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這樣的小伎倆我就會感動。”百靈忽然怒喝一聲，伸手就要扔掉桌上的瓷瓶。

游明朵迅速出手，一把攔住，“閣主還是不要沖動的好，容貌是自己的，用于不用看你自己，我只不過是在做之前答應閣主的事情，欠閣主的要求，可能再無力償還，就用這小小的心意，來了卻我欠閣主的一切。”

百靈不屑的望了游明朵一眼，抽出手來，“小小的膏藥，竟想抵掉欠我的要求，休想！”

“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閣主保重。”游明朵口氣中夾雜著些許無奈，說完，轉身要走。

“別走。”百靈忽然喝止，游明朵一愣，“此生欠閣主的，若有來生我游明朵自當歸還。”

“站住！”一聲更大的怒喝聲，讓已經走出幾步的游明朵再次愣住腳步。

游明朵沒有回頭，“還不起閣主的，我游明朵自會用命來還。”

“沒有人稀罕你的性命。”百靈冷冷說道。

真是一個難纏的女人，游明朵輕輕嘆息，她并不是想賴掉這些要求，她也并非不想去報答百靈，只是性命已經到了垂死關頭，她又能如何，疲憊道：“那，閣主還想怎樣？”

“欠了我百靈的要求，豈能讓你輕松死去？”百靈口氣霸道，不容置疑。

游明朵轉過頭，嘴角扯出一絲無奈的微笑，“那還能如何，閣主可知道我中了劇毒，今夜就是我的死期？”

百靈哈哈一笑，口氣猖狂，讓游明朵更加不懂，只聽她口氣淡漠，鼻子里冷哼一聲，“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神醫蠱子已經不在，連蕭博城和血眉都無法順利解救的劇毒，百靈又能如何，雖然她是個奇女子，且深奧莫測，但是這臨死邊關，她又能如何？

百靈拿起桌上的疤痕修復膏，口氣中有些絲絲無奈和一些孤傲，“什么劇毒，只要有還魂草在，就不是問題。”

聽到這樣的話，游明朵驚訝一愣，如果她沒有聽錯，百靈話中的意思，分明就是說自己知道還魂草的下落，驚喜問道：“閣主知道還魂草？”

“哼，”百靈瞥了一眼游明朵，在她身邊繞了一圈，“花麒麟那個傻子，作為天下霸子，未來云殿的繼承者，居然為了你一個女人涉險去尋還魂草，險些丟了性命，還魂草如此珍貴難尋的寶物，天下多少醫者為了它喪了性命，真是自不量力，居然企圖得到還魂草，若都那樣簡單易得，天下豈不都是長命百歲之人？”

“你……麒麟他為我確實付出了許多，閣主救他性命，我十分感謝，可是閣主若是如此諷刺，別怪我游明朵翻臉不認人。”本以為百靈要說還魂草的事情，卻沒想到她口里忽然冒出這樣的話，而且是羞辱麒麟的話，當下氣惱。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百靈破口而出。

游明朵知道百靈和霸神有些淵源，關系匪淺，可扯得這么遠，剛要反駁什么，百靈接著說，

“還魂草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必須為我做一件事。”

沒想到百靈竟然有還魂草，游明朵有些不可相信，反問道：“閣主當真有還魂草？可還魂草如此難尋，閣主是如何得到的？”

“這輪不到你管。”百靈微怒，“你只需要做好答應我的事，如今天下，還魂草恐怕只有我這一株。”

百靈如何擁有還魂草，連云殿都沒有的寶物，她又是如何得到，游明朵腦中許多問題飛速閃過，來不及細問，眼下還魂草就在眼前，想想花麒麟為了它吃得苦，還有自己若死了，花麒麟的憂傷，游明朵自然是不會放棄，但一想到百靈古怪多變，定不會提出什么輕松的條件，興奮之情很快暗淡下來，沉聲問道：“閣主當真是愿意將還魂草這樣的寶物贈給我？”

“我百靈的東西，自然是由我做主。”

“好。”游明朵問道，“閣主可有什么條件？”

果然是十分了解自己，百靈嘴角微微一揚，臉上的疤痕褶皺如溝壑，擠出兩個字：“殺人！”

竟然想一命換一命，游明朵道想看看，在百靈眼中，誰的命竟然值得用還魂草如此寶物來交換，繼續問道：“誰？”

“云天！”

云天，當今霸神云天，游明朵驚訝的睜大雙眼，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這個女人，她一定是瘋了，原本神秘的百靈此刻越發讓人難以琢磨，前不久還以身犯險親自為霸神獻舞，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眾目睽睽之下，救了他，今日卻忽然出爾反爾，要殺了他，真是陰晴不定。

百靈口氣堅定，“殺了他，還魂草我必當奉上。”

游明朵愣在原地，沒有回答，百靈以為她不相信自己所言，又一次說道，“你放心，我百靈言出必行，只要云天一死，還魂草我一定給你。”

“閣主為何要殺霸神殿下，前不久，你還救……”

后面的話還未問出，一個憤怒的拍案聲轟然響起，打斷了游明朵的話，“多嘴，救他是不想他死在別人的手里，而殺他，是為了解我心頭之恨，只有殺了云天，你才能得到還魂草，否則，還魂草我就是毀了，也不會給你！”

咬牙的怒喝，像是刀子一般，一刀一刀敲擊在游明朵的心上，云天是花麒麟的父親，是天下霸神，殺了他，麒麟和自己必定悖逆而行，成為仇人，更為甚者，霸神一死，野心勃勃之人必定起兵動亂，天下更是混亂不堪，趙子烈必然會不戰而勝，趁機奪取天下，到時，整個天下一片狼藉，無辜百姓死傷將如螻蟻一般……

同樣被嚇到的，還有門外的獨孤鏡，他本來是想將靈芝之事向游明朵解釋一番，知道她在百靈處，便悄悄追了過來，剛欲進門，便聽到還魂草的事情，于是愣在門口，兩人的話完完全全落入他的耳中，百靈的話更是嚇得他渾身起了雞皮，慌忙離開。

“死沒有什么可怕，游明朵并不怕死，可霸神的性命扛著的是天下重任，而不是兒女私情，以霸神性命來換我性命之事，恐怕要讓閣主失望了，如果閣主和霸神之間有

什么恩怨，還是自相了斷的好。”游明朵口氣淡淡的，說完，轉身就走，走了一步，步子放慢，不愿回頭去看百靈憤怒的嘴臉，繼續說道：“有的時候，心結若不打開，便會折磨著你一輩子，閣主自重。”

看著游明朵離開的身影，想著她最后的忠告，百靈的臉變得憤怒而又猙獰，很快臉上的憤怒微微消散，變成了一陣古怪的笑聲，隨之而來的，還有腦海中那揮之不去的往事，內心不知是失望還是開心，不停的拍打著自己的額胸口，恐怕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這一生愛恨糾纏的男人，和他之間到底是愛，還是已經由愛轉變的恨。

既然注定要離開，再也沒有任何希望，游明朵的心忽然陳靜下來，像是洪水之后回歸平靜的湖面，帶著波瀾不驚的殘局，面對著眼下的一切。

趙子烈的殺父之仇，再也無力去報，游明朵相信，他這樣的惡人，自然會有老天會去懲罰，心下解脫了許多，如此一來，在另一個世界見到爹爹和娘親，也好有個交代。

至于麒麟，想到花麒麟，游明朵內心一陣陣揪痛，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撕咬一般，越來越痛，難以呼吸，腦中混沌不堪。

快了，離毒發的時間越來越近，游明朵只想快速回到房間，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猙獰的畫面，她想給其他人留下的，是那個可愛恬靜，朝氣蓬勃的游明朵，而不是惡魔一般，腦子癡傻的瘋子，想到這，加快腳步離開，可抬頭一看，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了花麒麟的房間門口。

看來自己還是放不下他，游明朵輕嘆一聲，也罷，再最后一次看他一眼，將他的一切再一次完完整整的裝進腦海，這樣也好死得瞑目。

剛欲進門，身后一陣疾步聲傳來，步伐鏗鏘有力，游明朵立刻躲閃在一旁的花叢之中，看著幻若由遠及近，推開房門進去的一瞬間，想再一次看看花麒麟的心思徹底打消。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既然自己無法陪伴他永遠，那就該徹底放手，讓別人去關心他，幻若是個好姑娘，武藝超群，而且對他很是耐心，自己很放心。

拖著沉重的步伐，游明朵不知道自己如何到達房間，關上房門的瞬間，整個人背對著門框，軟軟的劃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向前行走一步，額頭的汗珠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手心的燥熱沿著臂膀逐漸向全身傳來，隨著里衣的濕潤，整個身子開始燥熱起來，腦中花麒麟的樣子漸漸變得模糊，曾經的一切過往，所有值得留戀的記憶，也慢慢的變成片段，再也無法連貫。

要離開了。游明朵心中了然，這是毒發前的節奏，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自己便會神志不清，胡言亂語，如狂魔一般亂砍亂殺，直到慘死在血泊之中。

“我不要。”游明朵心中一聲驚呼，“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忘記這一切，不能忘記這里的點點滴滴，我要帶著美好的一面，安靜的離去。”

想到這，游明朵使出全力，撐著地面，努力的站起來，來到床邊，抽出一把早已準備好的短刀，看著它刀刃上散發的冰冷光芒，倒映著自己憔悴的影子，閉上雙眼，朝著胸口用力……

（本章完）