。范理率領越軍突過昭關,占領高郵,實際上是占了一座空關和空城。在寶應,有一千楚兵把守,再加從高郵撤來的二千楚兵便是三千楚兵,寶應和高郵的楚兵知道越軍勢大,不可守,隨帶著所有糧草物資撤往淮安。在淮安,有三萬楚軍,三千楚兵撤到淮安的楚州,連同淮安的守軍便是三萬三千楚軍。淮安楚軍守將知道敵眾我寡,難以與越軍抗衡,隨令三千楚兵帶著糧草輕重先行撤到宿遷,然后令三萬楚軍于楚州修筑陣地,堅固寨柵,準備阻擊范理的越軍。范理率著越軍到了寶應,見楚兵已都撤走,城內糧草全無,又是一座空城,隨又率著軍隊繼續北上。到了淮安,看見三萬楚軍早已森嚴石壘。范理見狀,隨令軍士扎寨,休息一晚,明日才發起進攻。
翌日,范理率著二萬越軍騎兵、八萬越軍步兵到楚軍陣前叫戰,只見楚軍陣營鴉雀無聲,也不見有一兵一將出來,任憑越軍嘶破喉門,便是無一楚軍應戰。范理隨令一萬越軍騎兵、四萬越軍步兵沖擊楚軍寨柵、陣地,正當越軍快到陣前,只聽寨內戰鼓三咚!二萬楚軍齊站起,個個張弓搭箭,射殺越軍,這種近距離的箭殺威力很強,弓箭又快又準,越軍冷不防楚軍這一招,走在前面的紛紛倒下,越軍急忙后退。范理隨令五萬越軍步兵左手持盾,右手抓刀,列陣前進。那知楚軍早有防范,當越軍到了陣前,進入楚軍的攻殺圈,只聽戰鼓三咚!二萬楚軍成二排站起,前排的張弓搭箭,后排的猛投鵝蛋大的石頭。這越軍步兵見楚軍弓箭手站起,急將盾牌向前舉擋,誰知后排的楚軍萬石投來,打得走在前面的越軍個個鼻青眼腫、焦頭爛額。只聽一片“哎喲、哎喲”的聲音,還有不少被鵝蛋石當場擊昏在地,有一些情急中將盾牌往頭上舉,呯呯嗙嗙的倒象是奏樂。可是,石頭是擋住了,可楚軍的利箭“嗖”的一聲便飛到,擋了石頭卻被箭射殺,真是不值了;而擋了弓箭的又被石頭打爛了頭額,也是夠慘了。無奈,越軍只好向后退卻。
范理見狀,無計可施,想要攻破楚軍陣營,只能等到楚軍的弓箭、石頭用完,隨令軍士退回寨中。一清點軍隊,兩次沖擊,死二千,傷三千,連個楚兵都沒撈到。一連三天,越軍毫無進展,徒增傷亡。其實,范理心里早就已經盤算過:如果二萬越軍騎兵連同所有越軍步兵冒著楚軍箭射石雨,死命猛沖猛撞,是完全可以推垮楚軍的石壘,撞開楚軍的寨柵的,可這要付出多少越軍的性命才行哦!就算石壘、寨柵被推垮,三萬楚軍列成方陣與越軍在平地上對戰,要把這三萬楚軍砍倒,起碼也得陪上三萬越軍的性命。這樣一來,越軍就只剩下五萬或者多一點了,還能到淮北攻打楚軍么?可要是不強攻,楚軍的陣營自然不會倒垮。于是,范理便令軍士繞道而行,向東繞過楚州區,向漣水縣進發。楚軍見狀,便全軍撤到泗陽,再撤到宿遷。當范理率著九萬五千名越軍趕到宿遷時,淮北、宿州的五萬楚軍已經趕到睢寧。這時,睢寧、宿遷的楚軍已經近九萬兵,足以和范理的越軍抗衡,無須昭陽的徐州大軍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